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次爆發(fā)的范圍更廣，為首的流民打著“大周天命已盡”的口號，迅速集結(jié)十萬之眾。

    但此前陳將軍聽說，這伙流民已經(jīng)被梁王帶兵平定，怎么忽然又冒出來，還差點打到洛陽，把今上逼得……西狩了？

    說西狩都好聽了，直白點，不就是被嚇得逃到長安？

    也就對方是當今圣上，加上這屋里還有裴二等下屬在，陳將軍沒膽子表達不滿。

    不然，他真想說一句：什么時候調(diào)兵不好，非趕這個時候。而且就沒別的兵可調(diào)了？非調(diào)雍州的兵？

    雍州有多重要，今上難道不知？何況胡人冬季本就容易來攻。

    這次就是武定關(guān)來信，先送到永定，又由永定送給他們，說現(xiàn)在武定關(guān)只有不到兩萬人防守，讓他們這些關(guān)隘千萬先守住，等長安那邊的兵回來。若守不住，胡人打進來了，也要迅速調(diào)兵堵住缺口，讓闖進的胡人不能回去。

    言下之意，武定關(guān)那邊已經(jīng)做好最壞打算，萬一永豐、永定這些小關(guān)隘守不住，被胡人闖進去劫掠的話，就設(shè)法斷胡人的退路，讓他們即便劫掠了，也回不了草原。

    總之，無論如何，武定關(guān)那邊現(xiàn)在不能出兵。一旦他們出兵，胡人又攻武定關(guān)，武定關(guān)守不住，接下來整個雍州就守不住，長安就可能守不住。

    像永豐這些小關(guān)隘守不住，頂多附近縣城被劫掠一番。但武定關(guān)要是守不住，影響的是整個西北，甚至長安、并州。

    陳將軍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萬一他們真守不住，就算后面能再集結(jié)兵力，斷了胡人退路，但那些被劫掠的百姓呢？也能死而復生？

    陳將軍越想，臉色越沉重，抬頭問手下幾名心腹：“你們都有何看法？可有退兵之策？”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神情一時都惶惶。

    半晌，有人上前一步道：“將軍，為今之計，只能死守。”

    至于能守多久，就看天意了。

    陳將軍聞言，臉上露出黯然之色，但也不意外。畢竟就連他自己，除了死守和求援外，也沒別的辦法。

    偏偏現(xiàn)在求援的路已經(jīng)被斷了。

    就在這時，裴二忽然上前，抱拳拱手，聲音鏗鏘：“將軍，我愿領(lǐng)三百騎兵，今晚繞道出去，趁夜色從后方突襲敵人。到時駐地守兵同時出去迎戰(zhàn)，壯大聲勢，前后夾擊，胡人不知我們究竟有多少人，慌亂之下，必然潰逃?！?/br>
    在場其他人一聽，臉色頓變。

    “出去迎敵？這……萬一打不退他們，整個永豐就失守了啊?！?/br>
    陳將軍聞言，一時也遲疑。

    裴二再度拱手，聲音堅定：“將軍，趁夜色，敵人摸不清我們虛實，有可能贏。尤其我從后方攻擊，他們料想不到，很可能會以為是其他地方來兵支援，比如并州?！?/br>
    頓了頓，又道：“將軍，這樣耗下去，早晚也會被攻破。與其困守，不如出其不意，打出一條生路?！?/br>
    陳將軍聞言，終于咬牙同意：“好，就按你說的辦。”

    可剛說完，就又猶豫，不放心道：“你、你有幾成把握？”

    裴二只有不到五成把握，但看一眼在場不安的眾人，和仍拿不定主意的陳將軍，干脆咬牙，沉聲道：“八成?！?/br>
    陳將軍一聽，長舒一口氣，這下也堅定了幾分，道：“就按你說的辦?！?/br>
    裴二領(lǐng)命后，迅速去調(diào)兵。整個永豐駐地總共只有不到三百匹馬，加上之前剿匪剿來的一些，勉強能湊夠三百。

    至于選的騎兵，都是裴二這些天親自訓練過的。

    陳將軍來看后，見這些士兵一個個昂首挺胸，精神十足，不由滿意點頭，心中的底氣也更多了一些。

    但轉(zhuǎn)頭到了城墻上，看到城墻下近萬名胡兵，再轉(zhuǎn)頭看看裴二臨時湊出來的三百騎兵，底氣頓時又泄一半。

    李禪秀知道裴二要領(lǐng)兵出去，立刻也趕來詢問。

    “情況是不是很不好？”他一直在救治傷兵，沒上城墻，還不知此刻形勢。

    裴二點了點頭，本來涉及軍務(wù)的事，不該隨便說出來，但跟李禪秀一起并行到僻靜處時，他皺了皺眉，直接把皇帝西狩長安，把武定關(guān)駐守的八萬精兵調(diào)走六萬多的事說了。

    李禪秀聽完，也一陣無言。

    他總算明白夢中西北為何會失守了，又是貪官污吏販賣官鹽，又是胡人投放病羊，又是皇帝調(diào)走駐兵……這種情況，就算是并州的裴椹來了，恐怕都守不住。

    正這么想著，他忽然見裴椹選的那些騎兵幾乎每三四人，就扛一面旗，旗上要么寫著碩大的“裴”字，要么寫“玄”字，要么寫“并州”。

    他一時愣住，問：“這是……”

    裴二看一眼，忽然面露赧色，輕咳低聲說：“我只有三百騎兵，硬打肯定打不過城墻外那些胡兵，只能虛張聲勢，讓他們以為有援兵趕來。不都說并州裴椹屢戰(zhàn)屢勝，胡人聽見他的名號就害怕？我打算……借用一下?！?/br>
    第57章

    李禪秀聞言怔住, 方才他就猜這些旗上寫的字跟裴椹有關(guān)，沒想到還真是。

    “裴”是指裴椹所率的軍，“玄”是指裴椹手下的一支精銳軍隊——玄鐵兵, 至于“并州”, 就更不必說了。

    “你打算借裴椹的名號嚇退他們？有把握嗎？”李禪秀忙問，語氣難掩擔憂。

    這招虛張聲勢雖是妙計，可萬一不成功，三百人怎么抵擋外面近萬名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