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腰抱起貍奴，摸摸它身上的白毛，才走到桌案旁，在李玹身旁坐下，假裝若無其事道：“阿爹，你找我？”

    李玹瞥他一眼，而后繼續(xù)看公文，語氣不咸不淡：“昨晚半夜出宮，去哪了？”

    李禪秀：“……”呃。

    “我去……跟裴椹探討兵法了?！彼S口胡謅道，但仔細(xì)想想，好像也不完全是胡謅。

    “什么兵法，要半夜去探討？”李玹漫不經(jīng)心。

    李禪秀：“……”

    他摸了摸小貍，忽然岔開話題，探頭去看李玹手中的公文，道：“阿爹你在看什么？是不是金陵又有什么動作……”

    話沒說完，李玹將公文往旁邊一移，道：“裴椹不是今早就率軍開拔了？還有空跟你探討兵法，他倒是挺忙?！?/br>
    頓了頓，又語氣意味深長：“兒大不中留啊?！?/br>
    李禪秀：“……”

    他面色微微尷尬，繼而微惱，又轉(zhuǎn)開話道：“說到這，我還沒問阿爹呢，您兩個月前就打算讓裴椹去北邊，居然不告訴我。”

    “哦?！崩瞰t收回視線，繼續(xù)看公文，“我以為裴椹會跟你說，怎么，他竟沒說？”

    李禪秀：“……”

    他磨了磨牙，頓一會兒，又有些惆悵，把玩著白貍貓的rou墊，問：“阿爹，北邊戰(zhàn)事吃緊嗎？裴椹什么時候能回？之后打金陵，阿爹不打算用他嗎？”

    李玹：“暫時不好說，興許一年就能調(diào)他回來，興許要十年八年。”

    李禪秀：“……”

    “怎么？要不派你去北邊督軍？”李玹忽然道。

    “可以嗎？”李禪秀眼睛微亮，捏小rou墊的手都不自覺稍稍用了些力，激得白貍貓差點又撓他。

    李玹拿起手中公文，及時擋住貍貓的爪子，又在他額上輕敲一下，道：“想都別想。”

    “從明日開始，你正式跟隨魏太傅學(xué)習(xí)，多結(jié)交一些士人?！?/br>
    “哦?！崩疃U秀捂了捂額，有些悻悻。

    李玹見了，終于放緩聲音，道：“只是暫時派裴椹去北邊，不會超過一年，等對金陵用兵時，會再調(diào)他回來。”

    李禪秀聞言，眼睛明顯微亮。

    李玹無奈，又道：“你跟他不是常用金雕通信？就是不見面，不也可以寫信？”

    李禪秀：“呃，阿爹什么時候知道的？”

    李玹輕“呵”一聲，換了本公文，繼續(xù)看。

    .

    另一邊，金陵方面得知裴椹忽然率兵前往北地，卻陷入費(fèi)解。

    “喬公，你之前說李玹和裴椹之間不和，李玹將裴椹留在洛陽，是變相奪其兵權(quán)，讓裴椹和并州軍分開，但現(xiàn)在李玹忽然又派他去北邊，你如何看？”李楨皺眉問。

    “這……”喬琨幾經(jīng)思索，忽然眉頭一松，道，“殿下，想必是李玹也不敢逼太狠，怕裴椹直接反他。又或者，是北邊戰(zhàn)事確實吃緊，不得不用裴椹。”

    其他幾位大人一聽，紛紛贊同：“有理?！?/br>
    另一位白須老者卻道：“殿下，依老朽看，李玹和裴椹未必是真不和，此事還需謹(jǐn)慎對待?！?/br>
    但他話剛落，席間另一名四十余歲，面白短須的中年男子卻道：“殿下，太尉大人所言有理，但據(jù)我方探子回報，裴椹在李玹冊立太子的晚宴上，獨自一人喝悶酒，甚至不曾單獨給李玹的兒子敬酒祝賀，恐怕不和之事，也并非空xue來風(fēng)。”

    李楨點頭：“嗯，張大人所言也有理?！?/br>
    李楨有些拿不定主意，在他看來，裴椹在知道當(dāng)年老燕王的事后，應(yīng)該非常惶恐，擔(dān)心李玹清算才對。就算他不即刻倒向金陵，也該有些動搖和表示。

    但又如張大人所說，裴椹雖沒什么表示，可從洛陽傳來的種種消息看，他又確實與李玹父子關(guān)系微妙。

    見李楨搖擺不定，席間眾人很快也為此爭吵起來。

    就在這時，一名武將忽然跑來，對守在外面的內(nèi)侍耳語幾句。

    內(nèi)侍聽了大喜，匆忙到殿內(nèi)稟報：“太子殿下，大喜，薄胤在漢水一帶大敗李玹派往的守軍！”

    殿中眾人聞言，俱都大喜，李楨甚至激動地夢拍桌案，連說三個“好”字。

    唯有方才那位面白短須的張大人，先是微不可察僵了一下，接著才轉(zhuǎn)笑，與眾人一同道“大喜”。

    洛陽。

    李禪秀聽聞閻嘯鳴所率大軍被薄胤打敗時，正在與魏太傅以及一些士人說書論道。

    聽完內(nèi)侍耳語的消息，他面色不變，令眾人繼續(xù)討論后，忽然起身，到魏太傅身旁耳語幾句。

    魏太傅聽完臉色微變，抬頭與他對視一眼，很快起身，和他一起先離席，前往李玹議事的太極殿。

    第140章

    李禪秀和魏太傅到殿中時, 李玹正召集眾臣議前線戰(zhàn)敗一事。

    原本李玹沒打算這么快對南邊用兵，派閻嘯鳴和楊元羿前往迎戰(zhàn)，主要目的是阻擊和防守。

    但防守并不意味著只守不出, 有時為了更好守住要塞、城池, 也需主動出擊，將防線往前推。否則到了真只能死守城墻時，就已經(jīng)退無可退了。況且即便他們不主動出擊，敵人也會攻打。

    此前閻嘯鳴率軍從洛陽出發(fā), 到了南邊, 與薄胤打得也算有來有回。但閻嘯鳴所率部眾有個致命缺點——士兵有近半是北方人, 不善水戰(zhàn)。

    盡管李玹已經(jīng)盡量給他調(diào)此前在梁州時的南方士兵，但經(jīng)過打朱友君, 這些南方來的士兵犧牲不少，所剩兵力本就有限。而僅剩的這些兵，除了要調(diào)一部分給閻嘯鳴, 還要調(diào)一部分給楊元羿，畢竟楊元羿所率的并州軍都是北軍, 更是旱鴨子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