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色里，他的后頸被應(yīng)羽澤的體溫圍住，耳根跟著一起發(fā)熱。

    他緩慢扇下睫毛，你要打我，我就給你告老師。

    應(yīng)羽澤笑了，我要打你，還能給你留膽子告老師?

    把人拖進封閉的黑色空間，給人教訓(xùn)就得教訓(xùn)到完全聽話為止。

    周筠甩他的手臂，回家。

    他走到車邊拿起頭盔，簡單的校服讓他穿得整潔利落，周筠穿什么衣服都會穿得一板一眼，加上冷漠冰山的氣質(zhì)，很有他的個人特色。

    應(yīng)羽澤明亮的瞳孔看著他的側(cè)臉，現(xiàn)在的他又和盧雪瑤視頻里不一樣，明明是同一張臉，卻是不同的感覺。

    他也說不上來區(qū)別，因為他的臉沒有變。

    周筠沉默寡言，冷冰冰的眼睛里卻藏著很多。

    雖然確實有些地方很惹他不快，但要真打，應(yīng)羽澤還真下不去手。

    我哪舍得打你。

    他又湊過去。

    周筠把頭盔拋給他，說了，你打我，我就給你告老師。

    應(yīng)羽澤接住頭盔，下頜處扣好紐扣，帶著人回了家。

    最近溫度越來越低，周筠抓著應(yīng)羽澤衣服的手被風和冷空氣打得腫疼，有刀子在他皮膚上刮。

    到了鸚鵡巷子，應(yīng)羽澤把書包遞給他，手指碰到他冰涼的指尖，一路回來周筠的手又干又紅。

    指甲和手指連接處有龜裂的裂口，細細幾條。

    你手冷怎么不揣我兜里。

    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他開車也沒法手插兜。

    周筠接過書包沒急著回家，一條腿抬起，書包墊著大腿，拉開拉鏈取了幾本書出來，之后把鼓鼓囊囊的書包遞回去。

    應(yīng)羽澤不明所以，干嘛?

    讓他去賣破爛?

    附近也沒收廢品的吧。

    周筠表情寡淡，里面都是我不用的學(xué)習(xí)資料，知識點齊全，你拿回去看。

    應(yīng)羽澤接住書包，給我這種東西，我也沒時間看。

    你不打游戲就有時間。周筠聲音冷得跟冰窖一樣。

    他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不是說要約定考大學(xué)嗎?

    應(yīng)羽澤一愣，沒想到隨口一說周筠聽進去了。

    你那點分我怎么跟你約，跟徐覺知約還差不多。

    我這點分怎么就不能約。怎么又提徐覺知，這人最好別讓他逮到。

    應(yīng)羽澤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嫉妒心，可能生活中的所有同齡人里屬他和周筠認識最久，幾年前剛上高中他對周筠的好奇一點不少。

    所以只要出現(xiàn)一個和周筠關(guān)系凌駕于他之上的人，他都會忍不住自身丑陋的情緒。

    那就約定好了。周筠解開綠漆門上的鎖，我要和你考一個地方的大學(xué)。

    他聲音輕飄飄的散在空氣中，應(yīng)羽澤倒嘴硬著，再說吧，畢竟我那點分去哪都費勁。

    可我相信你。

    什么?

    應(yīng)羽澤想下車去拉他，周筠早已走過小院進了屋里，熾白的燈光隔著窗簾亮起，應(yīng)羽澤拎著書包，三十四十秒才有動作。

    秋葉干癟落了一條街，他騎車離開了鸚鵡巷子。

    周筠回到家是熱情迎接他的柯基，把狗抱起來惦了惦，一起去了孫悄的房間。

    天氣越來越冷，最近孫悄沒有回家，算算也有快半個月，他從柜子里翻出黑色大包，將孫悄的厚衣服厚褲子疊好放進去，大伯又郵來了很多果干，他拿塑料袋分出一大半裝好，一起塞進黑色包里。

    今晚他要去給孫悄送衣服。

    路途較遠，夜晚風涼，周筠點點柯基濕潤的鼻尖，今晚不帶你了。

    他口吻憐惜，怕凍壞你。

    出門又給自己加了厚外套和毛線帽，周筠拎著包出門，走出巷子幾百米掃了輛共享單車。

    一開始去孫悄的單位還需要導(dǎo)航，去的次數(shù)多了，路自然就熟悉了。

    孫悄很少讓周筠去看自己，每次都是周筠自己主動。

    他很少表達感情，嘴巴不會說，但他只是想念mama，可偏偏mama的苦難都因為他。

    是他欠mama的。

    周筠風塵仆仆來到博物館附近，長時間騎行讓他的身體不再那么冷。

    博物館附近坐落著一個保安室，外觀和博物館的外形相呼應(yīng)，帶著久遠歷史的渾厚和神秘。

    因為建造的精美，第一次來很少會有人認為那是保安亭，還以為是賣紀念周邊的地方。

    保安室的燈亮著，每晚有兩名人員值班，直到七點早班人員換崗。

    周筠不知道孫悄今天有沒有夜晚，要是有正好見一面，要是沒有只能麻煩下叔叔或阿姨把衣物轉(zhuǎn)交給mama。

    幸運的是孫悄今晚值班，壞消息她狀態(tài)疲憊，正趴在桌前睡覺。

    周筠站在窗外，喉嚨無法進入空氣，眼里滿是愧疚與心疼。

    很快屋子里出現(xiàn)了第二個人，一個穿著保安服的中年男性，周筠見過他，上次他來送李子時，男人剛好過來找孫悄，mama給他介紹說這位是李叔。

    周筠只知道這個男人姓李，而且和mama好像很親近。

    他下意識的直覺向來很準，保安室里李遠山輕輕在孫悄肩上批了一件衣服，靜靜的無聲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