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新房打賞
沈穆清笑道:“那有什么關(guān)系。以后我們都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不用講這么多的虛禮?!庇謫枺骸拔乙灰o她們紅包?”望著他的眼神很猶豫,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說不定,這樣和自己開口說話都要鼓足了勇氣…… 梁季敏心里一軟,看沈穆清的目光變得很溫和:“是從小服侍我的,你給個紅包當然更好?!?/br> 沈穆清點頭,商量他:“太太給我包了好幾種紅包,最多的是十兩。給兩個十兩的紅包,少不少?” 真是出手大方! 沈家雖然世代為官,但沒有在官場里混的人是不知道官場里的艱辛……如果不貪不刮,拿正常的俸祿和火耗銀子,積積攢攢的,致仕的時候能回家鄉(xiāng)買幾畝良田養(yǎng)老,那就是好的了。更何況沈箴一向清廉……這次嫁女兒,沈家只怕把老本都拿出來了…… 想到這里,梁季敏只覺得心里一酸,說話的聲音更發(fā)的柔和了:“不用給那么多。給個八錢的銀錁子就行了。以后打發(fā)人的時候多著了,一開始給的太多,以后一旦給少了,人家會不舒服的?!?/br> 有了這番交流,兩人之間自然多了。 “還有沒有什么事我要注意的?”沈穆清請教梁季敏。 “也沒什么?!绷杭久粜Φ溃拔覀兩嫌虚L輩,下有小輩,只要別強拿強做的出風頭就行了?!?/br> 沈穆清連連點頭,突然就有人隔著窗戶輕聲地提醒:“三少爺,三少爺,要敬酒!” 半個時辰這么快過去了……看來,和梁季敏相處并不是那么困難的事嘛。 沈穆清暗暗松了一口氣,對未來又多了幾份信心。 可梁季敏臉上就露出幾分猶豫,并沒有立刻起身。 沈穆清雖然不清楚梁季敏為什么猶豫,但想到酒席上肯定會很多長輩和權(quán)貴,如果因為敬酒遲了而讓人對梁季敏生出倨傲之感,那可是件很麻煩的事封建王朝的官場,最講論職排輩的。 沈穆清忙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是我能幫忙,你吩咐我就是?!?/br> 梁季敏遲疑道:“我之前跟幼惠說過,讓她早點來陪你你剛來,又一個人……我還是等幼惠來了再走吧!” 沈穆清怔住。 原來梁季敏是怕自己剛嫁過來不習慣…… 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根的弦被輕輕地撥了一下。 她的語氣變得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的溫順:“不要緊,你快去吧!” “那你呢?”他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樣子。 “我叫了身邊的丫鬟來陪我就是了?!?/br> 梁季敏想了想,覺得可行。 既便是如此,他還是叫了澄心來:“你想辦法把二姑娘找來,就說三少奶奶一個人在屋里呢!”然后又反復地吩咐沈穆清:“等會我走了,有人來給你梳頭,你記得洗臉。梳了頭,家里的親戚都會來看你的,你別慌,坐著不動就是了。要是別人問你什么,你能答就答,不能答就笑笑,千萬別不理人?!庇纸淮涿泛椭榄^,“我把十色留在屋外了,就是那個穿著綠色潞綢褶衣腰間系著藍綠色布帶的,要是看著姑娘不自在,就讓他去叫我。” 落梅和珠璣都畢恭畢敬地屈膝行禮應了“是”。 待梁季敏一走,兩個人都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一個說:“姑娘,姑爺待你可真好。這下子,太太該放心了?!?/br> 一個說:“阿彌陀佛,我這顆心可終于落地了?!?/br> 沈穆清想了想,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 * * * * * 柳夫人帶著全福人太太來給沈穆清扯臉、梳髻。 沈穆清這才知道自己的妝容早就不成樣子了。 她想到了梁季敏婉轉(zhuǎn)的提醒,微微有些出神。 以后梁季敏說話,自己要仔細聽著,細細的想想才是,不然肯定沒法體會他話里的意思。 想到這些,她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 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嫁了,可不是在沈家了,得改改做事不用心的毛病了! 沈穆清的頭發(fā)烏黑亮澤,可并不十分的濃密,想梳成現(xiàn)下婦人們流行的牡丹髻還需要借助于假髻,頭發(fā)被扯得有點痛,沈穆清不時地要摸一下鬢角。 柳夫人在一旁不停地囑咐她:“忍著點,過了這兩天,就可以綰尋常的纂了?!?/br> 沈穆清點了點頭。 梁家已有人過來催柳夫人坐席等柳夫人坐了席,男方的女眷們才能進洞房來看新娘子。 柳夫人望著堆著滿頭珠翠的而顯得有些頭重腳輕的小人,不由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忍不住俯身在她耳邊道:“你別怕,這幾天幼惠會陪著你。” 沈穆清知道這是李氏同意她嫁過來的條件,她本也沒有準備過一個通常意義上的洞房花燭夜。所以聽柳夫人這么說,她就點了點頭。 柳夫人見她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又想到她的年紀,心里一軟,幫她整了整衣襟,這才和梁家催席的人一起出去了。 沈穆清在床上坐了一會,就看見有穿官綠色比甲頭戴紅色絹花的婦人們你推我擠地站在門口朝內(nèi)探頭,還有人在那里小聲地道:“看見了嗎,看見三少奶奶了嗎?” 有人“哎喲”一聲,就跌了進來。 沈穆清不由掩嘴而笑,叫了落梅來:“估計是梁家的下人,拿了八分錢的紅包賞給她們?!?/br> 出嫁前,李氏準備按照五錢、八錢、一兩和十兩準備了金額不等的紅包。 落梅猶豫道:“姑娘,會不會太多了?!?/br> “我們初來乍到,要以勢取人?!鄙蚰虑宓吐暤?,“有頭有臉的mama畢竟是少數(shù),真要有點什么事,還得求這些人幫忙?!?/br> 落梅點了點頭,拿了八錢銀子一個的紅包發(fā)給她們:“這是三少奶奶賞的,說大家今天辛苦?!?/br> 年紀大一些的婦人一邊爭先恐后地接過落梅的紅包,一邊嘴里嚷著“謝謝三少奶奶”之類的話,而幾個年紀輕一些的則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落梅遞過去她們才喃喃地說了幾聲謝語。這其中有個小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烏黑的頭發(fā)綰著個纂兒,斜插著兩三根鑲珍珠赤金簪子,耳朵上墜著青石耳墜,長得杏眼桃腮,十分的標致。眼看著落梅的紅包就要遞到她那里了,她卻朝后退了兩步,很巧妙地避開了。 沈穆清看著一怔。 難道是哪屋的姨娘,所以不屑與這些下人一起? 她對這小姑娘也就更為關(guān)注了。 有得了紅包的婦人在院子里不高不低地喊著:“快來,三少奶奶發(fā)紅包了,可大方了,每個都有八錢銀子。” 隨著這聲喊,擁到門口的婦人就更多了。還有幾個穿著潞綢褙子,戴著赤金鐲子,看上去十分體面的婦人。 珠璣看著,忙開了匣子又取了些紅包,走到門口幫著落梅發(fā)紅包。 門外的人一看,立刻喧囂起來,擁得也更厲害了。 那小姑娘被夾在那群情緒躁動的婦人中間,就像一葉小小的扁舟隨波無助的蕩漾般讓人可憐,偏偏她不僅不回避,反而擠到了門口,緊緊地抓住門框朝里探視。 兩個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沈穆清就朝那小姑娘笑了笑。 誰知那小姑娘一見,卻大驚失色,轉(zhuǎn)身就朝外擠去。 沈穆清覺得奇怪,上前幾步踮著腳朝外望。 外面天色已暗,屋檐下掛著的大紅燈籠雖然明亮而熱烈,卻照不到墻角的陰暗處。 那小姑娘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沈穆清立刻叫了月桂來,把那小姑娘的樣子說了一遍:“應該還沒有走遠,讓李mama打聽打聽,這小姑娘是哪個屋里的?!?/br> 月桂應聲疾步而去。 院子里已有人不平地道:“……你剛才已經(jīng)得了紅包,怎么還擁進去討二道……” 有人不以為然地道:“八錢銀子,比大少奶奶生平哥時老太太賞得還多……你不稀罕你別去啊……” “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外面突然有個嚴厲的女聲響起,“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話。老太太馬上就要過來了?!?/br> 也不知道是這人本身有這威信,還是“老太太馬上要過來”這句話起了作用,院子里立刻鴉雀無聲,原來擁在門口的婦人們也一個個貓著腰的溜了。 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她穿著件官綠色的潞綢比甲,頭上戴著大紅絹花,耳朵上的赤金墜子、手上的金馬鐙戒子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她屈膝給沈穆清行禮:“三少奶奶,我是太太屋里的王mama。” 落梅立刻從荷包里拿了一個紅包出來給王mama:“王mama辛苦了。” 王mama就不動聲色地捏了一下手中的紅包,嘴角立刻翹了起來,說話的聲音很是柔和:“三少奶奶,太夫人馬上就要來了。太太讓我提前來給您報個信?!?/br> 沈穆清就笑著朝她點了點頭,重新回到床上坐好。 落梅又塞了一個紅包紅她:“有勞王mama了?!?/br> 王mama喜笑顏開地收了。卻見落梅年紀輕輕的,綰著圓髻,戴著絨花,一身婦人的裝扮,臉上閃過一絲困惑,道:“這位……怎么稱呼?” 落梅笑道:“我家那口子叫林瑞春?!?/br> (……嗚嗚嗚……求票票……)(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