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精品热爱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成人福利资源在线,成年美女黄网色大观看全,狠狠色综合激情丁香五月,777奇米电影网99久久,精品国际久久久久999,成人无码午夜成人无码免费视频

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答案只有風知道在線閱讀 - 第一節(jié)

第一節(jié)

    1

    這回參觀臺上人很多,但我馬上就認出了昂熱拉。她的紅頭發(fā)在陽光下閃亮。她一定也認出了我,因為她雙手高舉,用力揮舞。我站在飛機旁,站在汽車前面,揮舞著雙手回答她。我想:我當然要對她講實情。我必須向她講實話,但還不能馬上和盤托出。等到以后,等到我們親密無間,昂熱拉不會結束這段尚未真正開始的愛情,等到以后昂熱拉準備跟我一起尋找一條出路時。眼下我得暫時欺騙她一段時間,因為我害怕失去她。那將是我遭遇到的最可怕的事。我真的不想再吸煙了,好讓我的腳和我的心臟不再繼續(xù)惡化??赡阋呀?jīng)騙了她,鉆進汽車時我對自己說?,F(xiàn)在,這謊言,它橫亙在你們倆之間。好吧,我說,好吧。在她經(jīng)歷過那一切之后,我才沒敢向昂熱拉講我的妻子。她會理解我,她理解一切,她會原諒我,我想,汽車迅速駛向候機樓。這兒光線又不一樣了,這兒有炎熱的波光粼粼的海、怒放的鮮花、棕櫚樹和愉快的人們。我對自己說:你回家來了,終于又回家來了。只有在這兒,在昂熱拉身邊才是家。

    在大廳里,我們互相奔向?qū)Ψ?,越奔越快。我撞到了別的人,踉踉蹌蹌,繼續(xù)跑,后來我來到了她的身邊,來到了昂熱拉身邊。我伸出胳膊,大張開,摟住她的身體。她也已經(jīng)抬起了胳膊——這時發(fā)生了某種怪事。一股巨大的難為情襲擊了我們,胳膊垂落。我們只是相互凝視。

    “昂熱拉,”我說“昂熱拉?!?/br>
    “是我,”她說“是我,羅伯特。你又來了,我真高興。非常高興?!?/br>
    “我也是?!蔽艺f“我一小時一小時、一分鐘一分鐘、一秒鐘一秒鐘地數(shù)”她把一只清涼的手放在我的唇上。

    “別講。語言能破壞一切。”

    我吻她的掌心,她迅速抽開了。

    她又坐在方向盤后,我坐在她身旁。車頂是活動的,被打開了。我們的頭發(fā)在風中飛揚。昂熱拉穿著一身藍套裝和藍色的鞋。她讓我覺得靚麗了許多倍。我呆坐在那里瞅著她。我們沿著海邊駛向戛納,那只難看的舊小熊在反光鏡下晃蕩。那是我在“費利克斯”從那個小女孩那兒買的。昂熱拉的驢放在我的套房里。她開得很快很穩(wěn),我們不再交談。只有一回,昂熱拉一只手放開方向盤,摁了摁我的手。

    她沒把我送進“莊嚴”酒店。

    “咱們?nèi)ツ膬???/br>
    “特拉博家的邀請要到八點,”昂熱拉說“咱們還有時間?!?/br>
    “不錯,可是去哪兒”

    “噓”在加利福尼亞區(qū),她沿著一些彎彎曲曲的胡同往上拐,一直來到一條長長的、寬闊和筆直的大街上。這里全是舊房子,破敗丑陋,木板墻上滿是廣告牌,廣告牌部分脫落了。室外沒有椅子和桌子,酒館門口沒有串珠門簾。房屋越來越矮小,越來越丑陋。然后,出現(xiàn)了一塊田地,地頭紅花朵朵,波浪起伏,像一座海洋。這不是罌粟。

    昂熱拉突然拐離行車道,將梅塞德斯車開進一座荒蕪凄清的大園子里。門脫出了門樞,生了銹。地面上鋪滿了碎石子。這里的野草有一米來高,夾雜著銀鏈花和春白菊。我看到幾塊雜亂的蔬菜地。昂熱拉把車停在一排古樹下,它們包圍著一塊沙地,樹根鉆出了地面,車子顛顛簸簸。直到下車時,我終于看出了我們身在何處。我面前坐落著一座很小的教堂。它被粉刷成了皇宮的黃色,那種建筑風格是我所陌生的。鐘樓敞開著,我看到里面的大鐘。塔頂高聳著一座碧色的洋蔥形塔尖,上面畫著白色的星星。在塔頂上,一只有三根橫杠的十字架在閃閃發(fā)亮,上面的那根較短,下面的傾斜著。

    “這就是,”昂熱拉說“這就是我的教堂。我對您講過,我一直想拜訪那天夜里安慰我的那位牧師。我說過,我會開車來這里,當”她打住了。

    “當什么?”我問。

    “您跟我來,羅伯特?!卑簾崂f。她領頭走向那扇棕色的木門。我們看見門上有一個白色的字母p,一根垂直線很長,上有兩根相交的線。這就是教堂的入口。門關著,不見一人。我大聲喊,不聞回音。我們拿不定主意地站在那兒。在門旁的凄凄草叢中,兩根木條上釘著一塊廣告板,上面有許多說明。它們?nèi)怯梦骼餇栕帜笇懙?,我們一個詞也不懂。

    “那后面還有座房子。”昂熱拉說“也許,我們在那兒能找到人告訴我們牧師在哪兒。”

    那房子位于真正的雜草叢中。我們不得不艱難地穿過茂盛的雜草,開辟出我們的路來。這座房子破敗不堪,許多窗戶都用木條釘死了。它的門也關著。我們敲門。沒回音。于是,昂熱拉透過一扇土色的窗戶往里窺望,窗戶全都很臟。

    “那兒有個人,”昂熱拉說“一個女人?!彼惺?,打手勢叫那個女人出來。我現(xiàn)在也在一間廚房里看到了她。過了很長時間,那女人才出來了。她看上去像個精神病患者。她個子矮小,穿一身襤褸的灰色罩裙,頭發(fā)蓬松,眼里透出瘋狂和害怕,那么多的害怕。她的雙手哆嗦不停。她望著我們,顯然是我們將這個女人嚇成了這樣,我感到羞愧。不過,也許她總是這么個形象。

    “我們想跟牧師講話。”昂熱拉說。

    “嘿?”這女人一顆牙也沒有。

    “我們想”

    “我不懂法語?!蹦桥寺曇羯硢〉卣f“您講俄語嗎?德語?”

    “請叫牧師來?!卑簾崂玫抡Z講。

    “他在哪兒?”我問。

    “那兒?!崩咸f。她舉起一只手。

    荒園里剛好有一位身穿長袍、長發(fā)披肩的年輕人騎著一輛輕騎駛上路去。貨架上放著滿滿一籃子蔬菜。

    “牧師去賣我們的蔬菜。”老太太說。年輕的牧師騎著輕騎優(yōu)雅地拐了一個大彎,奔馳而去。“我們只是一個小團體,很窮?!?/br>
    昂熱拉望望我,引導我的目光隨著她望向老太太裸露的左下臂,她的襤褸套裙是短袖的。在她的下臂內(nèi)側能看到一個字母和一個長長的數(shù)字,顏色變淡了,但是還能認得清

    “教堂關門了?”昂熱拉說。

    “彌撒八點鐘才開始。”老太太說“你們來嗎?”

    “八點我們沒時間。”我說。

    “沒人有時間,”胳膊上烙有集中營編號的老太太說“因此很少有人來?!?/br>
    “您能為我們打開教堂嗎?我們想看看它的里面?!?/br>
    “行?!崩咸f。她走開,又拿著一串鑰匙回來,領頭走向教堂大門。她跛得厲害,我看到,她穿著矯形鞋。教堂大門無聲地打開了。老太太說:“我等在這里關門。反正我也得祈禱。我今天還沒祈禱。我犯過一樁大錯,這使我心靈沉重?!?/br>
    我思索,讓這位老太太心靈沉重的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大錯。她已經(jīng)在我們前面走進了教堂。這里朦朧寧靜。沒有長椅,只有搖搖晃晃的凳子,各式各樣的,擺放成短短的十幾排。教堂的所有墻上都貼著我所見過的最奇美的圣像,大大小小,有彩色的也有黑白的。這座教堂里藏著一份寶藏。圣像上的圣母俯視著我們。有金屬圣像,有畫像,有的鑲在玻璃下,也有的沒有玻璃。老太太一直走到前面的圣像墻那兒,跪在那里的地上,那只跛腳的腿難看地蜷曲著。她忘記了我們。昂熱拉和我站在一尊黑色的大圣像前。她是金屬的,是圣母。她俯身于抱在膝上的孩子身上。這尊大圣像前面有一只有許多尖角的架子。

    我們走進前廳,那兒的一只盒子里有蠟燭。盒子上方掛著一只小箱子,上面寫有法文:為了我們的教堂。我塞進一張五十法郎的票子。我們拿了兩根長長的、細細的蠟燭,走回黑色的圣母那兒。我太笨拙,可昂熱拉把蠟燭戳在了架子上。我拿打火機點燃了它們。

    然后,昂熱拉在一張陳舊的硬椅子上坐下來,面對圣母。我坐到她身旁,望著昂熱拉。她把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孩子似的無聲地嚅動著嘴唇。我想,我現(xiàn)在也應該祈禱。我試著祈禱,但一無所成。我只是坐在那兒望著昂熱拉,然后又望向黑色的圣母,它在燭光下閃爍。我看到老太太從我們身旁走向門口。昂熱拉似乎啥也沒覺察。她直勾勾地盯著燭焰,她的嘴唇仍然在動。后來她突然站起來,看著我。她的目光從遠方返回。我們手拉手走向門口,老太太等在那里,以便在我們走后鎖上門。我想給她錢,但是她拼命拒絕。

    “如果您想給錢,請投進這兒的箱子里。”

    “這我已經(jīng)做了。”我說。

    “那就行了?!崩咸滞?。她所經(jīng)歷過的一切恐懼永遠不會從她的眼睛里消失?!澳銈兪呛吞@可親的人,上帝喜歡和藹可親的人。當你們充滿憂苦時,重返幸福之中吧。上帝會幫助你們,始終會幫。當然是以他的方式。也許你們不理解他的幫助或不能當場理解,但是他確實在幫助。如果沒有他和他的善良,這個地球早就消失幾千年了。夫人,先生,我祝你們愉快。”

    “謝謝?!卑簾崂f。

    我們穿過荒蕪的公園走回車子。它停在樹陰下,此刻,車頂上落滿了某種開花的樹的花粉。我們回頭看。老太太正在關大門。

    “這下它就不再光是我的了,現(xiàn)在它是我們的教堂了,羅伯特?!卑簾崂f。

    “對,”我說“我真喜歡那尊黑色的圣母像?!?/br>
    “咱們會經(jīng)常來這兒端詳它?!卑簾崂f。車里很熱。我們的教堂里很涼快。

    2

    我們沿十字架路上行,駛向“莊嚴”酒店。當我在我的房間里迅速沖好澡,穿上麻布褲、襯衫和涼鞋時,昂熱拉已經(jīng)在樓下平臺上“我們的”角落里等候了。上樓回房前我訂了香檳,當我現(xiàn)在回來時,一位侍者正在開瓶塞。我們喝起來。正是喝開胃酒的時辰,平臺上又坐滿了,十字架路上車水馬龍。昂熱拉吸煙,可是我不吸。這是我的計劃。我還想長久地生活在昂熱拉身邊,不想生病或死去。我從口袋里取出我收藏的象,放到昂熱拉面前。這是我從杜塞爾多夫帶來的。

    “羅伯特!”

    “怎么?您同樣也送過我一只?!?/br>
    她從四面打量了這只象很久。

    “很漂亮,”她說“我謝謝您?!?/br>
    “這一下每個人都有一點對方的東西了?!蔽艺f。

    “我也有您的小熊,您有驢子?!?/br>
    “您有我,”我說“如果您想要的話。昂熱拉,您就要我吧!”一個正在玩耍的孩子的球滾到了我的鞋前。我彎下身,把它朝那個小男孩扔回去。那是個日本小男孩。我說:

    “我會將一切都講給您聽”

    “慢慢講。”昂熱拉說。

    “是的,慢慢地講。但這一件馬上就講。您必須馬上知道。當我來到這兒還不認識您時,我已厭倦了這個生命。我想自殺,想在這里弄一種好毒藥,把這看成我的最重要的任務?!?/br>
    她點點頭。

    “怎么回事?”

    “您來找我時,羅伯特,我就想到這種事了?!?/br>
    “想什么事?”

    “這個人完蛋了,徹底完蛋了。您您讓我同情。您是那么委靡不振”

    “因此您才跟我去購物?”

    “對?!彼啙嵉卣f“我想,也許我可以幫助您?!?/br>
    “您幫助了我,不停地幫,這您知道。”

    “如今您不想再服毒了?!?/br>
    “今天?您知道我今天想干什么,昂熱拉?!?/br>
    她喝酒,望著她的杯子。

    “您問過我,什么時候想去那座教堂?!?/br>
    “對。什么時候?”

    “我打算,等我有一天快活了,真正快活了,我就去?!?/br>
    我的心突然跳得那么大聲,我害怕會發(fā)作,但是我很快就認出來了,這是另一種心跳。

    “您現(xiàn)在快活嗎?”

    她以她那仍然很悲傷的眼睛望著我,點點頭。

    “因為什么,昂熱拉?”

    “因為我鉆出了我的回憶的牢籠?!?/br>
    很多汽車在十字架路上吱吱地、輕輕地滑行。平臺上有人在大笑。遠方的海面上停泊著兩艘美國的驅(qū)逐艦。風平浪靜,驅(qū)逐艦冷冷的、灰灰的。船頭有很大的數(shù)字,但rou眼辨認不出來。

    3

    “事實上我們一直生活在恐懼中,怕被人謀害。”梅利娜-泰奈多斯說。這位希臘船主的妻子矮小漂亮,像只布娃娃。她也像有些能講話的布娃娃一樣喋喋不休。梅利娜穿一身紅綢衣。她丈夫矮兩胖,肯定比她老三十歲,魁梧,黑頭發(fā),褐色皮膚,戴著黑框的深度眼鏡。

    “我們的仆人名叫維托里奧。他從艾爾巴來,是個左派?!?/br>
    “一位非常危險的左派?!彼煞蛘f。他摘下一棵洋薊樹的葉子,一片片地浸進醋里,再把它們吮干。他以一種令人倒胃口的方式做著這一切,我從沒見過。他的吃相比我的上司古斯塔夫-勃蘭登伯格還要難看。

    “這位維托里奧天不怕地不怕。”泰奈多斯淌著口水說。

    “他煽動眾人?!彼钠恋牟纪尥奁拮玉氲馈拔掖∵^他好多回,他發(fā)表演講,發(fā)表他的煽動性演講。您知道,我們在戛納的房子有這幢這么大,特拉博夫人。您也知道,我們?yōu)槭裁床辉僬埧??!?/br>
    “我知道?!泵鐥l的帕斯卡勒-特拉博說。

    “我不知道?!蔽艺f“為什么?”

    “好吧,為了不刺激手下的人,盧卡斯先生!我們的仆人受到維托里奧不停的煽動。如果也要他們燒這么一餐飯端上來,我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發(fā)生公開的暴亂。可惜我們這里只有金餐具。阿塔納西奧睡覺時都將手槍打開保險,放在床頭柜上?!?/br>
    “我必須這樣?!彼煞蜞止镜溃浦?,用手背擦拭油膩膩的嘴,繼續(xù)將另一片洋薊葉子放在調(diào)味汁里吮食?!霸谙ED不這樣。那里安安靜靜,秩序井然??稍谶@里,藍色海岸——統(tǒng)統(tǒng)是罪犯流氓,那些仆人。完全赤化了?!蔽腋械桨簾崂男馓咴谖业男馍?。她的臉興趣盎然地朝著這位希臘人?!拔页Vv,在我們那兒,早就將這種人流放到一座島上去了。您知道嗎,在戛納這里,我只能將我妻子的首飾存放在保險箱里。我們開車來這里時,才讓她戴上它們。就為了不讓仆人們看到。”

    “您想象不出那些人有多惡劣,而他們在我們家可是夠舒服的了,盧卡斯先生。”梅麗娜掀動著粘上去的眉毛。她滿身首飾。在她擺布好所有的流蘇之前,司機不得不開著車載她穿過半個戛納。

    “您可以換其他人啊?!蔽艺f。

    “您不懂這里的情況,盧卡斯先生?!卑⑺{西奧-泰奈多斯說“這里人人平等。全赤化了。我們在這兒家里穿最普通的衣服,吃最簡單的飯菜,只為了讓維托里奧不去挑唆其他人。但他還是挑唆。我堅信,當我們在雅典時,他試圖弄清保險箱的密碼。不過這可夠他試的。那是一種特殊裝置,專為戛納設計的。”泰奈多斯喘息著,惡意地笑著,笑時有一點洋薊從他的嘴里掉了下來。他伏在碟子上吃。

    “我們想盡一切辦法,讓維托里奧和其他人高興?!彼拮诱f“我們甚至邀請過維托里奧跟我們一道吃飯。您知道他講什么嗎?”

    “什么?”帕斯卡勒-特拉博問。我看到她一臉嚴肅,可我不敢肯定,是不是特拉博夫婦和薩岡塔納夫婦覺得這個故事荒唐。

    “他無比傲慢地拒絕了!”梅麗娜-泰奈多斯生氣地叫道。

    “冷冰冰地拒絕了?!彼煞蛘f。

    “因此,”他妻子喳喳地說“當我們想吃喝點好一點的東西時,我們總是偷偷地吃偷偷地喝。如果我們想要魚子醬或香檳,請你們原諒!我們就得深夜在客廳里把鋼琴推到一邊去。”

    “為什么是鋼琴?”我詫異地問。

    “那后面有一張書櫥,可以推開。在這堵書墻后面,我們藏了一只冰箱,里面是魚子醬和香檳之類的東西,”梅麗娜說“是我們趁仆人們放假時偷偷地叫人安裝的?!逼腿藗儺斎粵]能發(fā)現(xiàn),我想。“廚房里的冰箱我們不能使用。他們會聽到我們的。但我們還是得等到他們睡覺了。這是不是不可理喻?”我想,我們不可以過分武斷地評判人。永遠不應該認為他們太善良,但是也不能認為他們太邪惡?!熬S托里奧會德語。他讀德國報紙。您知道還有什么嗎?讀明鏡報!”梅麗娜叫道。

    “這是什么東西?”瑪麗娘-薩岡塔納問,跟她的瘦長的丈夫相反。她非常富態(tài),淺色皮膚,開開心心,像王母似的坐在桌旁。她穿著香檳色的山東綢的公主服,高領,上身繡滿了花。

    “一本德國的新聞雜志?!蔽艺f。

    “左派的,是不是?”矮小的梅麗娜-泰奈多斯問。

    “噢,不是。”我說。

    “肯定是?!碧┠味嗨拐f。他吃完了他的洋薊,把戴著戒指、長滿黑毛的雙手插進一只洗手碟子里?!澳裁匆矂e對我們講,盧卡斯先生。我們希臘人懂。明鏡報是擁護勃蘭特的,對不對?”

    “不全對,”我說“不一定。”

    “啊哈,您住口吧!我也閱讀明鏡報!”泰奈多斯激動了“我告訴您,我們懂。請問您,勃蘭特是什么黨?”

    “社會民主黨。”我說。

    “那就是個共產(chǎn)黨了?!彼陌〉钠拮友杆儆盟耐尥蘼曇粽f道“所有的社民黨全都是共產(chǎn)黨,天知道,我們從我們國家的親身經(jīng)歷中知道了這點。共產(chǎn)黨和左派分子。跟維托里奧一樣?!?/br>
    泰奈多斯最后一個吮吸完他的洋薊。身穿白制服的仆人們不聲不響地收拾,端上新盤子,開始上菜。我們坐在桌旁一共十三個人,男人多于女人。

    “您也是左派分子嗎,盧卡斯先生?”他妻子問,賣俏地望著我。

    我沒能回答,因為在這一刻,坐在我斜對面的約翰-基爾伍德淚流滿面。他大聲嚎啕,頭撐在雙手里,眼淚滴落在他的燕尾服上。帕斯卡勒-特拉博跳起身,趕向他,用一只胳膊攬住這位美國人的肩。據(jù)緝稅官克斯勒調(diào)查,他擁有七千萬至一億美金的財產(chǎn)。一切情形都表明,是他逼死了銀行家赫伯特-赫爾曼。

    交談僵住了。大家都尷尬地望著基爾伍德。他抽噎著,嚶嚶地哭泣,像個孩子。帕斯卡勒-特拉博輕聲地勸他。他一個勁地搖頭,抽泣不止。

    “他常這樣?!北劝部?法比安對我說。她坐在我左邊,是個豐滿的美人。

    “這是酗酒引起的?!弊眠h遠的英國人馬爾科姆-托威爾大聲說“約翰從沒清醒過,他從一大早就開始酗酒。您振作起來吧,見鬼,約翰!”他喊道。

    可基爾伍德哭個不停。

    “有罪有罪我罪大惡極?!彼Y結巴巴地說。

    “您住嘴吧!”托威爾喊道。

    “他確實嚴重。”三十五歲的保爾-澤貝格說。他是赫爾曼銀行的全權總代表,看上去英俊瀟灑——除了眼睛以外。那雙眼睛冰冷殘酷,像這里所有人的眼睛一樣,但克勞德-特拉博的除外?!八泌s快去進行戒酒治療了。”

    “他常接受一些戒酒治療?!泵符惸?泰奈多斯說。

    “那全是些狗屁,我對他說過多回,他得去維也納。那里有個醫(yī)療機構,發(fā)明出了歐洲唯一有效的戒酒法?!?/br>
    “我給自己背負的罪責”基爾伍德結結巴巴地說,雙手捂著臉。

    “如果您醉成這樣,那就讓人開車送您回去吧。您別掃了我們這個晚上的興致。”加柯摩-法比安強烈地說。他非??孜?,有一張殘酷的臉和一張奇怪地耷拉著的嘴。“這真叫人無法忍受,約翰!”

    “原諒我,我的朋友們,原諒我。”基爾伍德結結巴巴地說。

    仆人們面色不改地服務著。桌上大燭臺里的許多蠟燭平靜地燃燒著,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所有的男人都穿著燕尾服。我身旁的昂熱拉穿著一身白色麥斯林紗服裝。它有豎式條紋狀的褶裥,背后開口很深,看得到她的棕色皮膚。胳膊裸露著。開口下端有一根鑲著珍珠和人造寶石的刺繡彩帶,彩帶下面是白色麥斯林紗做的一種裝飾,像帆,行走時像衣服一樣一直拖到地面,張開來。她穿著銀色的鞋,挎著一只晚上用的銀色包。她只戴著白色的首飾——一條鉆石項鏈和相配的戒指、手鐲和耳環(huán)。她的紅頭發(fā)垂在高高的額頭上方,呈柔和的波浪形。她的睫毛秀長,眼皮上涂有一層綠松石色的珠貝油。她的唇化了淡妝。

    現(xiàn)在,二十一點三十分,特拉博家的晚宴正進行到高潮。我想,桌旁圍坐的這些人,財產(chǎn)加在一起,肯定有三十億到五十億美元。我又想,這些男人的妻子全比他們年輕,昂熱拉前所未有的漂亮。最后我想,就我至此從談話中了解到的,集聚在這里的這個老朋友圈子彼此不信任,相互畏懼,每個人對別人的每一舉止、每一神情都很在意。我明白了,在這個名人圈子里,似乎所有人都堅信,有人指使謀殺了銀行家赫爾曼。

    下一道菜是炸龍蝦。

    4

    昂熱拉和我早到半小時,這是帕斯卡勒要求的:“那樣在眾人來到之前咱們還可以聊聊?!碧乩┳≡陉┘{城東艾登區(qū)的一座大房子里。房屋正面是白色的,坐落在一座大花園后面;我獲悉,它是十五年前修建的。它有一座大平臺,從那里可以望到大海,房間非常大,開著空調(diào)。四壁上掛滿了壁掛織毯。房子布置得很現(xiàn)代化,家具昂貴。地面上到處鋪著大地毯,大多是淺色的。這房子給人一種有人居住的印象,讓人感到舒適。沒有不整潔和不干凈的地方,全都護理得井然有序,但還是這里有張報紙,那里有本書,那邊又放著一只煙斗,因為一只蓬毛長長的克爾特獵犬在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當我們趕到時,帕斯卡勒-特拉博和昂熱拉相互擁抱,互吻對方的臉。帕斯卡勒是一位非常苗條的漂亮女子,有一張敏感、性感的臉。她愛笑,經(jīng)常笑。

    “昂熱拉和我,我們是真正的朋友,盧卡斯先生。有些人以為我們是姐妹?!迸了箍ɡ胀瑯右灿屑t頭發(fā)。她丈夫年近七十(而她至多四十),顯得健壯,精力充沛,小于他的實際年齡。他身材高大,膀?qū)捬鼒A,臉同樣被太陽曬得黑黑的,頭發(fā)烏黑,朝后梳理著。我們在平臺上取了杯飲料,其他人吸煙,我不吸。我想長期保持健康,盡量長——為了昂熱拉。她表現(xiàn)得無拘無束,自然大方,謙虛卻又自信,我突然想,這是我妻子絕對做不到的。不管我們到哪里,卡琳總是忍不住裝腔作勢。我趕緊努力想其它什么東西。這不難,因為帕斯卡勒跟我說道:“您正在聽嗎,盧卡斯先生?”

    “對不起”

    “我說,您讓人喜歡,非常讓人喜歡。您和昂熱拉是理想的一對。您戀愛了,這從您身上看得出來。”

    “是的,”我說“我愛得很深。”

    “好了,”帕斯卡勒說“您稍等。您要有點耐心。到時昂熱拉也會愛上您。我感覺她已經(jīng)這么做了?!?/br>
    “不,帕斯卡勒”昂熱拉抗議道。

    “是的,小寶貝,你跟他一樣,一眼就看得出來。啊哈,我多么高興你可不能老這樣孤身流浪!”

    “夫人,”我說“我謝謝您。如果您想做我的同盟者,我滿足您的任何我能夠滿足的愿望?!?/br>
    “您是個瘋子。”帕斯卡斯說“滿足愿望!還從沒有哪一位客人帶給我這么多鮮花!”我請求“花月”的皮埃爾給我送了一大束花,然后把它從“莊嚴”酒店帶來了。它就放在客廳里,在壁爐旁邊,壁爐上方掛著一幅帕斯卡勒的畫像,是昂熱拉畫的。只畫了帕斯卡勒的頭部,用一層薄紗遮蓋著。我覺得那是一幅非常成功的畫像。

    “您的這身燕尾服真時髦?!迸了箍ɡ照f。

    “這是昂熱拉為我挑選的?!蔽因湴恋卣f。我也為這身燕尾服而驕傲。它輕盈、透氣,薄薄的,卻又那么合身。特拉博穿著一身黑西服。

    “她是帶著愛情挑選它的。”帕斯卡勒說。

    “住口吧,帕斯卡勒?!彼煞蛘f“可憐的昂熱拉難為情得不知道該看哪里了?!?/br>
    “肯定,”帕斯卡勒說“因為她也戀愛上了。你別吱聲,昂熱拉,我是個女人,我看穿你了。祝福你,盧卡斯先生。安靜,納芙塔利!”

    那只獵犬吠叫起來。它想要人撫摸它。帕斯卡勒側身向前,抓撓它。她愛這只狗,這也看得出來。

    “您叫它什么?”

    “納芙塔利,”帕斯卡勒說“納芙塔利,以色列的兒子。您瞧,在本國出生的以色列狗就叫做沙布拉。沙布拉,這是仙人掌的果子——外表堅硬粗糙滿是刺,里面的rou很軟很甜。年輕的沙布拉就是這樣的:堅硬粗糙真正有刺——有一顆生性敏感的、幾乎是多愁善感的心靈。納芙塔利也是如此——倔強、狂野,老添亂,性格忠誠、馴順、溫柔。對,我的好狗,是的,我的最好的”

    “您想查出赫爾曼是怎么死的。”特拉博說。他手端一只杯子,跟我走到平臺的一頭。

    “對,這是我的任務?!?/br>
    “這任務不簡單。”

    “您以為是什么呢?事故?自殺?謀殺?”

    “不是自殺,”特拉博平靜地說“赫爾曼不是那種會自殺的人。這我也對那位緝稅官說過。他叫什么來著?克斯勒?!逼婀?,我想,克斯勒對此可是一字未提。為什么沒提?

    “您排除了事故的可能。那就是謀殺了?”我問。

    “是謀殺。”特拉博平靜地說“趁您沒再問,先說出答案。那可能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所為,今天晚上您將認識的所有人當中的任何一位。我當然是指:讓別人干的——雇請某位職業(yè)殺手。原則上就連在游艇上的比奈特夫婦和西蒙夫婦也可疑。他們跟赫爾曼也有生意往來。若是這樣的話,那就是職業(yè)殺手出了差錯。他得到的任務肯定是將赫爾曼炸上天去。”

    “他以及那些船員。”

    “那些可憐蟲,是啊。”特拉博說“以為可能是比奈特夫婦和西蒙夫婦當然是想入非非。但其他人,我們其他人,我們大家都可疑,這不用講!”

    “哎呀,”我說,迅速取出一張名片和一支圓珠筆“您能不能替我寫下您的客人的名字來?我不知道它們是如何拼寫的,我不想問?!?/br>
    “好的?!彼麑⒚瑝|在平臺的胸墻上寫。我又收起圓珠筆和名片。

    “所有這些人,”特拉博說“都跟赫爾曼有生意往來。”這我可是才聽說??怂估詹恢来耸聠??很可能不知道?!坝薪?jīng)過大力偽裝的生意往來——當然是因為稅法和外匯法。但他們?nèi)几諣柭y行做他們的生意。包括我,盧卡斯先生。我為什么要撒謊?我也可以有理由撒謊,像大家一樣。您會很困難的?,F(xiàn)在,一旦鉆石伊爾德重新恢復過來,大概就要由她來繼續(xù)管理銀行了。天知道,到時候會發(fā)生什么事!我希望她起用這位全權總代表,那位年輕的澤貝格。跟這個人能談得攏。您來吧,咱們回夫人們身邊去?!?/br>
    “這樣吧,”帕斯卡勒說“現(xiàn)在我還想領盧卡斯先生看看這房子。我們在這里非常幸福。一切全是按照我們的計劃修建的——正如我們的游艇完全是一絲不茍地按照克勞德的設計修造的一樣我現(xiàn)在將盧卡斯先生拐走,昂熱拉,寶貝兒,你允許我這樣做嗎?離開他十分鐘你受得了嗎?”

    “帕斯卡勒,請別這樣!”她丈夫說。

    她哈哈大笑。

    “你看看昂熱拉吧!當我看到一對熱戀的情侶時”她帶我穿過房子。這里也是富麗堂皇,但不同于伊爾德-赫爾曼的房子,完全兩樣。我們最先來到一間大地下室里。那里有洗衣機和熨衣板。

    “我常常親自洗熨我丈夫的襯衫和內(nèi)衣?!迸了箍ɡ照f“旁邊是間縫紉間。衣服上的所有小東西我都是自己縫?!彼┲簧砥正R牌服裝,藍、綠、橙三色交織。上衣的胸前部分造型獨特,用背帶掛在脖子上,裙子開口很高。她戴著非常珍貴的翡翠首飾。跟這些比起來,昂熱拉的首飾雖然同樣美麗,但沒她多,少得多。

    “您親手縫紉?”

    “這是我學會的職業(yè)?!迸了箍ɡ湛吭谀桥_大洗衣機上“盧卡斯先生,”她說“我想讓您知道我們的情況。不錯,我們今天非常富有。但是天知道,我們并非生來如此。今天,我丈夫在西班牙、摩洛哥、希臘、意大利和德國都有酒店集團。戰(zhàn)后,當我們相識時,他在圖盧茲有一座小客棧,是從一個叔叔那兒繼承來的。我不知道還有誰在一生中比他更勤苦地工作過。最初我們有時生活得很艱難,我得不時地重cao我的模特兒舊業(yè),好幫著掙錢??藙诘陆裉焖鶕碛械囊磺卸际撬量鄴陙淼摹N覅f(xié)助了他。我想讓您知道這個?!?/br>
    “我感謝您的信任,夫人。”

    “還有,”帕斯卡勒說“昂熱拉和我,我們是真正的朋友。她自由自在,可以想干啥就干啥,有足夠的錢。但是我非常希望她能找到偉大的愛情。如果你們倆之間產(chǎn)生了愛情,一場偉大的愛情,那么您絕不能欺騙昂熱拉。她受過一次騙。我不相信她還能經(jīng)受第二次?!痹谖覀兊念^頂上,我們聽到有一輛車從碎石子上沙沙地駛過來?!暗谝慌腿说搅恕!迸了箍ɡ照f“您是好人。您愛昂熱拉,我愛昂熱拉,請您叫我帕斯卡勒。我可以——您的名字是什么?”

    我告訴了她。

    “我可以叫您羅伯特嗎?”

    “當然了,帕斯卡勒?!?/br>
    “您絕不能讓昂熱拉不快樂?!?/br>
    “當然不會。”

    “永遠不欺騙她。”

    “永遠不。”我說,心里想,我已經(jīng)多么深地騙了她啊。

    5

    這一下他們相繼來了。一輛輛車駛近了。

    仆人們把香檳送到平臺上。我注意到,除了我,沒誰給帕斯卡勒帶鮮花??腿藗冃θ轁M面,相互交談,喝酒吸煙,在鮮花怒放的落地花瓶之間來回走動。帕斯卡勒介紹我認識所有這些“大富豪”人們有點懷疑但主要是有興趣地打量我。一家保險公司的代理人,這畢竟是件新鮮事!

    約翰-基爾伍德來時就已經(jīng)喝醉了,是他的司機送他來的?;鶢栁榈麻L得瘦削,面色痛苦,眼圈深陷,臉孔突出,汗腺粗大。即使端著杯子,他的手也在顫抖。他手里一直端著一只杯子。他的燕尾服皺巴巴的,襯衫上有威士忌的斑漬。他緊抓著杯子,好像那是他最后的支撐似的。他毫無節(jié)制地猛喝——他是唯一喝威士忌而不喝香檳的人。

    “您好。”他對我說。

    “您好,基爾伍德先生?!?/br>
    “我已經(jīng)被捕了嗎?您是來帶我走嗎?”

    “見鬼,您別瞎講了,約翰?!庇笋R爾科姆-托威爾說,他不離基爾伍德左右。托威爾很高大、瘦長,穿著有點太時髦了。他講話輕細,像唱歌似的,同時不停地裝作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似的。我估計他是個同性戀。

    “不是瞎講。我殺死了赫爾曼。就是這樣,難道不是嗎?當然是的,您一聲不吭。您無法否認。他可是我的朋友,我的好朋友。當我有一回面對軍隊的服役委員會時,有一個愚蠢的心理學家問我:‘怎么樣,基爾伍德先生?您相信您能殺人嗎?’我說;‘殺陌生人我不敢肯定,殺朋友肯定行!’”

    沒人講話。

    “這是個玩笑,”基爾伍德惡意地說“為了博你們一笑!好了,來吧,盧卡斯先生,手銬在哪兒?我自認有罪?!?/br>
    “您為什么殺死了赫爾曼先生,基爾伍德先生?”我問。

    “您聽著,盧卡斯先生,您可別真信他”托威爾開口道。

    “可他應該真情!”基爾伍德?lián)u搖晃晃“我要告訴您為什么我這么做?!?/br>
    “為什么?”

    “因為我請求他給我弄塊農(nóng)場養(yǎng)九重葛,他騙了我。您知道,九重葛,那種有美麗小花的植物。那無數(shù)彩色的漂亮花朵,我全部的幸福。您不認識九重葛?”

    “不認識?!蔽胰鲋e說“怎么寫它?那農(nóng)場想修在什么地方?”

    “在汶斯?!?/br>
    “您能不能給我寫下這個詞是怎么拼寫的,這種植物?”我遞給他圓珠筆和一張我的名片。他以令人吃驚的速度在背面寫了幾個詞。

    “在罪人受到應得的懲罰之前,他還有權再喝最后一杯威士忌,對不對?侍者,嘿”他踉蹌離去了。

    “酒后胡言?!蓖型栒f“您可不會相信這個吧?”

    “當然不會?!?/br>
    “那您為什么讓他寫下這個來?”

    “我想知道九重葛這個詞是怎么寫的。”

    “這不是理由?!?/br>
    “當然不是。”

    “您收集筆跡?”

    我沉默。這一下我已經(jīng)有了伊爾德-赫爾曼、澤貝格、特拉博和基爾伍德的筆跡。

    “為什么?”

    “玩玩。”我說。

    “原來如此?!蓖型栒f“您也想試試我的嗎?”

    “愿意?!?/br>
    平臺和花園里的燈光,所有的燈,都藏在花束后面。它們將奇特的影子照在我們身上。

    “我寫什么好?”他問,拿起我遞給他的名片和圓珠筆。

    “您就寫‘我沒有殺害赫爾曼’吧?!?/br>
    他順從地寫了。

    “我真的沒做。”

    “要是您做了,那您就不會對我講了?!?/br>
    “對,這倒是?!彼衽怂频男α恕芭了箍ɡ沾┻@身普齊服看上去真可愛,是不是?”

    “非??蓯?。”

    “我為許多我認識的女人提供衣著方面的咨詢服務。您不清楚,大多數(shù)的女人多么拿不定主意,她們的鑒賞水平多么差。昂熱拉有品味,帕斯卡勒有品味,可您看一看比安卡吧?!?/br>
    “誰?”

    “比安卡-法比安。她站在她丈夫身旁,在那邊。老笨蛋,全世界都知道,她不停地騙他,曾經(jīng)是巴黎‘麗島’里的一名舞女。您就看看那身絲緞的衣服吧,令人作嘔!就因為她有個漂亮的胸部,她就相信,她得在每一次社交場合全露出來。您看到了那rutou嗎?”

    “不。您夸張了點兒?!蔽艺f。

    “我一點不夸張!小小的、紅紅的。我兩只都看到了。喏——現(xiàn)在,當她前傾時。順便說一下謀殺。如果您找到了一名兇手——基爾伍德肯定不是,這位可憐的酒鬼,愿上帝厚待他。不過您知道嗎,法比安將一大筆里拉匯去了德國,匯到赫爾曼的銀行,因為意大利快垮了?”

    “不,這我不知道?!?/br>
    “它快垮了,但是還沒垮。法比安急需錢回去。我聽說,赫爾曼由于英鎊的事陷進了支付麻煩。他無法付錢,這兩個人一起做的其他生意都是非法的?!?/br>
    “什么生意?”

    “非法炒匯。這下您吃驚了,是不是?那位了不起的赫爾曼,您的國家的這位英雄,德國造的銀行家。如果法比安想要回他匯來的錢,赫爾曼又支付不出,那會怎么樣呢?這時赫爾曼也許會講,他會公開外匯的事。咱們都清楚:這在意大利是非法的,在德國卻不是。那樣法比安還有什么辦法,呃?當然只是一個理論,只是一個理論而已。那邊那個英俊瀟灑的年輕人是誰???”

    “保爾-澤貝格,赫爾曼的全權總代表。”我說。

    “可不是嘛,這人知道如何著裝。這男人有品味。請您原諒,盧卡斯先生,我只想向這位澤貝格先生自我介紹一下。一位風度翩翩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