挽著哲華的手臂回到家的時候，mama的飯已做好了。剛吃了一半，姑她們來了，一行十來個人，一下子熱鬧好多，都是爸爸這頭的親戚。

    方伯伯、方mama客氣地放下碗筷，和來客道著新年好，姑她們熱情地回應(yīng)著。因為是從小長大的自家，姑顯得更象主人，她招呼著方伯伯和方mama落座、繼續(xù)吃飯，并將一行來客帶自火房坐下。mama早已起身了，她再次吩咐我好好陪著方伯伯一家，才去招呼那一拔客人。

    哲華在客人剛到門口的時候就已放下了碗筷，在這其間，他一直沉默著，坐著一動不動。我輕握他的手，柔聲問，“你不吃了嗎？”

    他點頭。

    “哲兒，吃飽了嗎？還吃點，迎藍mama的廚藝比mama的好多了，這個扣rou，做得多好吃呀！”方mama挑起一塊放入哲華的碗中。

    “還吃點吧，哲華？”我拿起筷子放入他的手中，“剛剛和方伯伯、方mama說話的是我的姑姑，我爸唯一的meimei，嫁在縣城里，她心腸特好。人都說我長得像她，是吧？方mama？”

    “是挺像的，侄女多像姑，真是沒有說錯的！”

    “每年的今天，姑都會回來呆上一天，哪怕我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她依然如此，她說長兄為父，她對我爸的感情很深，勝過了其他的幾個兄弟。我從小就戀姑，讀書時她那里幾乎就是我的寒暑山莊?！?/br>
    “噢，是嗎？還是隔得近好，經(jīng)常可以走動，我和你方伯伯離老家太遠，走動不方便，我已有十多年沒有回山東老家了。這么多年了，迎藍，你這里可還是我們過年走的第一家哩！”

    “方mama，您放心，走了第一家，就會走第二家，您想回山東老家，肯定指日可待！”我望向哲華，“是嗎？哲華？”

    他在我和方mama的勸說下，又吃了一點，正放下碗筷，并不出聲，只是點點頭。

    方mama笑著盯住我：“那，我一定要帶上迎藍，我們一起回！”

    我瞥見方伯伯用胳膊肘輕撞了一下方mama，我的臉開始發(fā)燒，趕緊起身去倒茶水。

    這頓飯就這樣結(jié)束了，而另一桌即將開始，mama正在廚房炒著菜，姑過來和方伯伯、方mama親熱地寒暄著，并收拾著桌子。我將哲華悄悄帶開，進入我的房間。

    “是不是有些不習(xí)慣？”我扶他坐到墻邊的沙發(fā)上，“這是我的房間，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農(nóng)村過年就是這樣，非常熱鬧，一拔又一拔，人最多的時候，可以坐上三四桌?！?/br>
    “這是我十年來吃得最不一樣、也最熱鬧的一頓飯，迎藍，我的人生真的由你而改變了！”

    “你的人生本來就是這樣，十年的封閉，是為了十年后更絢麗的綻放！哲華，我有一種直覺，你的人生將越來越豐富多彩，你會登上你人生舞臺的至高點！”

    “迎藍，在你的眼里，我真是這樣的嗎？越和你靠近，我就越恐懼，你是那么的優(yōu)秀和完美，而我……”

    “不準(zhǔn)你說！”我快速地用手心捂住他的嘴巴，“剛剛在田邊是怎么說的？你、我是平等的，我并沒有什么優(yōu)越于你，你的恐懼和擔(dān)憂根本沒有立腳之處！”

    他的臉有些泛紅，似乎憋著氣，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心正貼著他柔軟發(fā)燙的唇，趕緊放開，心突突直跳。就在我收回手臂的時候，他的手突然準(zhǔn)確地抓住了我的，他握緊它，將它緩緩地移至胸前，我立刻再次感受到他那猛烈強勁地心跳。他垂下頭，將我的手移至唇邊，那唇炙燙而顫抖。

    “迎藍！……”他低喚我的名字，唇從我的手心碾著滑過，呼出的熱熱的氣流通過手心，如電流般地流進我的身體，讓我全身酥軟，不能動彈。

    片刻之后，他松開我的手：“你出去幫你mama吧！那么多客人，她需要你，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坐在這里就可以了?！?/br>
    我望著他，心底生出一種無盡地依戀。

    “不，我要陪著你！”

    “聽話！去吧！”他推我一下，唇邊浮起一絲笑容，這笑容里除了幸福和喜悅，還有一絲小小的滿足。

    “那好吧！”我并不起身，只是往旁邊挪了一點點。

    他抬起手臂朝我坐的地方伸過來，我歪著身子躲，他還是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現(xiàn)在就捉弄我了，是嗎？”他故意板起臉。

    “不是！”我笑，并站起來，“好，好，我走，我走！”

    扭開門的時候，我又回頭添上一句，“哲華，你的心腸真好！”

    他愣一下，隨即臉便漲紅了。

    姑他們飯吃完之后哲華他們就走了。我送到大路口，車遠了，看不見了，又站了一會，才回屋。

    客人們已湊成兩桌在玩牌了，我到廚房，姑正在幫mama收拾碗筷。

    “姑，我來吧，您去歇著?！?/br>
    姑看我一眼，神色嚴肅。我望向mama，她瞥了我一眼，并不說話，重低頭去洗手中的碗。

    “怎么啦？”我問，心中隱隱不安。

    “迎藍，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幫那個……那個瞎子幫出感情來啦？”姑放下手中的活，盯住我的眼睛。

    “姑——，您干嘛說這么難聽？”

    “難聽嗎？看不見不就是瞎子嗎？迎藍，你趁早給我打住，這么好的一個姑娘，那么多有作為、年輕帥氣的小伙子隨你挑！我這次正要和你說這事哩！你姑父他們單位年中時進了一名研究生，人長得不錯，家境也好，而且健健全全地。他明兒要來姑家玩，你明兒跟我去見他，見了你就知道了，也有個比較！”

    “不！我不見！”

    “迎藍——！你不要一時糊涂，將同情和憐憫當(dāng)作了愛情！你從小心腸就好，過路的乞丐，不管好與壞，你都要拉進屋讓他們上桌吃飯。可是，這不一樣，這是終身大事！那個叫什么，方什么來著，他確實值得同情，我也承認，那孩子外形不錯，可是他看不見??！人也木訥。就退一萬步說，你對他有感情，愿意嫁給他，這都容易，可是結(jié)了婚就是一輩子的事，你們要天天相處，天天在一起生活，他眼睛看不見，手腳也就不靈便，什么都得依賴你，你們的感情再牢固，也會經(jīng)不起這些生活瑣事的消磨，你會厭煩，他會痛苦，你們最終不能幸福。相信我，我和你媽都是過來人，平常夫妻都經(jīng)?？呐觯螞r是不平常夫妻呢？”

    “姑、媽，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你們并不了解方哲華，他并不是普通的人，他不會依賴于任何人！算了，不說了，你們光在擔(dān)心我會愛上他，要嫁給他，難道就沒有想他會不會愛我、選擇我？說不定，待他功成名就，人接觸多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對我只有感激呢？”

    姑和mama都愣了，我也被自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話驚了一下。

    “好了，我們不說了，你只記得，萬一你要和他走到一起，我不同意！我想你爸你媽肯定也不同意！你明兒跟我回去，?。俊?/br>
    “姑——，我真的不想見！我不喜歡這種交往方式，別別扭扭的！”

    “我還沒有和小郭說，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明兒你去，就當(dāng)什么事也沒有，只是見見，認識一下，怎么樣？”

    我猶豫一下，不忍再拂了姑的好意，點頭答應(yīng)：“那好吧，僅只見見而已！”（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