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午餐的終結，是薩姆蘭警官接到一個電話，有人舉報在城西的淡水湖中發(fā)現(xiàn)了一具男尸，尸體沒有臉皮，沒有生殖器。薩姆蘭最先想到的就是那個迪亞特，看來一切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著。兩位警官瞬間醒了酒，離開診所，驅(qū)車趕向城西。

    看著桌上還沒有動的米飯（這是醫(yī)生特意買來的，他討厭牛rou就面包），喬納森先生搖了搖頭。不久，卡萊爾帶著小埃迪也走了。其他的人幫著醫(yī)生收拾碗筷。

    這個淡水湖是波特蘭市郊最大的淡水湖，也是全城飲用水的出處。位于城市西郊，湖的另一邊已經(jīng)延伸出波特蘭市的管轄邊界。當兩位警官趕到時，那里已經(jīng)有兩名警員正在檢驗尸體，魯夫探員也來了。旁邊還有一位花白頭發(fā)的老人穿著坎肩、皮褲和長膠靴正在比比劃劃說著什么。

    走近看，老人有著健壯的身材和發(fā)達的肌rou，臉孔也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薩姆蘭知道湖邊有一些巡邏人員，他們保持年輕的秘密得益于經(jīng)常運動。

    “昨天晚上下了大雨，我就擔心會有人出事，”這個管理員開始重新給兩位警官解釋“啊，我忘了說了，我叫彼得，是這個湖年齡最大的巡邏員。湖畔經(jīng)常會有些年輕人來郊游。我們的工作是提醒他們注意不要往湖里亂扔臟東西，還有一個任務是確保來訪游客的安全。這工作說起來簡單，干起來很麻煩。您看看這邊，這里到處都是軟泥，一不小心就會滑進湖里。湖水的水質(zhì)很好，水草也不太多，但每年淹死的人可不少。特別是在閘底，我們每年都會發(fā)現(xiàn)幾具尸體，當然，有些是被扔進去的?！?/br>
    “你們也看到了，這湖很大，我們要轉一圈會花很多時間。在道路上開車，是不能及時發(fā)現(xiàn)水邊情況的，所以，這兒巡邏的工具主要是船?！毖策墕T指指手邊的汽船“喏，就靠著這家伙，好了，我繼續(xù)說，半夜下了大雨，我們在傍晚時分轉過了一圈，沒有人。不過今天白天我們還要查查有沒有遇難者。我往遠處走了點兒，看到湖邊有個地方聚集著大量的魚，我有些奇怪，就把船開過去，我都不用把魚群趕開就看到了那顆頭，噢，真夠反胃的?！?/br>
    兩位警官走過去，卡洛斯只看了一眼就用手捂住了嘴，薩姆蘭也覺得胃里的東西開始往上反。

    這具尸體不知道被浸泡了多久，鼓脹得好像一支巨大的rou球。令人驚恐的是，他沒有臉皮，血rou被水泡得發(fā)了白。更為可怕的是，經(jīng)受了魚群的啃食，臉上沒有了右眼，只剩一個血rou模糊的坑。多處肌rou也絲絲拉拉，有的地方還纏著水草。由于臉皮被人剝落，加上水的浸泡作用，顳頁兩側的皮膚向外翻著，連帶著一些翻轉的肌纖維簇，使尸體的頭活像一只巨大的海膽。在這個巨型海膽上面還有一些小動物——蛆，它們受到了驚嚇似的從尸體空空的眼洞里冒出來，貪婪舉行著一次盛宴。

    尸體的下腹部有一個血窟窿，可能是最先的受創(chuàng)點。那些湖里的食rou魚應該就是被這里和臉部擴散出來血液吸引過來的。這里被啃食得更為嚴重，腸子露在體外?？礃幼佑腥藢χ拿娱_過一槍。

    魯夫一臉疑惑地看著這具尸體，他慢慢蹲下來，戴上手套。輕輕扒開尸體的下牙床，整個下頜就“卡”的掉了下來。卡洛斯再也忍不住了，在草叢中吐了一針。魯夫把兩個指頭伸進尸體的食管，取出了一只大頭針。薩姆蘭剛才也看見陽光照在尸體的喉嚨上依稀有一點反光。

    魯夫把這個大頭針捏在手里，依然顯現(xiàn)出難以理解的表情。薩姆蘭想了想也就明白了。魯夫說這個大頭針是自內(nèi)向外穿出的，那么它是怎么存在在尸體喉部的呢？不可能有人讓你把手伸進他的喉嚨，就算他很想，你的這一動作也會激起他的反射行為，他會不住地嘔吐，直到你的手都臟了，你還是辦不到?，F(xiàn)在的樣子，簡直就像簡直就像是尸體自己把它吞下去的

    尸體連并奇妙發(fā)現(xiàn)的大頭針都被送回警局，彼得開船帶著兩位警官和魯夫探員一行四人趕往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點，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喏，就是這里了。”巡邏員把船停下，指著岸邊。

    “能不能再靠過去一點?！?/br>
    “當然可以?！?/br>
    湖邊的這個地方有一個低洼處，尸體就是被攤在這里的。由于沒什么人會到這個交界地來，它不知被擱了多少天?？磥黼S著下雨造成的水面上漲，這個尸體的上半身被進一步推出來，才造成蠅能在裸露的傷口上面產(chǎn)卵。

    沒有腳印，這是必然的——即使曾經(jīng)留下被這幾天的雨一淋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岸邊上面就是車道，任何人都可以開車到這里扔下尸體。所幸的是，尸體被發(fā)現(xiàn)了。但是這又意味著什么呢？薩姆蘭知道，他們還是沒有線索，這幾天連報告失蹤的人都沒有，誰會來認領這具尸體呢？這顯然不是瑪莎女士說的迪亞特，因為尸體的胸口完好無損，沒有收到槍擊的跡象。

    剛剛拐進路口，薩姆蘭就看到警局正門又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那個彼得一定正在數(shù)錢吧。警官干脆直接把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場，三人下了車就直奔瓊斯博士的工作室。

    “瞧你們給我?guī)淼暮脰|西，”瓊斯一見他們就沒好氣“看看這兒，”博士指著尸體的喉部“被銳利物刺穿，雖然被水泡得模糊不清，但它無疑還是存在的。它的穿出口很細小，可能就是那個大頭針造成的。它是斜向下刺出的，就在這個腫得好像高爾夫球的喉結下面，喂，你們過來看看。”魯夫和薩姆蘭圍了上去，卡洛斯把臉扭下一邊，剛才那個已經(jīng)夠他受的了。

    “有一點叫我困擾，你們看看，如果這是人為塞入，那么一定該造成食管上口的傷害，但是，很可惜，沒有。那么，如果是吞咽困難造成的，這個大頭針應該從下膛刺出，也不會出現(xiàn)在在這里。這個位置表明不論是別人強迫還是他不得不這么做，總之是他自己把這根針咽下去的。但是，進入食管之后，大頭針應該繼續(xù)順行，為什么會扎出來呢？我唯一的猜測是，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開槍了，并且打在下腹，這一下造成了一個震動，震動的結果使得這個大頭針偏離原位置刺破了組織。并隨著死后的僵直，被牢牢地鎖在了這一位置。世界真奇妙，我不知道這是怎么做到的?！?/br>
    “他開了槍然后割下了他的生殖器？”

    “不，不是，這一次面具更加精純了，他假人之手辦了這件事。”

    “你是說，那些魚”薩姆蘭不相信地睜大眼。

    “是的，那些魚，別這么看著我，真叫人難受。薩姆，來看看這些參差的創(chuàng)口，正是那些魚把這家伙可憐的寶貝啃光了。我真不知道面具怎么想出的這主意?！?/br>
    警官和探員都無話可說了。

    “對了，薩姆，派兩個人再去那個地方，把地圖給我繪制一份，我還要當?shù)氐乃|(zhì)采樣，另外叫管理員提供那里晝夜的溫度和這段時間的降雨量，嗯，還有尸體發(fā)現(xiàn)地周邊的土壤，那里面可能還有些活物?！辈┦窟呎f邊搖晃著一個小瓶子。

    “做什么？”警官不解地問。

    “我無法判斷這具尸體的準確死亡時間，得把那些樣本連同這些小家伙給我的朋友看看?！?/br>
    薩姆蘭看清楚小瓶里裝的是一些蛆。

    “那家伙是美國首屈一指的法醫(yī)昆蟲學家，也是‘骯臟一打’的創(chuàng)辦者之一。我想他會有辦法的，不過你要等上兩天了?！保ㄏ伦ⅲ骸a臟一打’是美國國內(nèi)成立的第一個非官方的法醫(yī)昆蟲學研究組織，因為他們的工作使絕大多數(shù)人覺得惡心——收集尸體上的昆蟲特別是蒼蠅和甲蟲這類食腐動物的成蟲和幼蟲——進行研究而推斷出準確的死亡時間，故而他們戲成自己為‘骯臟一打’，他們最初的成員也正好是12個人。目前這些最初的成員已經(jīng)成為這一開創(chuàng)性工作領域中的核心人物，成為司法醫(yī)學最重要的補充力量。）

    能遠離解剖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卡洛斯覺得人生無限美好。薩姆蘭去安排警員采樣，他和魯夫坐在凌亂的桌邊，探討各自對案情的理解。

    兩個人考慮的重點一致，那就是，殺手是怎么對被害人進行傷害的。無論是之前發(fā)現(xiàn)的四具尸體（特別是那個職業(yè)殺手“白牙”）還是今天的水尸，其共同的特點是，被害者死前毫無掙扎跡象。并非都是一槍斃命，但是他們也不反抗，而且他們都像著了魔似的跟隨殺手到了一個隱蔽的場所任人宰割。這一次的吞咽大頭針行為更叫人覺得不可思議，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嗯，就像一個長著天使臉孔的惡魔，直到殺人時才露出本來面目?！笨逅垢袊@一聲。

    “不一定，也許有人能做到，”魯夫低著頭繼續(xù)說“就像催眠，或是其他的方法，它們都能使人被控制，問題是什么人做的，他又如何催眠他們。”

    “催眠？”卡洛斯重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