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太夫人和郭mama說著心里話，這邊李mama也在和沈穆清說話。

    “……已經(jīng)把消息遞給了汪昌。”

    汪昌，就是汪mama那個在白紙坊開小吃鋪子的兒子。

    沈穆清微微點了點頭。

    到了晚上，她徹夜未眠，想著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

    沈箴的入獄……王盛云的警示……柳峻的自殺……

    一樁樁，一件件，撲朔迷離，讓她覺得事事都有關(guān)聯(lián)，卻又找不到串起這些事件的那條主線。

    或者，帶話給她的王盛云知道……聽話的李氏也知道……

    可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 * * * * *

    第二天一大早，沈穆清頂著個黑眼圈去給太夫人請了安。

    太夫人不住地安慰她：“……你去翻翻那些名臣錄，哪一個不是幾起幾落？”

    可問題是，沈箴的年紀(jì)大了，又正值新舊皇權(quán)的交替中，這個時候處于下風(fēng)，也不知道能不能爬得起來……不，不，不，爬不起來也沒有關(guān)系，只要能活著出來就行??！

    沈穆清只得在一旁陪著笑。

    太夫人就吩咐梁叔信去趟駙馬府探探消息。

    梁叔信利索的應(yīng)了。

    晚上回來，也只是說駙馬爺答應(yīng)找個機(jī)會問問王公公。

    太夫人聽了微微點了點頭，道：“你看要不要打點打點我聽說王公公這人可是雁過拔毛的?。　闭f著，就若有所指地望了沈穆清一眼。

    梁叔信一怔，遲疑道：“只是去打聽打聽，要是有了口風(fēng)，再打點也不遲……王公公的手面不是一般的大?！?/br>
    沈穆清垂著頭，嘴角卻露出一絲冷笑。

    又過了七、八天，不管是魏十三那里還是駙馬爺那里都沒有什么具體的進(jìn)展。而且自從那天錦繡來給她報過一個信后，沈家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沈穆清不由惴惴不安。

    是李氏不再信任梁家了呢？還是沈家出了什么事李氏不想讓她知道呢？

    好在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沈穆清準(zhǔn)備了月餅、桂花酒、老君眉等禮品和梁季敏回娘家送八月十五禮。

    往年八月十五之前沈家車水馬龍，今天卻是門可羅雀。

    守門的看見沈穆清回來一怔，忙跑著去通稟：“大姑奶奶回來了！”

    沈穆清不由心酸。

    難道大家認(rèn)為她不會回來嗎？

    見到了李氏，沈穆清見她精神還好，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氣。

    李氏受了梁季敏的禮，笑道：“今天不用去翰林院嗎？”臉上雖然帶笑，但說話的語氣很是客氣。

    沈穆清在心底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這樁婚姻，終是讓李氏失望了。

    梁季敏笑道：“請了假，過來看看您?！?/br>
    李氏眼睛里有了一絲笑意，語氣柔和了不少：“你岳父不在，我的身體又不好，今天就讓大舍陪你們吃飯吧你們吃了飯，也好早些回去！”

    完全是趕人的意思！

    梁季敏也感覺到了。他臉色微紅，道：“太太是在擔(dān)心岳父的事吧！祖母已差了二哥去駙馬府里打聽消息，還托了魏國公家的人……您也別太擔(dān)心，吉人自有天相。岳父不會有事的?！?/br>
    李氏聽著微微怔了怔，看了一眼神色黯淡的沈穆清，笑道：“多勞賢婿cao心了。我還有幾句話對穆清說?！闭f著，叫了水香進(jìn)來，“帶姑爺去九思齋看看書?！?/br>
    梁季敏恭敬地給李氏行了禮，跟著水香去了九思齋。

    李氏的笑容就變得親切而隨和起來。

    她拍了拍身邊的坐墊：“來，到我身邊來。”

    沈穆清微笑著坐到了李氏的身邊。

    “好了，好了。你生個什么氣？”李氏望著女兒滿臉是笑，“梁家百年士家，也有自己的考慮和立場。季敏一邊是女婿，一邊是兒子，日子也不好過。常言說的好，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現(xiàn)在嫁了人，當(dāng)以梁家為重，不可像在家里那樣不懂事了。季敏那里，你也要勸慰勸慰他才是！”

    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姻緣。就算是李氏再不滿，也只能這樣勸著女兒了。

    沈穆清心里明白，就更為父母屈委。

    可現(xiàn)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太太，我讓百木到外面的茶樓酒肆轉(zhuǎn)了轉(zhuǎn)，好像柳峻自殺的事還沒有傳開看樣子，王閣老的消息是由秘密渠道而來，他把這么重要的消息告訴我們，不知是何用意？”

    李氏雖然對這個女婿有些失望，但他畢竟還是陪著女兒來給娘家送中秋禮了，而且她心里也的確這樣想的，世家子弟，有權(quán)利也有義務(wù)，梁季敏聽梁家的安排，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只要小兩口過得好，對他們夫妻怎樣，李氏是無所謂的。

    她留沈穆清，并不是想和她談沈箴的事，而是怕女兒對女婿生出罅隙，影響以后的夫妻關(guān)系。

    “這些事，你就別管了。”李氏笑道，“歐陽先生會cao心的?！?/br>
    母親這種拒她于外的做法更是讓沈穆清傷心。

    如果不是上次梁季敏那猶猶豫豫的回答，李氏何必如此？這關(guān)鍵時候，誰不希望有人能幫一把，就算是幫不上，說說安慰的話也能讓人那彷徨無助的心得到一絲慰藉??！

    如果說剛成親那會沈穆清是試著和梁季敏像朋友一樣的相處，那么梁季敏夜會馮宛清則讓她對自己的這個丈夫很是不屑。而現(xiàn)在，沈穆清對梁季敏有了一絲怨懟……

    為什么梁季敏就不能積極主動一些？

    這么大的事，以他的能力官位是不可能幫得上什么忙的。為什么就不能陪李氏說會話？或是多來家里走動走動？

    李氏見了，也能多幾分膽氣……

    沈穆清想著，眼底流露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寒意。

    “歐陽先生怎么說？”

    李氏已下決心不讓女兒插手這件事，自然也就不會理會沈穆清的疑惑，只是笑道：“我讓汪mama早點擺飯。要是離回家的時間還早，你們就出去逛逛，不要總為家里的事牽腸掛肚的了。我聽人說，也有大臣在詔獄一待就是十來年的！難道老爺一日不出來，你們就這樣愁眉苦臉的過一日啊?？靹e想這事了?！?/br>
    和梁季敏逛逛……沈穆清不由在心底冷笑。

    說起來，自他到翰林院當(dāng)差，可從來沒有拿一分錢的俸祿回來。也不知道是交了公中還是自己私留了……可不管是哪一樣，做丈夫自己拿了主意也要跟妻子打聲招呼吧！

    李氏見女兒沉默不語，知道她心里還是放不下沈箴。遂笑道：“要不，和我一起抄幾頁佛經(jīng)心也就靜下來了?！?/br>
    沈穆清這才發(fā)現(xiàn)東稍間臨窗大炕的炕桌上攤放未抄完的佛經(jīng)。

    以前，李氏雖然敬香，卻從來不抄、印佛經(jīng)的，而現(xiàn)在……

    她不由淚盈于睫，只恨自己所嫁非人，更恨自己幫不上忙！

    * * * * * *

    母女兩靜靜地抄著佛經(jīng)，屋里子座地鐘規(guī)律的滴答聲更顯靜謐。

    心底有太多的狐惑，沈穆清到底是靜不下來。

    她看見汪mama在簾后兩次探頭。

    李氏見了，叫了汪mama進(jìn)來：“可是有什么事？”

    汪mama笑道：“就想問問姑奶奶，姑爺吃不吃得蝦米？”

    李氏就望了沈穆清。

    “吃得！”沈穆笑道。

    汪mama點了點頭：“那我就吩咐做道十錦湯。到了秋天，得去去火才是?！?/br>
    母女倆笑了笑，依舊低頭抄經(jīng)文。

    沈穆清卻覺得不對勁。

    即是要去去火，何必做了十錦湯？

    莫非是有什么事？

    她想到剛才汪mama望著她那隱隱流露出渴望的眼神。

    莫非是梁季敏做出什么讓汪mama為難的事？

    這么一想，更是靜不下心來。

    沈穆清索性丟了筆：“哎呀，我越抄越是心煩，不如出去走走?！?/br>
    李氏一直觀察著沈穆清的表情。的確很是煩燥的樣子。

    “后面的桂花開了，你去園子里走走也好?！彼χ鴩@了一口氣，“到底是年紀(jì)輕?。　?/br>
    沈穆清惦記著汪mama，笑了笑，領(lǐng)著英紛出了門。

    李氏望著沈穆清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就漸漸淡了下來，她喊了留春：“姑爺可為了老爺?shù)氖潞凸媚棠陶f了些什么？”

    “沒有??！”留春笑道，“姑爺就是很煩惱的樣子。”

    這也是正常。

    李氏遂不再問，低下頭去抄佛經(jīng)。

    * * * * * *

    出了屋，沈穆清果然就看見汪mama神色焦慮地站在垂花門旁。

    她急步走了過去。

    汪mama一見，轉(zhuǎn)身就朝外走。

    沈穆清留了英紛，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朝熙堂，立在了院子角，汪mama才低聲道：“有家叫富實的鋪子，我們家平時買調(diào)味料、干貨都由他送。今天來家里要帳，有一筆一千五百兩銀子的款子，說是姑奶奶當(dāng)日讓送的，可即沒有寫明日期，也沒有寫明明細(xì)，更沒有畫押……吵著非要您出面說清楚不可！”

    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有長期合作的鋪子，每年的十一月結(jié)帳，而且像汪mama所說的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店家自認(rèn)倒霉誰讓你當(dāng)時不算清楚了……現(xiàn)在汪mama竟然沒有辦法請她出面，肯定是事情無法收拾了。

    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沈穆清淡淡地笑了笑，道：“也好，我去看看！”

    （謝謝姊妹們的支持，加更只能晚上寫，所以發(fā)得很晚。很抱歉……）(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