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對胡人，在馬匹上本就存在劣勢，這些高大戰(zhàn)馬每一匹都來之不易，加上陳將軍重視，顯然沒人敢動手腳。

    裴二已經(jīng)身背羽箭，手持長弓，一身甲衣冷肅。他深深看李禪秀一眼，才翻身上馬，身影瀟灑利落。

    不遠(yuǎn)處，陳青忍不住咂摸：“還真像那么回事，不過可千萬別是繡花枕頭——只看著好看啊?！?/br>
    “那青哥，你第二場押誰？”二子在旁小心問。

    “廢話，當(dāng)然是押我兄弟——裴二！”陳青一巴掌拍他肩上，咬牙道，“上午輸?shù)腻X，下午一定得賺回來?！?/br>
    棗紅駿馬上，裴二又偷覷李禪秀一眼，才勒緊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上場。

    李禪秀目送他背影越來越遠(yuǎn)，直到陳青忍不住湊過來，諂笑問：“沈姑娘，還押嗎？”

    李禪秀回神，笑了一下，道：“押?！?/br>
    即便知道第二場不一定能贏，但他還是押了裴二。

    臺上，陳將軍等人已經(jīng)坐定。

    一名軍中文職官吏開口：“今天風(fēng)大，等會兒比起來，恐怕會影響射箭的準(zhǔn)頭啊。”

    有人下意識道：“蔣百夫長箭法精妙，倒不會因風(fēng)大就……”

    話沒說完，他忽然意識到什么，頓時尷尬笑笑，不再繼續(xù)。

    蔣和這次沒像上午那樣接話，一直板著臉。其他人見狀，也都默契地不開口。

    “風(fēng)不是問題，難道打胡人時，風(fēng)大就不射箭了？”陳將軍似笑非笑，接著向傳令兵示意開始。

    “咚！”

    隨著銅鑼敲響，第一名士兵騎著駿馬，自校場東邊疾馳而來，帶起一路煙塵。經(jīng)過看臺下方時，他同時伸手從身后取出羽箭，搭弓扣弦——

    “唰唰唰！”

    接連數(shù)發(fā)。

    駿馬奔到校場最西時，負(fù)責(zé)看靶的士兵同時也報出成績：“馬康起，九箭中三——”

    “唉！”周圍人一陣搖頭嘆氣聲。

    “馬康起平日訓(xùn)練還行啊，騎射的話，九箭起碼能中五箭，步射也能中七箭，拉的還都是重弓?！?/br>
    “今天風(fēng)大，有影響?！?/br>
    “騎射還是要看蔣百夫長，他不僅百發(fā)百中，還能正中靶心?！?/br>
    “我倒更想看上午那個打敗他的裴二怎么樣?！?/br>
    之后又有數(shù)十名士兵上場，成績有好有壞，但都沒有全中靶心。

    直到蔣百夫長上場，眾人不由都提起精神，眼神期待。

    臺上眾人不由也都正襟危坐，緊盯下方。

    蔣百夫長臉上和手上都綁了包扎傷口的白布帶，一只眼睛還青腫著。上場前，他冷冷掃一眼身后的裴二，隨即抽鞭駕馬。

    一陣馬聲嘶鳴，伴隨塵土揚起，蔣百夫長果斷抽箭，拉弓——

    “咻咻咻！”

    “九箭九中，全中靶心——”

    幾乎是他剛到校場盡頭，勒馬停下，場上就傳來報成績的聲音。

    “嚯！”周圍士兵一陣驚嘆。

    “不愧是蔣百夫長！”

    “我就知道這點風(fēng)對他來說沒什么影響。”

    “他騎射確實厲害。”

    “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出身，聽說人家從小就練，跟咱們普通老百姓可不一樣?！?/br>
    李禪秀站在校場外圍，目光平靜看著這一幕。

    其實，單論身手和騎射功夫，蔣百夫長……包括他的兄長蔣和，確實都有幾分本事，假以時日，或許能成為一方將軍。

    不過李禪秀并不看好，這兄弟倆的品性都很有問題。

    他冷淡地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裴二。

    校場對面，蔣百夫長也看向裴二，目光挑釁。

    不錯，他是聽傷兵營里的耳目說，裴二曾自夸箭術(shù)厲害，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九箭全中靶心，裴二就是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

    他此刻想不自信都難，見場上士兵前去換靶，直接揚聲道：“不必?fù)Q了，誰還能再中靶心不成？”

    話一落，負(fù)責(zé)換靶的士兵遲疑，看向臺上的陳將軍等人。

    誰知，未等陳將軍等人發(fā)話，裴二先冷淡開口：“那就不換?！?/br>
    這下負(fù)責(zé)換靶的士兵更愣了，兩旁觀看的士兵也忍不住私語：

    “裴二這是慫了？反正射不中靶心，也覺得沒必要換？”

    “應(yīng)該吧，蔣百夫長已經(jīng)九箭九中靶心，裴二就是再厲害，也超不了這個成績?！?/br>
    臺上眾人也面面相覷，蔣和冷哼道：“此人未免太過狂妄，且目無軍紀(jì)，我等都還未開口，輪得到他說話？”

    眾人：“……”

    胡郎中心想，你弟弟剛才不也是嗎？

    最后陳將軍抬手一揮：“那就不換?！?/br>
    臺下，眾人不由又提起精神，數(shù)千雙眼睛緊盯著靶場，紛紛在心中猜測：這裴二到底是慫了，還是另有打算？

    李禪秀也下意識望向裴二，他本來對第二場的輸贏抱著無所謂心態(tài)，但形勢到此，卻也不得不提起心來。

    裴二恰也轉(zhuǎn)頭看他，見他目露擔(dān)憂，忽然朝他彎起唇角，露出一抹清湛笑容。

    接著他目光堅毅，俯身駕馬而奔，同時從身后抽箭，視線緊盯靶心。

    馬蹄聲激蕩，隨著他快速拉弓扣弦——

    “嗖嗖嗖！”

    一陣塵土激揚，等塵埃散盡，滿場寂靜——

    九箭九中，且全部射中蔣百夫長射中的位置！

    裴二不僅把蔣百夫長留下的箭全部射落，其中六箭還直接射穿了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