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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凱恩艦嘩變在線閱讀 - 12新秩序

12新秩序

    4時30分“凱恩號”的全體軍官,除了基思、戈頓及艦長之外,都已在軍官起居艙的長桌四周就座。基弗與馬里克在喝咖啡,其余的人或是抽香煙,或是用手指輕輕敲擊著綠色的桌面,沒有一個人說話。在一天之中的此時此刻,這間起居艙里真是異乎尋常得干凈整齊。雜志和簡裝小說都上了架,平時亂放在桌上的那些編碼器械也都不見了。

    “這就是文學(xué)上所謂的,”基弗低聲評論道“孕期停頓?!彼呎f邊攪拌著杯子里的咖啡。

    “這會兒盡管放心說俏皮話,湯姆?!瘪R里克小聲說。

    “我只是在說,咱們的新艦長頗具戲劇意識。我舉雙手擁護?!?/br>
    艦長臥艙的門把手轉(zhuǎn)了一下,馬里克立刻壓低聲音說:“別說了。”戈頓走了出來,目光繞桌子看了一遍?!岸嫉烬R了,艦長。”他朝敞開的門里叫道??褡哌M軍官起居艙。軍官們起立時帶起了一陣椅子腿挪動的響聲。“凱恩號”的軍官們這一年里還沒有舉行過這種儀式,其中有好幾個人以前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儀式,但他們?nèi)急灸艿卣玖似饋怼?/br>
    “坐下,坐下,先生們?!笨褫p松地笑著說。他在椅子上坐下,在面前放了一盒未開包的香煙和一盒火柴,微笑著四下里看了看,與此同時,軍官們也一一就座。他悠然自得地撕開煙盒,點了支香煙,從衣袋里掏出那兩個鋼球在手里輕輕地來回滾轉(zhuǎn)著,這才開口說話。他間或舉目看看軍官們的臉,要不然就兩眼一直盯著手里的香煙或那兩個鋼球。

    “哦,先生們,我剛剛在想我們應(yīng)該相互認識一下。我們將在同一條船上共同生活很長時間。你們大概很想知道一點我的情況,坦白說,我對你們也有點好奇,盡管我對你們已經(jīng)有了一些相當(dāng)好的第一印象。我認為這是一艘非常好的軍艦,因為她擁有一批非常優(yōu)秀的軍官。我想我們即將作一次漂亮的巡航,而且,正如德弗里斯艦長所說,我希望是一次漂亮的捕獵。我愿意與各位通力合作,也期望大家支持我的工作。關(guān)于忠誠的問題,有對上的忠誠與對下的忠誠。我所要的和期盼的是對上的絕對忠誠。如果我這么做了,你們就將得到對下的忠誠。如果我不——那么,我將找出不的理由,而且我負責(zé)一定找到?!彼f完便大笑起來,表示這話是開玩笑,惹得坐在他身旁的軍官們也跟著微笑了。

    “啊,對了。在艦上有四種做事的方式——正確的方式、錯誤的方式、海軍的方式和我的方式。我要求在這艘軍艦上執(zhí)行我的方式,而不用去cao心其他方式。按我的方式行事,咱們就好相處——好啦,就說這些。有什么問題嗎?”

    他環(huán)顧大家,沒有人提問題。他微笑著點點頭,表示很滿意?!拔腋嬖V你們,我是一個講究照章辦事的人,任何了解我的人都會對你們證實這一點。我相信章程的制定是有其目的的,凡是被寫進章程里的規(guī)定都有其目的。在遇事拿不定主意時,你們就要想到本艦是按規(guī)定行事的。只要你們按規(guī)定的章程辦事就不會遭到我的異議。你們?nèi)绻x了規(guī)定的章程,那你們最好有足夠多而且站得住腳的理由——即使如此,你們?nèi)詴獾轿业募ち业漠愖h,而在這艘軍艦上,我的意見是絕對不容被駁倒的。這就是當(dāng)艦長的一個好處?!彼俅未笮Σ⒃俅乌A得同前次一樣的微笑?;ヒ贿吢犞?,一邊慢慢地將一支香煙揉得稀爛。

    “我要你們記住一件事情,”奎格接著說“在我的艦上,優(yōu)異的表現(xiàn)算是正常,正常的表現(xiàn)算是亞正常,而亞正常的表現(xiàn)絕對不容許出現(xiàn)。成就任何偉業(yè)都非一日之功,而這艘軍艦在我到來之前已服役了很長時間了。我說過,我認為你們都是優(yōu)秀的軍官,如果我要對哪一位所負責(zé)的部門無論做何種變動,我會盡快通知他的。目前大家仍舊各司其職,不過,要切記我的話,在我的這艘軍艦上優(yōu)異的表現(xiàn)只算正常?!?/br>
    基弗把被他揉碎的香煙慢慢地放進他的咖啡杯里。

    “好了,既然我已大言不慚地說了這么許多,”奎格說“我愿意給任何別的想同樣這么做的人同樣的機會沒有要說話的人嗎?好的。那就讓我們從現(xiàn)在開始經(jīng)受嚴明紀律的考驗,倘若誰覺得自己此前在遵守紀律方面還不夠嚴格的話。我們要有一艘紀律嚴明的軍艦。同時切記我說的關(guān)于對上忠誠與對下忠誠,以及優(yōu)異的表現(xiàn)只算正常表現(xiàn)的話。還有就是,我說過,我認為你們是一批優(yōu)秀的軍官,而且我把作為你們當(dāng)中的一員視為一種特殊的榮幸——希望我們大家不要辜負這一說法。我想說的都說完了。我謝謝大家,并——”他又大聲笑了,笑得毫不拘禮,一下子便驅(qū)散了他剛才講話中那種軍法森嚴的緊張余音?!啊撋习兜亩忌习度グ??!?/br>
    他起身,拿起了他的香煙。軍官們都站了起來。“不必起立,不必起立,”他說“謝謝大家?!彪S即進了他的臥艙。

    軍官們同自己周圍的同伴們互相交換目光。片刻鴉雀無聲之后,戈頓問道:“誰有話要說嗎?”

    “到海灘去的小快艇什么時候開?”基弗問。

    “18時正,”戈頓說“你問得好,因為那時你將在舷梯口值班?!?/br>
    “正相反,”基弗和藹地說“我將在小快艇里。我同戰(zhàn)爭情報處辦公室的一位大學(xué)畢業(yè)生有個約會。她懂得雙音節(jié)詞匯。與‘凱恩艦’上的生活相比,這將會是一個高度知識化的晚上。”

    “嘿,用單音節(jié)詞匯來說,你輸定了,”戈頓說“新下的值班命令。在停港期間,艦上必須24小時保持有四名軍官。包括我或是艦長,及另外三名軍官——再說一遍,三名——輪到值勤的部門的軍官,一個都不能缺。我記得今天是不是該你的部門值班了?”

    基弗向四周看了看,說:“誰愿意替好朋友老湯米值個班?”

    “我來值,湯姆。”馬里克說。

    “謝謝,史蒂夫。我也會這么做的——”

    “對不起,伙計們,”戈頓插話說“不準代替?!?/br>
    基弗咬了咬嘴唇,罵開了。巴羅在他的華達呢翻領(lǐng)上擦著手指甲,站起身來,嬌聲嬌氣地說:“我可以帶一本詞典到小快艇上,在那些雙音節(jié)詞上下點苦工夫。她知道怎么說‘高興’嗎?”在場的所有軍官轟然爆發(fā)出一陣男性的大笑聲。

    “哎呀,求求你了,伯特,”基弗懇求道“這簡直是毫無道理嘛。咱們這種值班純粹是閑呆著。除了往艦上拉拉蔬菜之外沒別的事干。真是見鬼了,咱們在圖拉吉時并未在艦上留四名軍官,而那時每晚都有東京的快件?!?/br>
    “湯姆,你的話確實很有說服力,”戈頓說“你的論點感動得我眼淚都要流下來了。那就請你到里面去跟艦長把事情講清楚,好嗎?”

    卡莫迪打了個哈欠,將一只手放在腦袋頂上。他瞌睡得迷迷糊糊地說:“我知道那部偉大的美國小說的另一章今晚在哪里寫了?!?/br>
    基弗站起來,說了一個短促而惡毒的臟字,就回他的房間去了。他從他那亂七八糟的書桌上拿起那部奧里留斯馬庫斯奧里留斯(marcusaurelius,121-180),斯多葛派(禁欲主義哲學(xué)之一,以理智追求至善)的著名哲學(xué)家,古羅馬帝國的皇帝,公元161年至180年在位。他在位期間,經(jīng)歷了一連串的戰(zhàn)亂與災(zāi)難,在鞍馬勞頓之余,揮筆寫就了一部曠世名著沉思錄?!g者注的著作,躺倒在床上。他拿著那位羅馬皇帝的撫慰人心的禁欲主義哲學(xué)剛剛讀了10分鐘,戈頓的頭就探進了他的房間。

    “艦長要見你。穿戴整齊了去向艦長報告。”

    “太高興了?!被ャ卣f著,從床上跳了下來。

    奎格艦長站在他房間里的洗臉盆前,正在刮胡子?!拔梗銇砹?,湯姆,”他說“我馬上就來。”他沒請基弗坐下。德弗里斯也曾跟他的部門長官們無視這種禮節(jié)。他們已習(xí)慣于不經(jīng)邀請就隨便在扶手椅上坐下?;λ诳裱劾锏姆至亢翢o把握,未敢貿(mào)然坐下。他斜靠在艦長的床上,點了支香煙,以示他無所畏懼??褡炖锖吆咧裁锤鑳?,擦著臉上的肥皂泡沫。他身上只穿著一條短褲衩,于是,基弗暗中頗感興趣地端詳起這位艦長讓人不敢恭維的體形來了:胸部白皙癟平無毛,肚腹小而圓鼓,兩腿細瘦蒼白。

    “可惡的燈光,”奎格瞇縫著眼睛看著他鏡中的形象說“德弗里斯沒有割破他的脖子真是個奇跡?!?/br>
    “我們可以給您弄一個亮點的燈泡,長官。”

    “哦,我認為沒那個必要——告訴我,湯姆,你認為你的助手,基思怎么樣?”

    “威利?他是個好小伙子。”

    “我的意思是說,作為一名軍官怎么樣?”

    “這個么,就同任何少尉一樣,他還有許多東西要學(xué)。他會成為一名優(yōu)秀軍官的?!?/br>
    “我對他會成為什么不感興趣。就目前而言,我同意你說他是個好小伙子——也是個極不成熟的小伙子。特別是做登錄出版物的管理員?!?/br>
    基弗急忙說:“長官,我肯定他能將這項任務(wù)管理得盡善盡美——”

    “他在這方面受過什么樣的訓(xùn)練?”

    “訓(xùn)練?”

    “我知道你曾在通訊學(xué)校學(xué)習(xí)過五個月?!?/br>
    “沒錯,長官??墒亲鲞@種事根本不需要——”

    “他研究過登錄出版物手冊嗎?”

    “我設(shè)想v7學(xué)校教了他們一些基本的——”

    “在海軍里不允許對任何一件該死的事情作什么設(shè)想,湯姆,”奎格厲聲說,眼睛一會兒盯著基弗的臉,一會兒又注視著別處“今天下午考考他有關(guān)手冊的知識,看他能不能通過?”

    “好吧,不給預(yù)告——”

    “能辦到嗎?”

    “我當(dāng)然能。”基弗生氣地揚聲說。

    奎格邊清洗他的剃須刀,邊高興地對基弗說:“我對此確信不疑。這就是我何以認為你應(yīng)該重新負起管理員責(zé)任的理由?!?/br>
    “但是,長官——”

    “那孩子顯然對分類收藏一竅不通,湯姆。何以見得呢?看看保險柜里那些像垃圾一樣塞在一起的和胡亂堆放的秘密刊物就知道了。而且無線電報務(wù)艙里有他的刊物,艦橋上也有他的刊物——沒有一件是保管收據(jù)上有的。嗨,是不是你教他這樣收藏登錄出版物的?”

    事實上,那正是基弗的主意。威利接手的是一團亂得驚人的亂麻,而當(dāng)時這位小說家曾滿不當(dāng)回事兒地大笑著說:“這不是一艘戰(zhàn)列艦,威利。不用管那什么保管收據(jù)之類的胡說八道。咱們聚在‘凱恩號’上的都是好朋友。”威利少尉當(dāng)時天真地相信了他的話。

    基弗說:“我知道了,長官,事情可以變得更井然有序一些的——我會協(xié)助他——”

    “別費勁了。你接替他的工作?!?/br>
    “長官,我不明白,在這支分遣艦隊里還沒有一艘軍艦是用一個正職海軍中尉做管理員的——那是海軍少尉的附帶職責(zé)——向來是——”

    “好吧,在這件事上我不想不講道理,”奎格說“你認為把基思培訓(xùn)成一名合格的管理員需要多長時間?”

    “幾天吧,最多一星期,威利就能把那本保管手冊熟記于心?!?/br>
    “很好。那就這么辦吧?!?/br>
    “哎,好的,長官。謝謝您?!?/br>
    “別弄錯了我的意思,”奎格說“眼下我要你先接替他,今晚就接。”

    “什么!而且要寫出一份清單與一份移交報告。之后,再回頭從現(xiàn)在算起,給三天時間?”

    “我們有的是時間,有的是移交報表?!?/br>
    “長官,一個身為值班員領(lǐng)班的部門首長的時間是有限的。假如您期望我在盡我的主要職責(zé)方面有高效率的表現(xiàn)——”

    “我期望你在你所有的職責(zé)上都表現(xiàn)出高效率。這件事也許會減少一點你寫小說的時間。但是,不言而喻,我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是來軍艦上寫小說的?!笨裨陔S后充滿惡意的沉默中拉開了他的抽屜。抽屜滑落到地上,他一腳將它們踢到一個墻角里?!昂美?,”他拿起一條毛巾,興致勃勃地說“我希望淋浴有熱水?!?/br>
    基弗憋著氣,慢聲問道:“長官,您是反對我寫小說么?”

    “絕無此事,湯姆,”奎格說著,從他那狹小的衣櫥里取出一件褪了色的藍色浴衣“作為一種使頭腦清楚與機敏的刺激劑,軍官們有一項知識類的業(yè)余愛好是受鼓勵的。”

    “那就好?!被フf。

    “只要你那個部門各個方面的工作都達到標準,就當(dāng)然很好,”奎格又說“我說的是所有的報告都是最新的,所有的變動都記錄在案了,所有的往來函電都處理完了,所有已列入計劃的訓(xùn)練項目都達到了最高程度,你本人的訓(xùn)練也已完成,總之,樣樣都掌握得盡善盡美,不留一點必須用業(yè)余時間去做的事情。達到了這種境況之后,我想,海軍才會視你為最優(yōu)秀的?!?/br>
    “我認為海軍里沒有多少軍官能說他們的部門已達到了這種狀況的——”

    “也許,一百個里連一個都沒有。當(dāng)前,一般的軍官若能按時完成任務(wù),又能每晚睡上六小時覺的就算幸運的了。我猜想這就是海軍里之所以沒有許多小說家的原因。”奎格咯咯笑著說“可是,德弗里斯艦長說你是個有異常能力的人,而我有一切理由希望他的判斷是可以成立的?!?/br>
    基弗伸手握住門把手?!皠e急著走啊,”艦長說著,撕開了一塊肥皂的包裝紙?!拔疫€想多聊一會兒呢?!?/br>
    “我以為您要去沖淋浴呢,長官?!?/br>
    “嗨,咱們照樣能聊嘛。來吧?!?/br>
    “哎,湯姆,我們此刻監(jiān)聽的是哪一類無線電臺?”由于他要壓倒淋浴室里水流砸在金屬甲板上的響聲而大聲地問。

    對基弗來說,在淋浴時進行交談還真是件新鮮事兒。他假裝沒聽見奎格的話。過了一會兒,艦長轉(zhuǎn)過身來,邊往下身擦著肥皂,邊低著頭嚷嚷著“喂?”

    “水聲太大我聽不清楚,艦長?!?/br>
    “我剛才說咱們監(jiān)聽的是哪類無線電臺?”

    兩小時前,基弗的首席無線電報務(wù)員曾向這位通訊官報告奎格曾到那艙室里去過,十分詳細地盤問了監(jiān)聽電臺的情況。在得知他們僅僅照抄海港當(dāng)?shù)氐膹V播時,這位新艦長被氣得勃然變色。因此,基弗在回答他的問題時小心翼翼,字斟句酌。“是這樣的,長官,我們遵照的是標準的珍珠港程序。我們照錄海港電臺的電訊。”

    “什么!”奎格艦長滿臉驚異地喊了一聲“那么??怂闺娪嵆绦蚰??我們沒有監(jiān)聽??怂闺娪崋幔俊彼鹜?,往腿的內(nèi)側(cè)抹肥皂。

    “我們從‘貝特爾吉斯號’獲取各種電訊程序。他們負責(zé)為港內(nèi)所有的驅(qū)逐艦進行監(jiān)聽。這是標準程序?!被ズ暗?。

    “你不用大聲喊叫,我聽得見你。是誰的標準程序?是與‘貝特爾吉斯’在同一個窩里停泊的驅(qū)逐艦嗎?我們離他們有摩托捕鯨快艇行駛一個小時的距離。假如有發(fā)給我們的急電怎么辦?”

    “他們就應(yīng)該通過海港電路立即把它傳給我們?!?/br>
    “應(yīng)該。倘若他們不呢?”

    “哎呀,怎能這么說呢,艦長,倘若‘貝特爾吉斯號’爆炸了呢?倘若我們爆炸了呢?您必須假定的是正常的情況——”

    “在這個海軍里沒有一件該死的事情是你能夠假定的,”奎格駁斥道“必須徹底打消你的那種想法。從現(xiàn)在開始,本軍艦上不許有任何事情是假定的,一件也不行。”他沖洗完身上的肥皂,關(guān)了水?!罢埌涯菞l毛巾遞給我?!被グ此姆愿雷隽?。

    “現(xiàn)在,你聽著,湯姆,”艦長用那條毛巾擦拭著身子,用比較愉快的語調(diào)說“在這支海軍里,一個指揮官只有一次機會犯一個錯誤,只是一個錯誤,不能多了。他們正等著我犯那個錯誤呢。我可不想犯那個錯誤,在這艘軍艦上也別想有人使我犯那個錯誤。我有辦法讓我自己的無線電收發(fā)報人員不打瞌睡,為了使他們清醒起來,縱然要限制每個人六個月不準登岸,把他們都累得成了二流水兵,我也在所不惜。但我對‘貝特爾吉斯號’上某個打瞌睡的愚蠢的猴崽子卻無計可施。所以,我不允許讓‘貝特爾吉斯號’替我執(zhí)行監(jiān)聽任務(wù)。我們要自行監(jiān)聽,而且要24小時監(jiān)聽,而且從現(xiàn)在就開始監(jiān)聽。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長官?!?/br>
    奎格親切地看著他,說:“要不要和我一起到俱樂部去喝幾杯?”

    “對不起了,長官。按照新的值勤命令,我必須守在艦上。”

    “噢,真該死,”艦長遺憾地說,仿佛他與基弗都是某條愚蠢的規(guī)定的受害者?!鞍?,那就下次吧。喂,我還想在不久之后讀讀你的小說呢。里邊是不是有很多關(guān)于性的描寫?”他滿懷希望地咯咯笑著說。

    基弗問:“沒有別的事了吧,長官?”

    “就這些事了,湯姆?!笨裾f罷,就踢里趿拉地往通道那頭走了。

    通訊官基弗回了他自己的房間。他躺到床上,拿起那本奧里留斯的著作。他點了支香煙,一口接一口地使勁抽了起來。不大一會兒,便滿屋煙霧繚繞,他就在那白色煙霧里躺著看書。

    那天晚上11點,威利基思到后甲板上找基弗。在舷梯口值班的上士,白制服整潔漂亮,心情卻不大好,告訴他值日長官正在艦艏視察。威利走上微風(fēng)習(xí)習(xí)的艦艏樓,發(fā)現(xiàn)基弗正在一條疊起來的毯子上坐著,背倚著鐵錨,兩只腳在舷邊上蕩著,槍彈帶在甲板上扔著。他抽著煙,凝望著星光燦爛的夜空?!班?!”威利招呼道。

    “嗨?!?/br>
    “忙嗎?”

    “不太忙。正在構(gòu)思一首十四行詩源于意大利民間的一種抒情短詩,文藝復(fù)興初期時盛行于整個歐洲,其結(jié)構(gòu)十分嚴謹,分為上下兩部分,上段為八行,下段為六行,每行十一個音節(jié),韻腳排列:abbaabba,cdcded。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的結(jié)構(gòu)更嚴謹,他將十四個詩行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為三個四行,第二部分為兩行,每行十個音節(jié),韻腳為:abab,cdcd,efef,gg。這樣的格式后來被稱為“莎士比亞式”——譯者注。”

    “抱歉,打攪你了?!?/br>
    “絲毫沒有。這是一首蹩腳的十四行詩。找我有事嗎?”

    “我一直在攻讀那本登錄出版物手冊,讀了3個小時了。我想我已把第一部分背下來了?!?/br>
    “干得好?!?/br>
    “我可以到‘摩爾頓號’去看看我的朋友嗎?”

    “去吧。”

    “我剛才去過戈頓先生那里向他請示,可是他睡著了?!?/br>
    “去他的,你在港內(nèi)訪友無須經(jīng)副艦長批準。盡管走好了?!?/br>
    “謝謝。祝你的十四行詩大獲成功。”

    在“摩爾頓號”一塵不染的軍官起居艙里,有幾個垂頭喪氣的軍官四散坐著看雜志或喝咖啡,而凱格斯卻不在其中。威利穿過過道來到凱格斯的房間,拉開綠色的門簾,看見他的朋友正趴在桌上打著呼嚕,瘦長的臉龐壓在一摞打開的藍圖上。臺燈的光線正照在他閉著的雙眼上。他的兩只手姿勢別扭地耷拉著,指關(guān)節(jié)都擦著甲板了。威利遲疑了一下,拍了拍凱格斯的肩膀。這位少尉被嚇得一下子蹦了起來,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驚恐地瞪著眼看了威利一會兒,這才恍然大悟,認出了威利,親密而傷感地微笑著同他的朋友打招呼:“你好,威利?!?/br>
    “你這是搞的什么鬼名堂,干嗎研究這些藍圖?”威利詫異道。

    “我正在學(xué)一門工程學(xué)的課程?!?/br>
    “工程學(xué)?你是個艙面水手?!?/br>
    “艦長讓所有的工程人員學(xué)習(xí)艙面cao作,讓所有的艙面水手學(xué)習(xí)工程學(xué)知識。他說,要把我們都造就成全才軍官。”

    “這可真是了不起,”威利說“只要你不必管理一個部門,不值班站崗,不打仗——我看,咱們還是下一盤棋吧。”

    “好啊,我太想下棋了,威利,”凱格斯小心翼翼地說。他悄悄地往過道里探視了一下“看起來岸邊沒什么東西。我可不怕。走。”

    他們進了軍官起居艙。凱格斯取下一塊棋盤板和一只裝著紅黑塑料棋子的盒子,對一位矮胖上尉說:“他什么時候回來?”

    “我估計不過午夜不會回來。”那位上尉含含糊糊地說。他無精打采,幾乎是平躺在一張扶手椅上,目光呆滯地盯著一本破爛的生活雜志。

    “這真是太好了,威利。很高興你過來看我。哼,管他呢。咱們就喝兩瓶可口可樂吧?!?/br>
    “好的。”

    凱格斯進了艦上的食品儲藏室,不一會兒出來時拿著兩個掛霜的瓶子。他四周看了看,問道:“還有誰要喝嗎?”大多數(shù)軍官根本沒理睬他。有兩位將黯然無光的眼睛轉(zhuǎn)向他,朝他搖搖頭。那個懶洋洋地躺在扶手椅上的漢子沒精打采地說:“我如果再喝一瓶可樂就要休克了?!?/br>
    威利問:“你們這些伙計們還不能自由活動嗎?”

    “要到星期天才行?!眲P格斯答道。

    “只怕是要等到我們接到一封電報,”那位懶洋洋躺著的仁兄說“命令我們前往特魯克群島并進行掃雷了?!?/br>
    在威利擺棋子的當(dāng)兒,凱格斯對著可樂瓶長長地喝了一大口“哇,這可樂真好喝,我感覺好極了。你們各位反不反對我打開收音機?”無人應(yīng)答。他剛一擰旋鈕就聽見一陣響亮的爵士音樂傳了出來?!盁峁?。換換口味也好,不聽夏威夷音樂了??彀哑遄訑[好,威利。我這就去給你拿褲子,布里樸-得-布魯樸,布里樸-得-布魯樸——”

    他連舞帶唱地跳起了一種怪異而生硬的快步舞曲,兩肘朝外,雙臂下垂。那位在扶手椅上躺著的上尉用一種夾雜著厭惡與憐憫的目光看著他?!罢孀屓顺泽@,”他說“打一個盹兒會使那個精疲力竭的雜種成為什么樣子。”

    凱格斯在威利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走了一步紅“卒”“哎,威利,你記著。你要是聽見蜂音器連響兩聲,那就是說下棋結(jié)束了。那是舷梯那兒發(fā)出的信號,報告他回艦了。你要像其他人一樣,馬上消失。走右舷的過道,那樣你大概不會碰上他——”

    “倘若我真的碰上他了呢?”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那位扶手椅上的上尉開口說“拍兩句馬屁,然后口哨吹著起錨歌悠然走開。”

    “你們的新艦長怎么樣?”

    “同樣是個人,換個樣子而已?!?/br>
    有幾個軍官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回他們的房間去了。

    “這真是太妙了,”凱格斯說著,喝干了他的可樂“咱們真該多玩玩這個,威利。”

    軍官起居艙的門開了,鐵公爵薩米斯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奎格。凱格斯沒有動。他走了一步“象”滿臉笑容地揚起了頭。他看見其他軍官們?nèi)颊玖似饋?,臉像死人一樣,毫無表情。他發(fā)出一聲像是被人掐著脖子似的哀號,猛地躥了起來,把棋盤都撞翻了。那些棋子唏哩嘩啦地滾得滿地都是。

    “先生們,”鐵公爵薩米斯向大家介紹道“這位是奎格艦長,‘凱恩號’的新任指揮官。晚上好,基思。”

    “晚上好,長官。晚上好,艦長?!蓖f。

    “好啊,我很高興我擁有一名棋手,”奎格說“我一直想下下棋?!?/br>
    “最好的放松活動,”鐵公爵說“糟糕的是太費時間。自開戰(zhàn)以來我還沒玩過一次呢。不過,既然我的通訊官似乎有閑空,我或許也可以加入——”

    “長官,今晚的電報全都譯完放在您桌子上了,”凱格斯顫聲說“我今晚還完成了兩個半工程學(xué)的作業(yè)——”

    “你能不能停一停你們的游戲去給奎格艦長和我弄一點現(xiàn)煮的咖啡?”

    “是,長官。當(dāng)然啦,長官。”

    兩位艦長進了薩米斯的臥艙。凱格斯跑進食品儲藏室,出來時拿著裝滿清水的玻璃咖啡壺。

    “這算什么,”威利不平地說“你還兼著勤務(wù)兵的差事嗎?你化妝用的軟木炭哪兒去了?”

    “別急,威利。我是軍官起居艙的膳食出納員。我自己動手比跑去叫個膳食服務(wù)員弄起來更快些。事情就是這樣?!闭f完,他就開始揀地上的棋子。

    “斗棋結(jié)束了。我拿走了?!?/br>
    “哼,真見鬼了,好吧?!?/br>
    “哎,為了能喝上一點那種咖啡我要在附近磨蹭一會兒——如果我能像諸神一樣同享一只碗里的美味的話?!?/br>
    凱格斯扭頭看了看艦長的臥艙“沒問題,呆在附近別走遠了。不過,威利,請你千萬不要再說那種話了——他聽得見的?!?/br>
    威利在艦艏樓上告別基弗去了“摩爾頓號”之后,這位通訊官仰頭凝思了片刻,便從衣袋里掏出一個拍紙簿、一枝鉛筆和手電筒,開始寫起詩來。沒過幾分鐘,馬里克那模糊的身影來到了艦艏樓上。這位中尉愁眉苦臉地同基弗打過招呼,就把一個狹窄的錨機發(fā)動機的艙蓋拉開,把手伸進去打開了一個開關(guān),一道黃光便從小艙口里射了出來?!耙估镞@個時候了,油漆儲存?zhèn)}庫里還在干什么?”

    “弄備用設(shè)備清單?!?/br>
    “你還在弄那個東西?你這牛馬般的可憐蟲,坐一會兒吧?!?/br>
    馬里克搔了搔他那圓腦袋上的短發(fā),打了個哈欠,接過一支香煙。從油漆儲存庫里射出的強光突顯了他臉上疲憊的線條和他兩眼下面腫脹的眼泡?!鞍?,事情緊急呀,”他說“不過,我想我能在星期五9點之前趕出來。你在干什么——在寫你的書?”

    “嗯,寫點東西?!?/br>
    “也許你還是把你那玩藝兒擱一段時間為好,湯姆——至少在你值班的時候不要干——直至這位新艦長把事情都整頓好了。”

    “在珍珠港里在舷梯口在8點至午夜值班有他媽的什么意義,史蒂夫?我們應(yīng)該派的是一名軍士與一個通信兵,那就夠了。”

    “我知道。但是,咱們這個鳥人是剛剛從一艘航空母艦上調(diào)過來的?!?/br>
    “你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

    馬里克吸了一口煙,臉上現(xiàn)出了一種顧慮重重、沉思的表情。他的容貌雖不好看,可也不叫人討厭:闊嘴巴,小鼻子,兩只褐色的眼睛高高鼓起,顎骨圓而厚重。他那粗壯的身軀使他看上去富有力量和決斷,只是,他這種果斷有力的神氣此刻被臉上顯現(xiàn)的溫文和善的表情沖淡了?!拔乙舱f不準?!?/br>
    “比德弗里斯好,還是壞?”

    馬里克停頓了一下,說:“德弗里斯艦長是個不錯的軍官。”

    “事實勝于雄辯,史蒂夫。他把這艘軍艦管理得像是一艘裝垃圾的駁船。將她與‘摩爾頓號’對比——”

    “可是,他駕御船的能力還是不錯的?!?/br>
    “那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但是,作為一名艦長這就足夠了嗎?我認為‘凱恩號’所需要的正是奎格這樣的艦長。若是太平洋海軍服務(wù)局里有人警告人事局給我們派一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照章辦事的人來整頓局面,我是不會感到吃驚的?!?/br>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夠在一夜之間改變一艘軍艦的秉性。湯姆,我比你來艦的時間早得多。凡是必須完成的事情都完成了——也許不是按海軍的方式干的,但反正是完成了。她一直在征程上奮進,去了必須去的地方,炮手們打得蠻漂亮,發(fā)動機設(shè)備沒有散架——天知道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大多數(shù)是用電線捆,用口香糖粘的——但是據(jù)我所知,自開戰(zhàn)以來‘凱恩號’軍艦用在維修上的時間比任何一艘同類的軍艦都少。除了盡力照章辦事之外,奎格不用‘凱恩艦’的方式辦事還能做什么呢?那就是改進嗎?德弗里斯所關(guān)心的是所得的結(jié)果而不是方式?!?/br>
    “照章辦事的方式是正確的方式,史蒂夫。就讓我們來面對它吧。我并不比你更喜歡它,但這是實情?!畡P恩號’上的那種浪費、徒勞無益的活動,以及做事全憑僥幸的情況,簡直已經(jīng)到了驚人的地步?!?/br>
    “這我知道?!瘪R里克的表情顯得更迷惘了。他們抽著煙,沉默了一會兒。那位海軍中尉還是開口說:“不錯,照章辦事是正確的辦事方式,但那要看是哪一艘軍艦了。若真是照章辦事的話,‘凱恩艦’早就該報廢了。也許管理這艘軍艦就得用特別的辦法,因為她至今還能在海上漂著就已經(jīng)是很特別了——”

    “好了,史蒂夫。你我面對的是同樣的問題,只不過我把它看透了。我們都是平民百姓、自由公民,受不了這些奎格們把我們當(dāng)奴隸對待。除了他們的那點教條之外,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無知之徒。有一件事情千萬不能忘。此時此刻,由于戰(zhàn)爭的關(guān)系,照章辦事才是最重要的。注意,假如突然之間整個美國的生存全取決于皮鞋擦得亮不亮了,甭管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假定它確實發(fā)生了,那會怎么樣?我們大家都將變成擦鞋匠,那時,那些職業(yè)擦黑皮靴的人就將接管這個國家了。那時,你認為那些擦黑皮靴的人對我們會有什么樣的感覺呢?自覺卑微?呸,才不會呢。他們會認為他們終于得到了他們所應(yīng)得的——在他們的一生中這個世界第一次向擦皮鞋表示了恰如其分的尊重。那時,我敢對天發(fā)誓,他們將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挑我們的毛病,不停地責(zé)罵我們,貶損我們,還會喝令我們按他們的方式擦鞋。那時,他們就是正確的。就是這么回事兒,史蒂夫?,F(xiàn)在我們是在擦皮鞋的小子們的掌握之中。他們行事時仿佛我們都是傻瓜,他們擁有一切智慧,這真叫人惱火——聽從他們的命令和胡說八道確實令人痛心——可是,有什么辦法呢?這是他們的天下。過不了多久,所有的皮鞋都將被擦完,戰(zhàn)爭將會過去,他們又會重新成為為了幾分幾毛錢而奮斗的擦鞋匠,而我們將回顧以往,嘲笑這整個荒唐的插曲。關(guān)鍵是,如果你現(xiàn)在就對此了然于心了,你就能逆來順受,就能面對任何事情——”

    在舷梯口值班的軍士踏著沉重的腳步來到艦艏樓“基弗先生,艦長已經(jīng)回來了,戈頓先生要你到他房間去見他。要趕快?!?/br>
    “戈頓?我還以為他早入睡了呢。”

    “他是剛才從軍官起居艙打電話上來的,長官?!?/br>
    基弗站起身來,打著哈欠系好他的槍彈帶“十萬火急,毫無疑問?!?/br>
    “艦長在舷梯口沒看見你,”馬里克說“祝你好運,湯姆。別忘了你的處世哲理?!?/br>
    “有時候我簡直煩透了?!被フf。馬里克跳進了下面的油漆儲藏室。

    基弗到了軍官起居艙,看見副艦長穿著內(nèi)衣在扶手椅上坐著喝咖啡,好像還沒睡夠,心煩意亂,滿臉的不高興?!袄咸鞝斞?,湯姆,”戈頓怨氣沖天地說“一個人一天里到底能惹出多少麻煩啊?艦長回艦的時候你為什么沒在舷梯那兒呀?”

    “哈,好你個得了便宜就賣乖的家伙,”基弗反刺道“你把我插進去值班站崗,而每逢輪到你在港內(nèi)值夜班你就整宿地睡大覺,直到你當(dāng)上了副艦長——”

    戈頓砰地一下把咖啡杯子連碟子重重地往椅子的扶手上一放,把咖啡濺了一地。“基弗先生,我們在談今晚值班的事,不要東拉西扯,”戈頓說“而且要注意跟我講話的語氣?!?/br>
    “別急,伯特。心平氣和一些。我并無冒犯你的意思。那老頭子跟你發(fā)脾氣了嗎?”

    “你一點沒說錯,他火氣可大了。你不寫你那該死的小說的時候是不是就不用腦子了?新艦長上任的第一個晚上,你就不能小心一點?”

    “很抱歉,我確實想到這一層了,可是我只顧跟史蒂夫說話,忘了看時間了——”

    “行了,這只是事情的一半。那該死的基思到‘摩爾頓號’上去干什么去了?”

    基弗憎惡地皺起了眉頭“哎,伯特。這可太過分了。打從什么時候開始不準值班部門的人跨過跳板到旁邊的船上去了?”

    “打從向來如此。再去看看關(guān)于值班的命令吧。他為什么沒向我請示一下???”

    “他進來找過你。你睡著了?!?/br>
    “那么,他就該叫醒我呀。”

    “伯特,以前無論誰因為這樣的小事在夜里叫醒你都會被你罵得狗血噴頭的呀。”

    “今晚不同于以前的夜晚。我們還是回到值班命令上講,絕非兒戲——”

    “行了,行了,那還不簡單。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與此同時,”戈頓低頭看著他的空杯子補充說“你24小時內(nèi)不準離艦?!?/br>
    “什么?”基弗發(fā)火了“是誰說的?”

    “我說的,該死的家伙,”戈頓搶白道“滿意了吧?”

    “絕對不行。如果你以為你可以把廢置了兩年的舊規(guī)定忽然用到我身上,開始用懲罰來侮辱我——”

    “住口!”戈頓喊道。

    “我明晚有個約會。這本是今晚的約會,我推掉了,我絕不再毀約了。你如果不喜歡,可以向艦長報告,說我不服從你并將我告上最高軍事法庭——”

    “好你個愚蠢的混球,你以為拘禁你的是我嗎?用你那糊涂的預(yù)備役腦袋好好想想,現(xiàn)在正在火頭上。我將成為人人痛恨的對象。那樣也好。我是本艦的副艦長,我得貫徹給我的命令,你聽見了嗎?”

    一個無線電報員將他蒼白的臉伸進了軍官起居艙“請原諒,基弗先生,您知道我能在哪兒找到基思先生嗎?他好像不見了——”

    “出什么事了?”

    “急事,‘凱恩號’軍艦要有行動?!?/br>
    基弗接過那張電報?!昂昧?,小討厭鬼。”那報務(wù)員退了出去。戈頓問:“是哪兒發(fā)來的?”

    “太平洋海軍服務(wù)局。”

    副艦長陰沉的臉上露出了喜色“太平洋海軍服務(wù)局?先辦,可能是往本土跑一趟護航。把它譯出來,要快?!?/br>
    基弗動手翻譯電文,他翻譯了大約十五個字便停住了,低聲罵了一句,又接著往下翻譯起來,不過,先前的熱切勁兒全不見了。

    “喂,上面說些什么?”副艦長問。

    “護航任務(wù),一點沒錯,”基弗淡淡地說“不過是朝與你說的180度相反的方向?!?/br>
    “噢,不可能,”戈頓滿腔苦惱地說“不可能啊?!?/br>
    “的確沒錯,”基弗說“‘凱恩號’要開往帕果帕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