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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鮮紅淡綠在線閱讀 - 第123節(jié)

第123節(jié)

    真正的原著已經死了。

    馮鏡衡的訴求很簡單,拋開生意不談,他想聽聽他這位伯樂的意見。

    唐受鉞這些年捧出道的名人不計其數(shù)。何況,當初汪春申真正能橫空出世拍出天價作品,背后就是他唐某人的推波助瀾。

    現(xiàn)在,馮二要唐受鉞出具一份解釋說明的公開信,擺明著要唐受鉞承認當初看走了眼,甚至幾分過河拆橋的意味。

    唐即刻拍案,聲明他不同意?!八舸荷昙幢銧€到命根子上,那是他的事,卻與我無關?!?/br>
    對面的馮鏡衡落拓地站著,微微俯身,一只手搭在椅背,唇邊帶笑,絲毫的惱怒沒有。聽得唐受鉞的話,只略微點點頭,表示明白,“那么我與唐總商談的合約事宜就暫時告一段落。你放心,我絕不叫你撲空?!?/br>
    馮鏡衡的意思是,他要免去汪春申這道橋梁。既然唐受鉞不接受他的要求,那么,馮家也不便借這道媒介來促成這宗生意。但是馮鏡衡依舊愿意以他個人的名義替唐背書銀行借貸及其他幾方投資的引薦。

    涉及會面名單,中秋節(jié)那天,唐受鉞也都一一見過了。

    其中獨大的便是南遠生。

    到此,唐受鉞才后知后覺,他馮鏡衡從一開始就在布局。他并沒有外界看上去那么唯他父親之命是從。

    相反,他玩了個天大的對賭。這樁生意不成,他也交唐受鉞這個朋友。

    唐受鉞也真正明白,汪春申說的那句,馮二女友是他故人孩子的深層含義。

    始終不肯去親自扯這層遮羞布的人,痛定思痛地來了句,“汪春申是愿意幫你的呀,馮二,這明明對你是百利無一害的站隊?!?/br>
    “是的。如果我不知情他受人供養(yǎng)且偷人才華,一朝發(fā)跡后又翻臉無情的話。如果我不打算娶向宗的甥女的話?!?/br>
    這一句,像夏天庭院里栽來觀賞的桃樹下,貿貿然掉下里一只洋辣子,蜇得歇涼的人,眼睛都睜不開的洋相。

    唐受鉞氣與侮上前,依舊不合作的樣子,“絕沒有可能。我一輩子都不干自扇耳光的事。我說過,汪春申已經不重要了,但是我捧出來的人,他絕對不能是臟的。再說了,原主在哪里,誰主張誰舉證!已經沒影子的事了!”

    “別人不行。碰上我馮鏡衡,我就要我說了算?!?/br>
    到此,馮鏡衡當即拍板的樣子。說那就他們這里告一段落,后續(xù)的鋪陳,他也給唐某人安排好了??傊白L瓶偰?,心想事成?!?/br>
    馮二掉頭就走,唐受鉞非但不領情的樣子,甚至反口罵他,“好你個馮鏡衡,你比你爹有種,你是個玩人的祖宗!”

    唐受鉞始終咬定,馮二是為了女人,為了向宗的這個甥女。他每一步都計劃地縝密極了,回想起來,他當初站在那幅畫面前,暗自琢磨的意味,不是欣賞,而是胸有成竹的鄙夷。

    “栗小姐,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碧剖茔X把這段講給她聽,無非是想博點女人都受用的感情分。也寄希望這個女人能息事寧人。

    人都死了,咄咄逼人也無濟于事?!袄跣〗闳绻胨骰匦┵r償,那么,我可以出面調停?!?/br>
    “你更要知道,死無對證的人與事,輿論戰(zhàn),你占不到半點便宜?!?/br>
    栗清圓聽明白了她想知道的,對她不感興趣的也不掀眉眼。只淡淡的笑意,“我不懂生意那些,但我深知馮鏡衡不是意氣用事的人。我想我?guī)筒涣颂葡壬裁?。?/br>
    “我只想聲明,小舅的選擇代表他個人的意見,他寄給汪的畫是真的,而汪自薦與您的也是真的。說汪的不是創(chuàng)作,也許您與擁躉者有萬辯?!?/br>
    “至于您說的死無對證,我即便有證據(jù),大概率也不會拿出來與您辯?!?/br>
    機鋒到此,唐受鉞目光一緊。

    再聽栗清圓繼續(xù)道:“我一沒有借此索取賠償?shù)囊鈭D,二沒有打輿論戰(zhàn)毀神再封神的娛樂愛好?!?/br>
    “相反,我對于我的至親之人,發(fā)泄過情緒乃至批評。然而,于我,他始終是我敬愛的長輩,即便他以愛之名包庇了一個他不該眷戀的人,我依舊會記得他,崇拜他。瑕不掩瑜,孺慕之思。

    至于其他,我想,人為不濟,時間也會證道。”

    “我唯一要糾正的一點,那就是,我信馮鏡衡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我不信任何人,也會先信他。所以,您口中他只是為了個女人的說辭,并不敢當,也不想當?!?/br>
    說完,栗清圓即刻頷首告辭了。

    鐘憲跟出來追她,栗清圓也沒有回應。

    這一晚,馮鏡衡的手機始終關機著。栗清圓聯(lián)系上杭天才知道,馮董也在找馮鏡衡。

    老頭氣炸了,因為老二膽敢私下拆分了這么大的生意。

    偏偏馮鏡衡斷了一切通訊的聯(lián)系。

    栗清圓因為去柏榕酒店,再與杭天通話的緣故,最終錯過了回重熙島的末班時刻。

    她不無惶惶之色地回了文墀路。

    栗朝安還在鄰市友院會診支援,沒能回來。

    栗清圓一個人在家,連晚飯都沒有高興弄。洗完澡,她幾乎第一千零一次看手機來電還有信息,也如數(shù)給某個號碼打過去。

    始終無果。

    濕著發(fā)的人,頭一回急得暴躁起來,胃里空著一肚子氣。

    窮盡到頭,栗清圓不知道什么時候閉上眼的。

    再囫圇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夜闌四靜了。睡著的人,本能地一驚醒,像是聽到了什么聲響。

    栗清圓坐起身來,她一頭長發(fā)就這么捂著都沒有干,又忘記開空調,熱得一頭汗。

    糾集所有的聽力,直覺門口有人敲門。

    趿著鞋的人,一口氣跑了出去。栗清圓的動靜太大,引得隔壁歇下的狗警覺地叫了起來。

    她站在院墻內,別開門鎖的那一刻,聲控燈照明所及,隱在門口黑暗里的人,笑得鬼魅,像是嚇唬她,“你也不問一聲就開,死字怎么寫的,是不知道啊?!?/br>
    栗清圓說不上來的懊糟與酸楚,一面翹首以盼的人總算活生生出現(xiàn)了,一面難過這個人永遠這樣一意孤行。

    他當初什么都不說地瞞下了,現(xiàn)在成全他去做自己的事罷,他又狠狠擺了大家一道。

    等待太久,情緒失控的人,甚至也不管現(xiàn)在外頭到底多晚了,她要說點什么,不說點什么,她感覺整個自己就是針尖上的氣球。用不著他來磋磨,她也會自顧自炸了的。

    “你為什么要那么做!你這樣,要你家里怎么想我。馮鏡衡,我已經不敢招惹你了,你去做你的事,我什么都不要求你,這樣也不行么。”

    “你臨門差一腳,那個唐受鉞幾乎咬定了我是紅顏禍水的樣子。我不懂,我很氣,我不想這樣,我也不要你這樣。馮鏡衡,你不是這樣的人!”

    倚門的人,站直了身子,也不等主人的邀請,自若往里進。一面進,一面回頭,不無嘲諷的口吻,“嗯,你都知道你不是了,你又急什么!”

    “你為什么要這樣?”耿耿于懷的人,只問這一句。

    進里的人,逆著光,一把把門口的人扽到眼前來,“你不是喜歡我為你買東西眼睛都不眨的感覺么。我說過,我真正眼睛都不眨的時候,你還沒有體會到。”

    栗清圓聽他這樣的話,更是心驚膽戰(zhàn)?!榜T鏡衡,你這個瘋子,你瘋你的,別叫我為你擔這種罵名?!?/br>
    一身黑襯衫的人,像得了什么趣似地,陡然笑一聲。栗清圓才要說什么的,他約摸只看清了朦朧的臉,眉毛鼻子在哪都沒瞜清楚呢,便砰地一聲,把人堵在門后。

    鐵門發(fā)出轟隆的動靜,震得隔壁的車與狗一齊叫了起來。

    也震得栗清圓的骨頭一陣哐啷。最后擺蕩的是骨頭中間的一顆心。

    “還能親你么?”

    貼靠在門上的人,仿佛聽不見他的話,反過來問:“你去哪了?不開機,你知不知道你老頭子要下全城追殺令了?!?/br>
    馮鏡衡莫名給她冷笑話招到了,笑著再問一遍,“還能親么?你。”

    “我再問你一遍,為什么要這樣做?”

    “看來為了你這個理由不夠說服你?”

    “我不需要。馮鏡衡,我跟你說,我不需要。”

    某人撥撥她耳邊的發(fā),才發(fā)現(xiàn)潮潮的,他挑一縷放到鼻尖聞了聞,不無嫌棄道:“什么鬼,有沒有洗澡,怎么這么糙的,都不香了?!?/br>
    栗清圓氣鼓鼓地拍開他的手,幾乎要掉眼淚了,和盤托出地告訴他,“我給你打了多少通電話,你知不知道。馮鏡衡,你知不知道聯(lián)系不上一個人是什么感覺。你知不知道我成了別人眼里的罪人,而我卻聯(lián)系不上你的感覺有多可笑……”

    一切控訴被堵在某個笑字上。

    唇齒相依,濕熱里一切熟悉的感官全戮刺般降臨了回來。

    栗清圓只覺得眼前的光徒然一暗,是被擋住了視線還是自己閉上了眼?;杌枞焕?,她只覺得被人扶住下巴,再不無促狹地啜吸了口,始作俑者故意弄出好大的聲響,頑劣甚至調戲的覺悟。無論如何,嘗到了一口,再松開時,他抿抿嘴,作回味的樣子,“你最好別說話,不然會被親得更狠?!?/br>
    栗清圓兩只手想要推開他時,馮鏡衡才嚴陣、烈烈氣息道:“跟你們都無關。純粹我就這脾氣,我和老頭說過的,我不稀罕拿女人說辭,他訓老大的時候也是這么擺譜的。男人立業(yè),先己后人。那晚去島上不只是為了你,出了島我那態(tài)度也不只是為了你。既然我都和汪散伙了,沒理由還回去找他。那么,抽不掉汪春申這道橋,證明他唐某人也不是一路的。不要緊,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助他一臂之力,也算全了我們馮家之前利用汪春申的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把戲?!?/br>
    栗清圓不知道迫在眉睫的是勸他不要這樣,還是給他分析,“你要怎么跟你爸交代?”

    “交代什么?我后半輩子還不夠他老頭用的么?”

    “我撒出去的金錢、牽頭的人脈,難道將來不還報回來他姓馮的么?”

    “再不夠,我答應他的娶妻生子還不夠他對沖的么!”

    栗清圓愣在那里,良久都沒有說話。

    聽馮鏡衡再道:“我是個生意人,永遠不做賠本買賣。我說過的,要給你和你父母一個交代,這個交代要長線支持著我來這里永遠程序正義,干凈利落?!?/br>
    “那么,影響我家庭和睦,干涉我勇氣、權利的一切不定因素,我都得提前鏟除掉?!?/br>
    “不然,窩窩囊囊地又過成老大那樣,圖個什么勁!”

    “孩子一手一個,離婚又再婚,到時候有了后娘自己變成個麻木不仁的后爹,再cao蛋地又生了一手一個的孩子,這種日子有個毛意思!”

    栗清圓想起什么,才要告訴他的,馮鏡衡快她一步,“嗯,你說我是為了你還是為了我自己?”

    “……”

    “我當我為了我自己。為自己,再給你和孩子謀福利,這比較符合我逞英雄的價值觀。而不是老頭那雙標政策,他對著老大教子就是不允許說為了老婆孩子犧牲的話,輪到我,他就來威逼,說我為了女人昏了頭!呵呵,我倒要看看他的矛與盾怎么舞!”

    栗清圓啞口無言,暈陶陶半天,只擠牙膏般地來了句,“我和你……沒孩子?!?/br>
    馮鏡衡笑著牽她進門。

    進了門才知道栗老師還沒回來,栗清圓心想,你得多大膽,原來你以為栗老師在家,你在院子里還敢……

    燈下,栗清圓看清有人,他臉上的傷看不大出來了。

    那股戰(zhàn)損也取而代之的是從前的頤指氣使。

    馮鏡衡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厚臉皮地拿栗清圓的毛巾擦著。聽之任之的人在衛(wèi)生間門口問他的行蹤,以及不開手機。

    “我開著手機等著老頭的疲勞轟炸啊。先冷靜冷靜,我想好招,也等著他的火燒完?!?/br>
    “那你去哪了?”栗清圓再問。

    “汪春申那兒?!?/br>
    門口的人不解,“為什么?”

    “兩件事,告訴他,生意我不做了,不要這條拉皮條的引見了,這他媽痛快;二、盛稀我依舊替他管了。不為別的,就為這次他為你受的傷。這些年,我跟他汪春申也好、盛清泉也罷,交情到此為止?!?/br>
    栗清圓知道,他曾經認認真真尊崇過那個人,不然不會把那幅工筆朱竹掛在書房里。當那個人,亦師亦友。

    所以,他出島之際被他父親摁住不提的時候。叫他訇然病倒的也不只是對她的虧欠,還有自己。

    自己那么多年,如同栗清圓心中的小舅一樣。良師益友,心中一片桃花源。

    洗過臉,馮鏡衡問栗老師有沒有干凈的衣服借他穿會兒,他想沖個澡,好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