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夢中李禪秀在遇到游醫(yī)前，就是靠父親教的一點皮毛醫(yī)術自救。

    知道父親是擔心自己的寒毒，他當即伸出手腕。

    李玹把了一會兒脈后，神情微訝：“倒是比離開洛陽時，還好上許多。”

    李禪秀心想，是練吐納法的好處。只是此事不好向父親言明，便收回手腕，含糊說：“就說我沒怎么受苦，父親這下可以放心了?！?/br>
    李玹卻微微搖頭，蹙眉道：“你這寒毒終究是個隱患，不盡早根除，月月都要受苦不說，還……”還會影響壽數(shù)。

    后面這話，他不忍讓兒子知道，只眉心不由緊皺。

    李禪秀聽了他的話，倒是尷尬想起，夢中那位老游醫(yī)跟他說過有個法子可以根治，就是所謂的找個練武的人一起練這吐納法，再與其行周公禮，氣血交融……

    總之，夢中李禪秀沒聽完這個法子，就趕緊讓老游醫(yī)別說了，他是決計不會為這種事，與人……那什么的。

    只是夢中老游醫(yī)一直不死心，在他到了西南，因練吐納法時日長久，身體都漸好了，仍時不時來信勸他，還說最好找個男的練。

    李禪秀扶額，他那時每日鉆山林打仗，哪有功夫想這些？而且找個男的也太……

    總之，至少在夢中，李禪秀從沒有過這種想法。至于現(xiàn)實，聽到根治，再想到這個法子，不知為何，忽然就想到裴二……

    他眼神片刻游離，直到李玹察覺，在他面前揮了揮手，才終于回神，忙輕咳一聲，白玉般的耳朵微紅，不自然道：“父親，我現(xiàn)在挺好的，興許過段時間寒毒漸漸就自己消失了，不需特意根除?！?/br>
    李玹卻搖頭，心道，蟬奴兒不知，這寒毒沒那么好根除，否則當年也不會一碗藥，就要了妻子的命。

    只是壽數(shù)不長這種話，他終究不忍對李禪秀說，便含笑道：“是毒就要解，以前在洛陽，為父不便為你尋醫(yī)，如今不一樣了，你放心，為父已派人去尋神醫(yī)孫元九，他曾是前朝宮廷御醫(yī)，后游走天下，四海為家，治病救人，還曾為你爺爺療過毒，醫(yī)術十分高明。只要尋到他，定能為你解毒?！?/br>
    李禪秀聞言愣了愣，曾是前朝宮廷御醫(yī)？姓孫？名字里還有個“九”字？這聽起來怎么有點耳熟？

    他不由試探問：“這位孫神醫(yī)，是不是還有個稱呼叫‘孫九’？”

    “唔，你知道？”李玹驚訝。

    李禪秀神情復雜，繼而輕咳，說：“如果是那位孫九老先生的話，他如今……應當在西羌?！?/br>
    李玹聞言，一貫溫和從容的面容罕見僵住，接著便壓不住眼底深處的喜悅，就要起身去命人趕往西羌。

    “父親且慢?！崩疃U秀忽然喊住他，神情遲疑。

    李玹見狀便笑了，道：“一段時日不見，真跟為父生疏了？有話且說無妨?！?/br>
    李禪秀也抿唇笑了笑，不見之前領兵時的成熟穩(wěn)重，只如同普通孩子與父親話家常般，道：“父親，如今我們已占據(jù)大半梁州和和一半益州，地廣兵少，實力還不夠強，不知父親接下來有何打算？”

    李玹一聽，便知他有想法，沉吟道：“你且先說說?！?/br>
    李禪秀輕咳，但說到自己的想法，又目光熠熠，仿佛胸有丘壑，侃侃而談：“父親，如今我們雖取得大勝，但實力仍弱，向北有裴椹大軍，想奪漢中并不容易。即便打下漢中，從漢中到長安，路途險峻，多是山地，不易行軍。且我們孤軍穿過山隘，只怕剛出隘口，就會被四面包圍，進退不得。”

    李玹聽了，微微點頭。

    李禪秀便繼續(xù)道：“依我之見，不如向西攻打秦州。拿下秦州后，再往西可聯(lián)合西羌，向東可取長安，往北則可攻打涼州、雍州。”

    李玹繼續(xù)點頭，但開口卻說：“可北有裴椹，東有荊襄的薄胤，他們都手握重兵，隨時可以夾擊我們，怎可能坐看我們輕易取秦州？”

    李禪秀知道他這是在考自己，但關于這點，他之前也想過，此刻不假思索道：“薄胤手握重兵，但一直沒被調(diào)來攻打我們，是因為他在南邊還有敵人——逃竄到南邊的流民義軍首領，董堅。

    “董堅一路南逃，雖被打成潰軍，但薄胤對他剿而不滅，顯然是想養(yǎng)寇自重。如果我們和董堅結盟，形勢就會逆轉(zhuǎn)，被兩軍包圍的人，反倒成了薄胤。”

    李玹聽到這，目光含笑，欣慰看著他道：“不錯，這也是為父的想法?！?/br>
    但他很快又道：“不過董堅年齡大了，手下一堆驕兵悍將。流民義軍南北分裂后，他率南部逃到荊州南邊，手底下許多人不滿，他恐怕壓不了眾人太久，跟他結盟，只能是權宜之計?！?/br>
    李禪秀點頭，他也知道這點，不過等他們?nèi)×饲刂?，?lián)合西羌后，這個問題就不那么嚴峻了。眼下還需以生存為要。

    至于秦州和西羌……

    李禪秀很快又道：“父親，如果是攻秦州，聯(lián)絡西羌的話，我想向你推薦一個人。”

    “哦？”李玹剛端起茶碗，聞言抬眸。

    李禪秀：“他叫陸騭，是我在雍州認識的一個人，擅長用兵，很有才能。此前他就去過西羌，也見過孫神醫(yī)，若是派他去秦州或西羌，定能事半功倍?！?/br>
    不止如此，如今西羌被北胡欺壓，大周不能庇護，已使西羌內(nèi)有部分勢力倒向胡人。夢中就是在這之后不久，西羌發(fā)生宮變，現(xiàn)任西羌王被殺死，王子、王女帶著部分族人向南逃亡，余下勢力徹底倒向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