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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鮮紅淡綠在線閱讀 - 第93節(jié)

第93節(jié)

    唐先生,你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沒必要一個將死之人,來摻和你們商人的猜疑、傾軋。

    唐受鉞便再問:你這么保馮鏡衡,圖什么?

    汪春申晦澀地沉默后,一語中的,我要把我的兒子托付給他。

    唐受鉞狐疑,其他人都不行?

    汪春申:不行。

    唐受鉞:他拿什么取勝你這么大的信任的?

    汪春申:人品。以及,他未來的太太是我故人的孩子。

    至此,唐受鉞才答應了馮家的會面。

    席上沒有百分百敲定那塊地王的轉(zhuǎn)讓,但是唐也確實透露出他資金鏈斷流的窘迫。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全權(quán)割讓的態(tài)度,而是希望以合作資方的身份來看看馮家這個項目的藍圖。

    唐受鉞也欽點了這個項目他指定的接洽人,他說笑的口吻,“我想馮先生帶您的小兒子來也正是這個意思。不為別的,一來他有汪老師嘔心瀝血的背書;二來,二公子很合我眼緣。我喜歡有反骨的人,君子和而不同,即便父與子也沒什么了不起。”

    馮釗明絲毫不覺得冒犯,笑著來問唐某人,“哪里叫你看穿了呢?”

    “小馮先生一進門就兩頂高帽子,你一頂我一頂,卻把自己遲到摘得干干凈。很顯然,他事先不知情。一身的風雨也證明著他趕得匆忙?!?/br>
    馮鏡衡以茶代酒,略拱手敬敬唐受鉞,“唐先生多慮了,我和我們家老頭吵吵拍桌子的時候,您還沒見到呢。實在是昨晚應酬晚了,手機靜音,助手幾番聯(lián)絡我不上,出發(fā)前在女朋友那,又吃了排頭?!?/br>
    唐受鉞聽老汪說,馮鏡衡未來太太是他故人的孩子。交情不淺的樣子,便多嘴問了句,“為什么呢?”

    “說到?jīng)]有做到。虛偽狡詐一通罵名唄。”

    邊上的汪春申不禁朝馮鏡衡這看一眼。

    唐受鉞覺得有趣,不是別人的家務事多新鮮,而是這樣敢言敢辯甚至絲毫不怕露怯的二代目比他見過的那些端著架子繞得你云山霧里的,鮮活務實多了。

    正務暫時告一段落。說起墻上這幅雪夜圖,唐受鉞問汪春申,這幅是什么時候畫的?

    原作作者站在立軸畫下,幾分恍如隔世般。即便鈐印落款清清楚楚,但是筆者刻意隱去了具體年限。

    最后轉(zhuǎn)頭來,朝馮鏡衡道:“這是那年幫你們馮家畫畫那邊,多余的一些高麗皮紙,偶得心情記一雪夜于揚州。”

    提到一地名,馮鏡衡即刻明白了畫中的兩個意像夜奔的人是誰。

    他想到那晚,栗清圓仰頭看這幅畫許久。也許,冥冥之中,她真的看到了她小舅。

    唐受鉞這些日子都下榻在這家酒店,為了聯(lián)絡方便,他與馮鏡衡交換了電話。

    馮鏡衡也言明道,唐先生調(diào)整好時差,他再做東請?zhí)瓶倗L嘗淮揚菜或者蘇幫菜。

    唐受鉞父親新加坡人,母親是上海人。他即便沒有中國籍,但是骨子里隨他母親,眷戀母親生長的這片土地。

    他問馮鏡衡,怎么知道他會愛淮揚菜還是蘇幫菜的。

    馮鏡衡道:“您吐的那個蜜棗,我曾經(jīng)戲言過,就是餓死的人,吃這個能作還魂丹,換我,我寧愿還是別活過來了。”

    唐受鉞不覺得,甚至還覺得很有滋味。

    早午茶會晤短暫聚首短暫結(jié)束了。馮鏡衡代表他父親,送唐某人回房休息。

    他再折回下樓。馮釗明今日差遣的是程乾微,他要單獨再請汪春申,馮鏡衡冷淡出口,他中午還有約,你們自便吧。

    老頭自認為已經(jīng)主動給了不少臺階了,也由著他在剛才的席面上大包大攬。聽老二這么說,“和誰約了,女朋友?”

    “杭家。杭天老頭子今天六十大壽,我答應過去拜壽的。”

    “哼,我和你媽,沒見這么孝順過?!?/br>
    “那是你不擺,你擺了,我照樣給你磕頭。能拿錢的事,誰不上趕著?!?/br>
    程乾微目光不覺往馮鏡衡面上掃一掃,最后,不等馮董開口,先替老板周旋了,請汪老師去里頭稍坐。

    廊道里,留爺倆單獨會話了。馮釗明問老二,“你今天這樣算是應承下來了啊,男人頭可斷血可流,你給我玩半路撂挑子的事,我可不會有第二發(fā)松口。”

    “扯吧。我倒要看看有幾個愿意頭可斷的。”馮鏡衡說完,便要告辭了,他并不想與汪春申多言多交集,只讓老頭轉(zhuǎn)告汪,他資助盛稀的事,汪春申爺倆簽字就算正式生效,其他,他不欠任何人。至于,誰的冤誰的債,自有誰去討。他再一次對峙聲明他的父親,“那份音像視頻,我終究要給向宗的家人的。如同,我也要給自己家族利益一個交代一樣?!?/br>
    “老二,你媽還想著去栗家提親的。她說你們這門親成不了,你要把全天下的女人嫌棄個遍?!?/br>
    馮鏡衡沒什么不能承認的,“沒準還真是?!彼R去前,殺了個回馬槍,仿佛頭一個要開刀的就是老頭身邊的人,“我今天才想明白,有些人那天大的胃口到底從哪來的。我是你,不僅公媳之間要避避嫌,兒子的助手也不該共著用吧。叫虞老板知道了,她不得翻天了?!?/br>
    馮釗明一時只覺得老二胡咧咧,“說得什么狗屁話!”

    馮鏡衡走之前,干脆將計就計,“嗯,你別叫我媽知道就行了?!?/br>
    老頭果然急了,“我有什么不能叫你媽知道的,??!”

    *

    杭家鄉(xiāng)下的自建樓很大很寬敞,院子里搭起的涼棚就擺得下十來桌客人了。

    更別說鄉(xiāng)下風土人情好,還能跟后頭的鄰居打聲招呼,在兩家共的巷弄里都能擺幾桌。

    栗清圓永遠偏愛這樣有鼎沸有闃靜的小巷人家。

    小樓旁或栽種著枇杷樹,或養(yǎng)植著沁人心脾的茉莉花。

    杭母特地將栗小姐安排到了樓上明間的一小方桌邊,陪著一道坐的都是親戚里的年輕小姑娘。

    杭母再三關(guān)照,說這里安靜,沒那些亂哄哄的喝酒陣仗?!袄跣〗憔彤斪约杭依锇?,別外道。我和鏡衡mama也時常來往的,小天常得馮太太關(guān)照。你和鏡衡能來,我和小天爸爸都歡喜呢?!?/br>
    栗清圓再三解釋,千萬別特為她,不然她這趟來的就太失禮了,非但沒個祝壽的誠意,還叫過壽的受累了。

    杭母擺擺手。她拉著栗小姐說些不見外的話,說小天爸爸多少朋友聽說馮家主事人要來祝壽,別提多虛榮了。人活一張皮,多數(shù)人都在意這些場面上的光鮮。這市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畢竟少數(shù),少數(shù)人反過來附和多數(shù),就更顯得少見了。

    杭母世故人卻難得坦誠相待,安慰栗小姐,說無論如何,還是他們本家受益的。要栗小姐安心在樓上吃席,缺什么盡管跟他們講。

    杭天替父母招待一陣賓客后,上樓來捉母親下去,“你就別太殷勤了,倒鬧得人家直不好意思?!?/br>
    杭家母子一齊下樓的時候,杭母連連稱贊,“這是不是就是有錢人家的規(guī)格呀,兩個兒媳婦一個賽一個的漂亮。你說你怎么就沒這個福氣呢?!?/br>
    杭天一時沒作聲。

    杭母再道:“我看陪著栗小姐的那個小姑娘也挺漂亮的,姓祝,鏡衡的一個女助手啊?!?/br>
    杭天就更不高興理睬這些沒影子的話了。

    中午定好的開席時間,馮鏡衡到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放過上熱菜的紅鞭炮了。

    栗清圓正在與祝希悅密談著,如今家宴已經(jīng)進階到這個地步了嘛。毫不夸張,帝王蟹和澳洲小青龍都成標配了,每桌還有現(xiàn)烤的半只全羊。

    栗清圓本來只是想來吃吃最接地氣的紅燒rou和炒時蔬的。祝希悅更惶恐,因為栗小姐是隨馮總來的,馮總的份子錢肯定不老少,她被拉過來作陪客,她想給紅包,杭助也不要。她反問栗小姐,“你說我給個幾百塊錢,會不會被杭助笑話呀?”

    栗清圓還真有點心里打鼓,這一桌算上煙酒,得有七八千奔萬的水準了吧,別說,她倆這樣吃白食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然而,栗清圓還是安慰祝希悅,“笑話什么。你本來就不是本意想過來的,馮鏡衡叫你過來,就算在他頭上吧。我瞧著他那一沓錢,怎么著也夠我們?nèi)齻€人的份子錢了吧?!?/br>
    祝希悅很喜歡栗小姐這么寬慰她。但是,她吃一口開背的蔥油東星斑,眨巴眨巴眼睛,反問栗小姐,“那要是我其實本意是想過來的呢?”

    栗清圓愣了下,即刻明白了什么。不等她開口說話,她們這一桌年輕人突然沒了自顧自吃席的快樂。

    大家齊齊看一眼門口走進來的人,帥但也帶著足夠的壓迫感,與她們小姑娘不是一路人。祝希悅瞬間有種團建原本老板答應不過來的,又臨時過來講話的拘謹。

    栗清圓看清來人,一時有點尷尬,尷尬他怎么來得這么靜悄悄。

    再看他拖旁邊一張空余的椅子到她耳后坐,兩個人一時回到當初柏榕酒店那會兒的光景,易位而坐的錯覺。

    馮鏡衡絲毫沒做客的局促,也和一桌的年輕小朋友說笑,你們吃你們的,不用看我。

    他來問方桌邊的她,“吃得怎么樣?”

    栗清圓有一說一,“規(guī)格過于高。我怕你給得份子錢不夠負擔我們仨?!?/br>
    馮鏡衡瞥一眼祝希悅,后者也魯莽朝老板,“馮總,您喊我來的,我到底要不要出份子錢啊,我很惶恐?!?/br>
    “出什么,安心吃你的?!?/br>
    栗清圓聽著,又去寬慰一下祝希悅,一副我就說吧的預見性。

    馮鏡衡拉她過來,兩個人同躋身在熱鬧里,但熱鬧與他們無關(guān)。栗清圓問他,“談得還算順利?”

    “不破不立?!?/br>
    栗清圓卻不這么認為,“你比早上出門前那會兒痛快多了?!?/br>
    馮鏡衡聽她這么說,心上不禁一動,他問她,“為什么會這么想?”

    栗清圓慢條斯理喝碗里的甜湯,一顆金絲蜜棗太甜了,她端著碗舉著湯匙,喂到他嘴邊。迎面的人想都沒想地吃下去了,含在嘴里,甜得比喂毒藥給他更像謀殺。

    栗清圓看他這樣,卻是得趣的,也解語他,“沒什么道理,就感覺這一刻的你才是真正的馮鏡衡?!?/br>
    有人即刻來糾正她,“也許他只是見到你才這樣呢。他看到你沒有因為他而餓肚子,看到你坐在這場中式熱鬧里,不是主人勝似主人。”

    栗清圓不無感動地點了點,“真的,我最怕在這樣的熱鬧里成為主人?!?/br>
    馮鏡衡便答應她,“有我在,你永遠不會被熱鬧撲了身?!?/br>
    桌上其他六七個小姑娘看不下去了,喊清圓jiejie,說她們只是來吃祝壽酒的,沒理由喂飽她們的是狗糧。

    栗清圓連忙催某人走,你才說不讓熱鬧撲了我的。樓下杭父母也認認真真來請馮鏡衡去那邊坐,馮鏡衡笑著點頭應允,要他們先去,他隨后就到。

    打發(fā)了杭家父母,馮鏡衡吃完那顆甜得要命的蜜棗,栗清圓把她得的一包軟中塞他口袋里,由他去應酬用。

    馮鏡衡干脆把外套脫給她保管了,栗清圓眼尖,看到這件是她那回去他自己別墅那晚,他……拿來揩手的那件。

    栗清圓瞥了他一眼,用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問他,“你干洗了嗎?這件?!?/br>
    有人徐徐起身來,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彎腰在她耳邊惡趣味道:“沒洗。我要把你留在我每件外套上?!?/br>
    端坐的人不禁臉一紅,她都沒來得及呵斥什么,身邊人再來撈她的臉,卻不是那樣情欲地吻。只略親了親她眼睛。

    算作他下樓去了的交代。

    第62章

    ◎最后一號臺風,j.h.feng.◎

    栗清圓始終記得那天她下樓時,在杭家堂屋正廳的主桌邊見到的馮鏡衡。

    一身商務最籠統(tǒng)的黑白,唯一添色的是他領(lǐng)帶上金色鐫刻玫瑰花紋的領(lǐng)帶夾。

    那一桌上,居主位的他年紀最輕。酒杯半空,拾筷子的頻率甚至還趕不上他右手上夾著的煙往唇上送得勤。

    杭父時不時催馮鏡衡動筷子,席上杭天的舅舅幾杯酒下肚,更是“高談闊論”起來。馮鏡衡輕輕咬抿一口煙,鼻息里的霧還沒散開,他便附和著杭舅的話,有著馮先生的捧哏,杭家郎舅二人的聯(lián)動更是緊鑼密鼓。馮先生再痛快地陪飲了半杯,席間才正式在酒過三巡后到達了中式宴席喧鬧需要的境界:酒酣人暢。

    栗清圓下樓來的時候,手上拿著馮鏡衡的外套。她并沒有要他時時刻刻關(guān)注還是留心著她,也沒有要和他說話。然而,他擱下酒杯,搛一塊最不咸不淡的冷盤素菜果腹時,偏偏從一屋子亂哄哄的人聲里精準地瞥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