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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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案上擺著一個煙灰缸,他左手指間還夾著根快要到頭的煙。 煙和火都是借的她爸爸的。 長發(fā)半干的人,一時走過去,卻沒有立時喊醒沙發(fā)上的人。而是,俯身悄然地抽走了他的煙。 發(fā)梢上不經(jīng)意的一滴水珠子落在了闔目人的手背上。 栗清圓才要轉(zhuǎn)身去摁滅香煙的時候,馮鏡衡霍然睜眼,一把拽住她,合攏住她身上再新鮮不過的香氣。 感覺家里還有別的香氣。 很甜很凝神,比香水淡,比一般敬神的線香又要俏皮。 是栗清圓點在衛(wèi)生間里的線香。她一向都是拿中式香來除味的。洗過澡,開窗通風(fēng)的緣故,屋子里很清爽的鵝梨帳中香。 她身上穿的正是他當(dāng)初來栗家時那套白色檸檬黃太陽花的睡衣。馮鏡衡在一陣馨香的氛圍里端詳眼前人的側(cè)臉,由著她滅了他的煙。二人一時相顧無言,栗清圓的局促明顯且生動,馮鏡衡絲毫不急,他等著她作為主人說點什么。 終究,她來撥他的手,克制且冷淡地提醒他,“你該回去了?!?/br> “答應(yīng)給我的照片呢?!?/br> 栗清圓這才想起來這茬,才要去翻過去的相冊集的,馮鏡衡攬住她,也撥她的臉往邊上的墻上瞧。訴求的人指指墻上最正中的一張,不偏不倚,正巧是栗清圓上高中那年,入學(xué)前去北京玩路上車?yán)锱牡靡粡?。那天,向女士非要圓圓穿一套彩虹波點的連衣裙,說摩登且甜俏,栗清圓嫌太曬不肯穿,最后不得已穿上一個人盤腿坐在后座上,老大不高興了。 向女士給她抓拍的這張,有著一種固執(zhí)且厭世的惡女美。 她的十六歲,將將是他的二十歲。 說到他的二十歲,栗清圓才想起來,她衣服上還有枚價值連城呢。 她連忙跑去衛(wèi)生間,從衣服上摘下來。小心翼翼收回自己首飾盤里去了。 馮鏡衡見她來回走得很輕巧,再問她腳上的膠布怎么揭了。 栗清圓說她好像這類膏藥類的膠布過敏呢,好幾回了,她都是癢得很。不敢貼了。 走回來,把腳踩在小凳上,指給他看,都冒小紅點了。 某人:“嬌氣?!?/br> 今晚屬實已經(jīng)晚了,栗清圓反正暫時也趕不走某人,干脆問他,餓不餓,她煮東西給他吃? 從墻上問而再取照片的人,安之若素極了,嗯一聲,問她吃什么。 栗清圓想了想,“湯圓?” “圓圓?” “你不吃就趕緊走吧?!?/br> 馮鏡衡取下照片來,見好就收,“來幾個吧?!?/br> 栗清圓去廚房煮湯圓,水還沒開呢。馮鏡衡的手機響了,杭天來電。 主雇兩個都是夜貓子、工作狂。馮鏡衡只要有事,夜里兩點都能把杭天從哪個女人床上薅起來。 杭天給老板打電話,更是十萬火急的時候從來不顧老板多大的國粹罵、起床氣。且他今天知道,“您這剛回來,今晚肯定不會消停早睡的。” 馮鏡衡嚴(yán)陣的口吻,“說事,少嬉皮笑臉?!?/br> 馮紀(jì)衡的秘書姓程。原先是馮董的秘書,老馮卸任后就把這得力助手給了老大,老頭現(xiàn)在在集團通訊聯(lián)絡(luò)的秘書是原先的二助。二助原本就是程秘提拔上來的,老頭不來公司的時候,二助還在行政部掛職。這二位基本是互通往來的,又都是女性。反而是馮鏡衡的一助選了杭天這個男助手。杭天家里做生意認(rèn)識了虞老板,逢年過節(jié)總要去問候馮太太的。一來二去,虞老板相中了杭天,說小子機靈且左右逢源。簡言之,馮鏡衡這個助手是他親媽嚴(yán)選的。 這是短暫前言。杭天今天與程秘會餐,得知馮董在談受讓的那塊地皮,袁家中間牽頭,而原行政劃撥獲得土地使用權(quán)的唐家,其現(xiàn)在的主事人是某人從前的密友。 馮董原先的計劃是正經(jīng)地通過袁家結(jié)交、來往。今天陡然的消息回頭,老頭一向能省事的絕不繞彎路,能和親的絕不動兵馬。 程秘那頭的口風(fēng)便是,馮董要棄子復(fù)用了。 馮鏡衡聽到密友那里,心里的弦就已經(jīng)動了。他從客廳里起身來,踱步到栗清圓的房間里,“嗯,繼續(xù)?!?/br> “馮董知道你晚上應(yīng)酬南家,沒來得及跟你說呢,他要去重熙島見汪春申?!?/br> 馮鏡衡一時凝眉,揀書桌筆筒里一支黃桿施德樓鉛筆轉(zhuǎn)著玩,“老頭真有意思,用人的時候就親自拜訪。把人家一腳蹬開的時候就罵人家沒根的東西?!?/br> 馮鏡衡罵親爹,杭天可不敢附和什么。 馮鏡衡再問助手,“嗯,還有呢。這點事不至于這么晚來叨叨?!?/br> 杭天即刻奔主題了,“先前你叫查的財務(wù)有眉目了。汪曾經(jīng)以他管家的名義給向宗匯入一筆三百萬的贈與,只是向宗沒有收,而是轉(zhuǎn)頭把這筆錢捐給了汪和他的母?!,F(xiàn)在這筆獎學(xué)金名目依舊在。捐贈者只有汪春申一個人?!?/br> 十五年前的三百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 馮鏡衡短暫思量,吆喝杭天,“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在朋友家。” “嗯,來接我。順便幫我準(zhǔn)備好快艇?!?/br> “你要上島?” “趕在老頭去之前,清理門戶?!?/br> “你別嚇我?!?/br> 馮鏡衡說笑罷了,“去會會他。別的不提,就這么多年我他媽給他買的酒錢,給我全吐出來。當(dāng)真苗而不秀浪得虛名,就給我把這些年嚼補的拉出來再吃回去!” 話音剛落,栗清圓從廚房出來,沒看到人,來房里尋,看他打電話的樣子,一時噤聲走開了。 馮鏡衡捏著手機出來的時候,栗清圓的面色比他還要緊張。先問他,“出什么事了?” 馮鏡衡見她慌張的樣子,笑著寬慰她,“怎么比我還著急?” 穿著睡衣的人,居家的自若與嫻靜,“我怕大晚上的電話,過了十二點還來的電話就一定都是兇險的。”她打小在爸爸這里見識到的人間疾苦。 馮鏡衡安撫她,“放心,我不是栗老師,即便晚上來的消息也都是些生意來往。”他再去洗了手,過來吃她煮的陳皮豆沙湯圓,一個碗里才四個。主人招待還不忘養(yǎng)生,吃多了積食。 “小氣鬼?!?/br> 栗清圓看人高馬大的人好像當(dāng)真餓了,再從自己碗里舀了兩個給他。 馮鏡衡幾口解決到肚子里。也跟她交代,他待會要走了。 栗清圓不作聲地點頭。 杭天的車子到門口的時候,栗清圓已經(jīng)漱口預(yù)備躺下了。她見馮鏡衡手機亮了又即刻按掉了,才知道他助手連夜來接他的。 馮鏡衡從她書桌椅子上起身,來跟床邊燈前的人道別。 他一面親了親,一面撈她腿彎,抱她躺下。 叮囑她,關(guān)好門窗。 栗清圓原本還嫌棄他那臟污的襯衫不準(zhǔn)他靠近她床的,結(jié)果,這大晚上的,他好像還沒回去歇著的樣子。馮鏡衡的吻都快收手了,床上的人反而伸手環(huán)住他頸項,好奇心驅(qū)使著,倒有點像查崗,“你這么晚還要去哪?。俊?/br> 有人被她這突然的熱情弄得心癢癢的。她人瘦,手臂抬起來,袖管一徑落到肩處。馮鏡衡的下頜順著她纖瘦溫潤的臂彎,磨蹭的伎倆,引得環(huán)臂的人要撤回。 他一只手摁住頸項上的兩只手,“應(yīng)酬個客戶。把心放回肚子里?!?/br> “我沒有不放心?!?/br> “我看看?!?/br> 空調(diào)間里,薄被下的人也嬉鬧得出了汗。 馮鏡衡的手從她被子里拿出來,最后端正跟她說:“照片我拿走了。” 擁被的人悶悶點頭。最后關(guān)照他,走的時候給她把門帶上。 馮鏡衡從栗家正門一路過庭院,最后把鐵門輕聲闔上,臺級上下來,徑直鉆進了杭天的副駕上。 “開車?!?/br> 第43章 ◎沉湎◎ 老洋樓庭院里的三角梅又開了一期,老周來不及掃的落花,滿地的顏色與腐敗,花期終究要過去了。 深夜里,閘門闔上的動靜,有著監(jiān)獄的肅殺感。 馮鏡衡再來島上已經(jīng)時隔一個月了。原則上,比這長沒來的有的是,汪春申生性孤僻,并不眷戀熱鬧,他知道馮二也是。 一個自出生起,就眼見著金玉滿堂的人,難得時時刻刻保持著清醒與守則,更能從那些紙醉金迷的泥淖里全身而退的人。別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十而立了,汪春申說過,馮二二十歲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他父親早年闖蕩時身上的殺氣。 這個二世祖他要什么,做什么,就一定得到位,宵衣旰食。與其說他在爭名奪利,不如是他自始至終很明白能帶給他真正快樂的是與他身份名利相符的高級配得感。 馮鏡衡這些年上島都沒真正自己多走幾步路過。今夜,從船艇上下來,他是一路走過來的。走得一身汗,與湖上的夜風(fēng)一抵消。難得,強頭一般的人,也有這大汗淋漓的時候,甚至有點偏頭疼。 頭疼的人即便口干舌燥得很,也沒稀罕老周這大半夜給他端的一杯茶。而是指使杭天,去把他從前在這客房里的幾件衣服拾掇出來。 沙發(fā)對面的汪春申即便與世隔絕般地困在這里,然而,馮二撂了他一個月,對他央托的事也一再冷處理,汪春申就幾分領(lǐng)悟了。 他這一個月身體更是不行了,坐這等的半個鐘頭,已是冷汗連連。 即便下一秒閉上眼睛也不要緊,只是要把想交代的事,交代了去。“盛稀……” “你有沒有?”馮鏡衡陡然一句,簡短卻威懾。 對面的汪春申不明所以,但是覷馮鏡衡發(fā)難的冷臉,也能明白,他做事向來是心有成算才動手的。他跟助手要了煙和火,那火機滑出來的火一時很高,高到馮鏡衡低頭去的時候,能燎到他眉睫。 “你的野種兒子我是肯定不會幫你教還是養(yǎng)了?!?/br> “我現(xiàn)在問你,你有沒有?汪老師,”馮鏡衡嘴上尊師重道的口吻,實則,萬分的鄙夷,“我馮鏡衡不是個文化人,我們一家子都不是。我母親更是老思想得很,逼得我們兄弟兩個找對象,一要家世清白,二要爽利漂亮,三也是最重要的,讀書好的。為什么呢,她覺得讀書多便明事理,還能改善下一代的基因。其實狗屁,讀書好的,多的是忘恩負(fù)義之輩。所以說,這人與人的際遇,往往得對金錢和才華祛魅,否則,會輸?shù)煤軕K?!?/br> “……” “我再說一遍,我現(xiàn)在是給你機會說,你有沒有。有沒有對不起什么人,有沒有恬不知恥地占據(jù)了別人什么東西?” 汪春申一時漠然。癱坐下去的脊梁骨,到面上死灰一樣的枯槁,無不證明了他的潰散。 馮鏡衡詭異的笑,笑著接過杭天手機里的證據(jù),咚地一聲扔過去,“到頭來,這三百萬還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你的紅利。汪老師,你當(dāng)真是先生啊,舉世無雙?!?/br> “……” “你那幅巔峰之作一億三千萬的高價呀,你三百萬就把人家打發(fā)了,汪春申,你是怎么敢的啊,又是臉皮得多跟屁股共一張,才做得出這種事的!草!” 汪春申撿起手機里當(dāng)初向宗把那筆錢以他的名義捐給他們母校的存根,一時心里駭駭怦然的火全燒起來了,他也即刻否認(rèn),否認(rèn)得那么冷漠與客觀,這是一個文化人修身養(yǎng)性后的結(jié)果,萬事乘除,他總能云淡風(fēng)輕,“我的那幅畫與他無關(guān)?!?/br> “所以呢,你為什么給他三百萬,又為什么經(jīng)過你管家的手。你甚至自己名下的賬號都不敢,???” “鏡衡,這些又跟你有什么干系,你認(rèn)識……” “少他媽廢話!跟我有什么干系重要嗎,重要的是你汪春申名不副實,重要的是你忘恩負(fù)義,窮困潦倒的時候就心安理得地享受別人的曖昧愛慕資助,一朝發(fā)跡揚名了,又把過去的自己當(dāng)恥辱,當(dāng)機立斷地割席,那三百萬是連本帶利的意思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