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后宮叫德妃.5_第十四章 玄燁征沙場
常到阿哥所看望嬤嬤,這本是蘇麻喇嬤嬤的意思,說她只是個奴婢,不值得主子這樣照顧。畢竟寧壽宮里還孝敬著太后,不論太后自己什么心思,嬤嬤不能錯了位置。也提醒嵐琪,要多和太后親近,別讓太后覺得自己被忽視。 嬤嬤抽了幾口煙,很是舒坦,但因嵐琪在身邊,她知道抽煙不是好事,所以兩三口就撂下了,抬眸見嵐琪若有所思,溫和地問:“娘娘在想皇上嗎?” 嵐琪含笑點頭,輕聲說:“盼他早些回來。” 嬤嬤道:“眼下時局吃緊,娘娘害怕嗎?” “害怕?!睄圭魉坪踹€是頭一回在人前坦白,但立時又說,“可皇上答應我,一定會回來,要我在家等他?!?/br> 嬤嬤笑著點頭,輕輕招手示意嵐琪靠近,小聲說:“娘娘賞了奴婢這樣好的煙絲,奴婢給您說個秘密?” “秘密?”嵐琪新奇地湊過來,一面笑著問,“嬤嬤還有什么秘密?” 不想蘇麻喇嬤嬤確確實實告訴了她一個秘密。原來玄燁離京前曾獨自來探望過嬤嬤,憶起昔日惡戰(zhàn)三藩,一度被吳三桂逼得束手無策的辛苦,皇帝驕傲地告訴嬤嬤,如今大清已擁有更強大的槍支火炮。 這一次對陣噶爾丹,朝廷就會用上最新鑄造的火炮,只是時間倉促不宜運輸,并要對叛軍隱藏實力,所以玄燁計劃,會把噶爾丹引到近處,再一舉殲滅,自然前頭少不了要吃點敗仗,差不多就是眼下的狀況。因是軍事機要,皇帝不能輕易對旁人說,是擔心嬤嬤年邁屆時受驚傷了身體,才稍稍透露些。 嬤嬤篤然說:“驕兵必敗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噶爾丹數(shù)年來一路掃蕩所向披靡,若與清軍交戰(zhàn)當頭一棒,這樣的人遇強則強,反而會激發(fā)他更強大的斗志,不如滿足他的野心把他引到近處。娘娘您想啊,噶爾丹是如今的草原梟雄,他熟悉那里的一切,可越往南他就越陌生,無論地勢還是氣候,都對他不利,皇上就等著他,給他迎頭痛擊。娘娘不要太擔心,奴婢相信,過幾天一定會有捷報傳來?!?/br> 嵐琪聽得發(fā)怔,玄燁出發(fā)前來告訴她,不論前方傳來什么消息都不要驚慌失措,此刻聽嬤嬤的話,她總算明白了??墒恰?/br> “嬤嬤,那皇上的病呢?”嵐琪依舊憂心忡忡,眉頭有解不開的焦慮,“皇上生病未必是假,怎么連太子都叫去了?而且主帥病倒,是多動搖軍心的事,哪怕為了迷惑噶爾丹,也不能輕易動搖軍心啊?!?/br> 嬤嬤頷首道:“娘娘的話奴婢明白,可眼下您只能往好的去想,千萬千萬不要露出一點點怯意,不論是面對惠妃、榮妃她們,還是面對宗室貴戚,現(xiàn)在不只是朝廷上下看著后宮,只怕連皇上也看著。娘娘知道,宗室里有些不安分的人,一直還挑唆著裕親王、恭親王和皇上的關(guān)系,這一次機會難得,皇上大概也要清理門戶的??傊?,既然娘娘本就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好好等著皇上回來,別讓人趁機欺負了您,別等皇上好端端歸來,您卻受了傷害?!?/br> “有嬤嬤這番話,我就安心了。”嵐琪就算心里依舊不安,也不愿嬤嬤為她擔憂,笑著說,“可惜您總不讓我來,如今難得才能見一回。” 正經(jīng)事后,二人說些體己的話,因時辰晚了嵐琪不便久留,再喚來十三、十四阿哥與嬤嬤親熱了一會兒,便領(lǐng)他們回去。 此刻天色全黑,行走要打燈籠,但尚未至深夜,路上并不太冷清,又因增強了關(guān)防,唯恐侍衛(wèi)沖撞了德妃娘娘,前頭有太監(jiān)快走幾步探路,嵐琪領(lǐng)著一雙兒子坐在轎子里,倆小家伙已經(jīng)有些犯困了。 路上悠悠走著,轎子忽然停了下來,外頭有倉促的腳步聲,嵐琪心里一緊,不多時環(huán)春湊到窗邊說:“探路的回來說,前頭平貴人的院子好像出了什么事,佟嬪娘娘也在那兒呢,圍了好些侍衛(wèi)。” “這又鬧什么?”嵐琪心頭惱火,滿心以為平貴人又欺負佟嬪,可這次能鬧到平貴人自己的院落去,佟嬪為什么要聽她的話跑來?滿腹疑惑,只有讓環(huán)春和乳母先把孩子們送回去,自己帶了綠珠、玉葵和幾個小太監(jiān)往平貴人處來。才走近些就聽見宮女尖銳的叫聲,隱隱似喊著:“貴人救我,奴婢沒有做茍且的事,奴婢是冤枉的……”后來沒了聲兒,像是叫人把嘴給堵了。 “德妃娘娘來了?!庇腥饲埔娺@里一行人,看清了是誰忙叫嚷起來,門里門外瞬間安靜,眾人讓開一條路給嵐琪。她扶著綠珠的手跨過門檻,花盆底子穩(wěn)穩(wěn)站定在青磚地上。 只見一個宮女被摁在地上,邊上幾個像是慎刑司來的大力太監(jiān),一個侍衛(wèi)首領(lǐng)模樣的人站在一旁滿面緊張和怒意,平貴人依靠宮女在屋檐下站著,而佟嬪此刻正朝嵐琪走來,在面前福一福身子道:“娘娘吉祥?!?/br> 嵐琪按捺住心火問:“怎么了?” 不等佟嬪回答,平貴人立時叫囂:“德妃娘娘來得正好,嬪妾正要找人做主,幾時宮里的事輪到佟嬪娘娘來管了?更何況嬪妾的宮女嬪妾都是嚴格管束的,怎么會鬧出和侍衛(wèi)私通的丑事?這件事,佟嬪娘娘既然鬧到嬪妾眼前來,嬪妾一定要弄清楚?!?/br> 看著平貴人張牙舞爪,嵐琪莫名覺得這樣才對,這樣才是小赫舍里該有的架勢,她之前忍氣吞聲地藏著懷孕的事,實在太奇怪,這會兒倒是這么一逼,把她的本性又逼出來了。 佟嬪立定在一旁,臉上不見往日的嬌弱膽怯,神情定定地說:“嬪妾沒有冤枉平貴人的宮女,她的宮女在無人居住的殿閣里被發(fā)現(xiàn)與侍衛(wèi)茍且,抓起來時身上衣裳都脫了一半,現(xiàn)在還是嬪妾讓她穿好了才把她送來這里。本想問一問平貴人怎么回事,可她們大呼小叫地驚擾了娘娘,一會兒讓慎刑司的人把宮女帶走就好?!?/br> 先前是平貴人古怪,這會兒是佟嬪變了個模樣,昔日溫貴妃的變化無常讓嵐琪費了多少心神,到頭來溫貴妃變成現(xiàn)在的模樣,而這兩個人,也偏偏一樣都是皇后的親meimei,她們到底要鬧什么,難道非要走上一樣的路才好? “德妃娘娘,您可不能偏……” “行了。”嵐琪喝止平貴人,無論如何她也是要幫佟嬪的,冷然道,“連衣裳都脫了,還有什么可狡辯的,眼下朝廷什么狀況你們都不知道嗎?還鬧出這么不知廉恥的事。平貴人,太后若問責你治下不嚴,你也會受到懲罰,這件事我會替你在太后面前周全,現(xiàn)下好好安你的胎,管好你的人,別再惹是生非?!?/br> 平貴人氣得臉色鐵青,想要再跟德妃頂嘴,被身旁宮女拉住了,畢竟地位懸殊,德妃真要把她怎么樣,眼下宮里都沒人能幫她說句話。 “散了吧,把這個宮女送去慎刑司?!睄圭骱攘畋娙耍嬲f,“今晚都是哪些人在跟前,我會讓人一一記著,明天若有風言風語在宮里傳說,慎刑司里有的是地方招呼你們?!?/br> 眾人都為德妃娘娘所震懾,一片寂靜,嵐琪喊上佟嬪與她一道離開,佟嬪緊趕慢趕地跟上,不想一路卻往西六宮來,可過了儲秀宮的門卻不停下,她被徑直帶到了邊上的咸福宮。 冬云見德妃娘娘半夜來咸福宮,以為有什么要緊事,聽娘娘問貴妃娘娘睡了沒有,冬云無奈地說:“這幾天脾氣又不大好,晚膳沒好好吃都摔了,這會兒正哄著娘娘吃點東西?!?/br> 嵐琪回眸看了眼佟嬪,正色道:“我們?nèi)タ纯促F妃娘娘?!?/br> 佟嬪慌張地往后退了一步,連連搖頭:“嬪妾害怕,上……上回來瞧過了,娘娘她……” 嵐琪幾步上前抓了佟嬪的手,拉著她要往里走,佟嬪掙扎著不肯,此刻卻是貴妃自己跑出來,莫名地看著嵐琪幾人,呆了呆似乎不認得,立刻就有些害怕地跑來拉著冬云,躲在了她的身后。 “德妃娘娘,我想回去。”佟嬪終于露出一貫的膽小怯弱,掙扎著要嵐琪松手。 “冬云你帶娘娘回去吧,過幾天我再來看望娘娘。”嵐琪冷靜下來,吩咐冬云回去,冬云不知她們到底怎么了,也不愿多事,便哄著貴妃回屋子里去。 嵐琪這才松開手,因溫貴妃不在了,佟嬪也不跑了,站定著抽抽搭搭哭起來:“娘娘,到底要嬪妾做什么?” “我想讓你瞧瞧她現(xiàn)在的模樣?!睄圭鲊@息,再次挽起佟嬪的手帶她回儲秀宮,等她洗漱干凈擦去臉上的淚痕,才在燈火下坐了說,“昔日孝昭皇后去世前,叮囑我為她照顧meimei,可是十幾年來溫貴妃娘娘做出太多無法挽回的事,到頭來變成這樣,我心里覺得對不起孝昭皇后,但話說回來,這是我的錯嗎?那meimei你呢?” 佟嬪垂首不語,只是搖了搖頭。 嵐琪道:“皇后娘娘去世前,沒有交代要我保護你或照顧你,可我卻不能真的不管你,但管又能管多久?你的出身注定將來會坐上高位凌駕于我們,到那時候,我如何再管你,可今晚你跑去找平貴人的麻煩,是也要開始變了,難道你也要變成第二個溫貴妃?” 佟嬪抽噎了一下,她不是蠢笨的人,聽得懂嵐琪話里的意思,輕聲道:“娘娘覺得,是我故意陷害平貴人?” 嵐琪凝肅地問:“那宮女到底有沒有和侍衛(wèi)茍且,真的連衣裳也脫了?” 佟嬪搖頭:“都沒有,是嬪妾冤枉那個宮女的。” 嵐琪的心一沉,她就知道,平貴人那么厲害的主子,手底下的宮女怎么會有膽子做這種事,可她不明白佟嬪為什么要這樣做,唯一能想到的是:“為了她訛上你的事嗎,你想擺脫她是不是?” 佟嬪搖頭,才收起的眼淚大顆大顆滾下,哭道:“是阿瑪讓我做的,阿瑪老早就讓我做這件事了,可我一直都不敢,我做不到……” 嵐琪驚異:“佟大人?” 佟嬪哭得傷心,竟是說:“可大伯父死了,娘娘……我大伯父戰(zhàn)死了?!?/br> 嵐琪從哭泣不止的佟嬪口中得知,玄燁的舅父、她的伯父佟國綱已經(jīng)陣亡,大抵是怕動搖軍心沒有宣揚出來,嵐琪每日獲悉前線消息的途徑上,并不曾提及此事,此刻聽聞心內(nèi)震驚,一時沒有緩過神。 佟國綱是清軍悍將,一生戎馬戰(zhàn)功無數(shù),創(chuàng)下皇帝外祖一家足以傲視其他貴戚家族的輝煌戰(zhàn)績,不啻是佟佳氏一族的頂梁支柱,如今大廈缺一棟梁,前途未卜令人擔憂。 但是佟嬪告訴嵐琪,她父親佟國維要她著手對付平貴人,并非近日才有的事,早在平貴人復出,孝懿皇后薨逝后,父親就再三進言,要她對付平貴人,貴人與嬪位僅一步之遙,她不能讓平貴人后來居上越過自己,彼此都是差不多的出身,而皇帝對佟嬪的恩寵一向爾爾,佟嬪本身也無心博寵拉攏圣心,既然她不能在皇帝身上動心思,就只能遏制小赫舍里氏了。 “那為什么,這幾天你才開始對付她?”嵐琪不解。 “她有身孕了,阿瑪說過yin亂私通是最容易做到也極具打擊傷害的事,她有了身孕,有些事更加說不清了,我想先弄得她屋子里不干不凈的,等阿瑪回來再做后續(xù)的打算?!辟宕故?,抽抽搭搭地說,“而且她果然還是來欺負我了,我再軟弱下去,她一定會變本加厲的?!?/br> 嵐琪輕聲道:“照你這樣說,平貴人肚子里的孩子,你是一并要處理掉嗎?” 佟嬪淚眼蒙眬地抬起頭,貝齒咬著紅唇微微顫動,松開牙齒哭著道:“娘娘,阿瑪傳回來的話說,我大伯父是被索額圖害死的,他們家害死了我大伯父啊。” 嵐琪心頭一顫,佟嬪眼底的恨意讓她心驚膽戰(zhàn),伸手將佟嬪摟在懷里,等她安靜下來,才勸道:“好meimei,你若把我當jiejie看待,能不能聽我說幾句?” 佟嬪無聲地點了點頭,嵐琪舒口氣,緩緩道:“你不是能做這些事的人,這條路不適合你來走,也許你能走下去,可這條路注定萬劫不復,注定不會有好結(jié)果。以惡制惡不是長久之道,更何況你強撐出來的惡,到最后只會反噬你自己的心,終有一天平貴人她們還沒怎么樣,你自己先崩潰了。好meimei,你罷手吧,不要被家族擺布,那是你做不到,也是皇上不愿看到的事?!?/br> 嵐琪輕輕推開佟嬪,擦掉她臉上的淚水,神情凝肅地說:“除非是皇上讓你做的事,若不然不要輕易讓自己走上這樣扭曲的道路,后宮的日子注定不能平靜,可是想要為自己尋一片清凈天地,也不難。meimei,皇后娘娘雖不曾囑托我,可我待你的感情與旁人不同,我會好好照顧你,咱們不要走歪路,咱們在正道上長長久久地走下去,好不好?” 佟嬪哭得渾身抽搐,失去jiejie的痛苦一直沒從她身體里散去,皇帝對她的感情也不足以彌補傷痛,jiejie雖然一向?qū)λ龂绤柨量躺踔敛挥H近,可她知道,那是jiejie對她的另一種愛護,只有親姐妹彼此間才能體會,不論如何,jiejie都是她在宮里最大的依靠,這一刻她崩潰了,大哭著說:“娘娘,我不想做這些事,我真的不想的……” 懷里的人哭泣了好一陣才平靜,嵐琪宣召太醫(yī)來開了安神的藥給她服下,照顧她睡著后,已是深夜,傳來太監(jiān)宮女一路亮堂堂地將自己護送回永和宮,一進家門就累得動也不想動,軟軟地靠在炕上,環(huán)春端來熱水給她洗漱,她也擺手道:“不想動,讓我靜一靜?!?/br> 嵐琪所思所慮,并非女人之間的糾葛,而是在想,佟家如今還支持著四阿哥,胤禛偶爾就會來告訴他姥爺們說了什么話,而不論他們會不會永遠支持四阿哥,佟家終歸是皇帝的外祖家,是朝廷眼下最大的外戚,但若有一日太子即位,赫舍里一族便成了新的最強大外戚,這其中更替所帶來的利益,不是嵐琪能想象的。 而到那時候,新帝在外戚慫恿下,一定容不下昔日輝煌的佟佳氏一族,等待他們的必然是大廈將傾,而今佟國綱陣亡,頂梁柱之一轟然倒塌。 嵐琪眉頭不受控制地跳動,讓她很不舒服,明明對佟嬪說出那些正道的話,可她心里卻浮起許許多多看不清厘不清的雜念,整整這樣靜靜地待了兩個時辰,子夜也過了,屋子里的蠟燭一支接著一支熄滅,外頭的人似乎也不敢來打擾再點蠟燭,屋子里越來越昏暗,嵐琪的心卻透亮了。 她知道,她在為四阿哥的前程擔憂,而此番最攪亂她心弦的,就是太后暗示的那些話,就是惠妃在榮妃佛堂里明說的那些話。太皇太后昔日反反復復說的話,她都記在心里,即便此番玄燁凱旋,太子與諸阿哥皆安然無事,可十幾二十年后,兄弟鬩墻在所難免,終有一天,她會面對皇室最悲哀的事,而她的兒子,也一定會被卷入風波。 可是這一切,不是她今日勸佟嬪罷手那樣,可以被她所阻止,她可以引導兒子們不要誤入歧途,但將來大勢所趨,兒子們對于人生的憧憬,是她現(xiàn)在無法想象和揣測的,甚至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也有著不能對任何人說出口的念頭。 自然有一個人,早早把一切都掛在嘴邊,孝懿皇后的眼里,她們的兒子,就是將來要做皇帝的。 環(huán)春進來時,見主子緊緊捂著心口,擔心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嵐琪卻舒口氣,長長一嘆后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br>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環(huán)春聽不明白,但那之后主子神情緩和過來,她總算放心些,一夜相安,翌日再與榮妃娘娘一道處理了平貴人院子里的事,之后因前方戰(zhàn)事吃緊,每天有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消息傳來,宮內(nèi)總算繼續(xù)平和安寧,沒有人再敢造次。 可是意外的,七月末時,太子和三阿哥突然回京了,他們?nèi)矶俗匀皇呛檬?,可是隨著太子歸來,有些不好聽的傳聞也跟著一道散入宮中,宮里的人都在傳言,說是皇帝不知為何震怒,怒斥太子之后,把他趕回了京城。 這件事,連榮妃都對嵐琪說:“胤祉告訴我了,皇上和太子的確發(fā)生了沖突,皇上隔天就派人把他們送回來了。” 嵐琪卻不在乎這些事,她一直在問所有人:“皇上的病呢?好了嗎?” 可榮妃也與旁人一樣,搖頭說:“胤祉說他只見了皇上一次,臉色很不好,到底是什么病沒有個準確的說法兒。” 而太子自回京后,一直在毓慶宮內(nèi)閉門不出,連四阿哥也不被允許去伴讀,他不得已回到書房繼續(xù)與兄弟們在一起,時不時聽三阿哥說些什么,偶爾會回來告訴嵐琪。 轉(zhuǎn)眼已是八月,酷熱早已消散,八月初一場陰瑟瑟的秋雨之后,雨過天晴時,隨著金燦燦的陽光照進紫禁城,一道令人振奮的好消息終于傳入宮廷,裕親王打了勝仗,噶爾丹敗北潰逃了。 這日四阿哥下了書房,興沖沖跑回來,氣勢軒昂、滿面激動地說:“額娘您知道嗎?烏珠穆沁戰(zhàn)敗后,皇阿瑪就急命常寧皇叔速與皇伯會師集中兵力,又命康親王杰書率兵由蘇尼特地方進駐歸化城,斷了噶爾丹的退路。噶爾丹深入烏蘭布通后,才發(fā)現(xiàn)他在的地方地勢沒有掩護不適宜作戰(zhàn),只好在大紅山下,把千百只駱駝縛住四腳躺在地上,駝背上加上箱子,用濕氈毯裹住,擺成長長的一個駝城。他們就在那箱垛中間射箭放槍,阻止我大軍進攻。” 四阿哥越說越起勁,抓了碗茶一飲而盡,繼續(xù)道:“可是咱們有火炮呀,福全皇伯用火炮火槍對準駝城的一段集中攻擊,炮聲隆隆,響得震天動地,駝城很快就被打開了缺口。咱們的步兵騎兵一起沖殺過去,皇伯又派兵繞出山后與康親王一同夾擊,把叛軍殺得七零八落,紛紛丟了營寨逃走。額娘,我光聽三哥他們說,就渾身熱血沸騰了?!?/br> 嵐琪早就得知大軍得勝的消息,現(xiàn)下聽胤禛說得繪聲繪色,不免笑他:“什么炮聲隆隆響得震天動地,你看見了,聽見了呀?” 胤禛臉上露出只有對著母親才有的憨態(tài),往她身旁親昵地一坐,興奮地說:“額娘,可惜噶爾丹這次沒被剿滅,讓他給跑了。額娘您等著,皇阿瑪一定不會放過他,下一回我也要上戰(zhàn)場殺敵,給皇阿瑪帶回那賊子的腦袋。” “不要喊打喊殺的,天下太平才好,額娘是不懂的,只盼著你阿瑪和我的兒子們平平安安。”嵐琪溫柔地說著,心中喜悅難以言喻,聽說圣駕已經(jīng)在回京途中,她滿心期盼的,就是早一天見到皇帝。 五日后,皇帝率先凱旋,裕親王恭親王仍留守在烏蘭布通,圣駕在清晨時分進宮,因知道皇帝就到京城外了,嵐琪等消息一夜未眠,果然玄燁連夜進城,一清早進了皇宮。 此刻環(huán)春正說:“萬歲爺一定先去給太后報捷請安,不如娘娘去寧壽宮等著,好早些看到皇上?!?/br> 不想環(huán)春話音才落,門口小太監(jiān)飛奔進來通報,說圣駕往永和宮來了,嵐琪不顧一夜不眠的憔悴,立刻迎出門外,可乍一眼見到玄燁,丈夫消瘦的身形讓她吃驚,等她走上前要行禮,玄燁突然走近,雙手搭著她的肩膀說:“嵐琪,朕回來了。” “皇上……玄燁!” 嵐琪只見玄燁朝自己撲來,卻不是擁抱,而是玄燁整個人朝她倒下,雖然瘦了許多但依舊高大的身體不是她所能承受的重量,兩個人一道跌了下去,她感覺到玄燁失去了意識,而周遭也陷入了慌亂。 “關(guān)上門,趕緊把門關(guān)了?!睄圭髀犚娏汗谌氯拢从篮蛯m的大門便轟然合上,御輦和隨行的人都被擋在了外頭,門里亂糟糟的,有人七手八腳地來攙扶皇帝和她自己,嵐琪顧不得那么多,只管跟著一道進了屋子,可眾人把暈厥的皇帝放在床上,太醫(yī)在榻邊圍了一圈,她根本插不進手。 “德妃娘娘。”梁公公跟到身邊來,嵐琪這才回過神,緊張地問,“皇上到底怎么了?” 梁公公道:“回娘娘的話,烏蘭布通是丘陵草原,作戰(zhàn)之地草高林密多是沼澤,大軍飲水多以沼澤地積水為主,那日皇上深入軍營與將士一同吃住,結(jié)果感染了痢疾?!?/br> “痢疾?”嵐琪心頭突突直跳,痢疾可大可小,回眸望一眼虛弱昏睡的玄燁,心如刀絞。 梁公公見德妃娘娘緊張,自責沒把話說清楚,又繼續(xù)解釋:“萬歲爺?shù)玫氖呛疂窳〖?,娘娘放心,大癥候已經(jīng)過了,現(xiàn)下只是虛弱未愈,加上心中不豫,萬歲爺是一路強撐著回來的?!?/br> 嵐琪沒多問玄燁為何心中不豫,只是喃喃:“你不是太醫(yī),我如何信你?” 但很快,那群圍著皇帝的太醫(yī)就退下來向德妃娘娘稟告,說皇帝只是過度疲勞而昏睡過去,脈象安穩(wěn),痢疾之癥已有所緩解,請嵐琪放心。 “你們不要大意,隨時候命。”嵐琪憂心忡忡,一面吩咐太醫(yī)們,一面就讓環(huán)春拿皇帝平日留在永和宮的干凈衣裳來替換,屏退了閑雜人等,親手為昏睡的人擦洗身子,又嫌棄方才穿了外頭的衣裳就躺下,索性里里外外都換干凈。 再吩咐永和宮里一切器皿往后每日要用滾水煮兩遍,十三、十四阿哥和小公主的飲食飲水都要仔細,且待在自己的屋子不許出門,自然永和宮對外,也閉門謝客不許任何人進入。 等所有的事都妥當,宮內(nèi)再次恢復井然有序的模樣,已經(jīng)是大晌午。嵐琪昨晚一夜未眠,又忙活這一陣,自己也覺得有些吃不消,連用午膳的胃口也沒有,知道孩子們安好后,便坐在榻邊陪著玄燁。伸手輕輕摸著他瘦了好些的臉頰,自言自語又似與玄燁說話,不知不覺就伏在他身上睡過去。 再醒來時,是感覺到有冰涼的手在撫摸面頰,嵐琪從夢中一驚,清醒時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記不得發(fā)生了什么,待看到玄燁蒼白皴裂的嘴唇彎起親昵熟悉的笑容,她的眼淚瞬間涌出,清晨一切記憶都蘇醒過來,梁公公說的話都記起來,心疼得都要碎了。 卻聽得玄燁聲音沙啞地說:“傻子,哭什么?朕不是回來了?!?/br> “弄成這樣子回來,嚇死我了?!睄圭鬟煅?,抓著玄燁冰涼的手,他的手何時這樣冰冷過,強壯的男人身上沒有熱氣,似乎還在懼寒發(fā)抖,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用自己來溫暖他,盡可能地擁抱他的身體,整整一個多月不論面對什么消息都沒掉眼淚的人,一時止不住淚水,好半天才平靜下來,才抽抽搭搭說,“還以為皇上會身披鎧甲,坐高頭大馬,威武霸氣榮光萬丈地歸來?!?/br> 玄燁虛弱地笑出聲,手摸索著找到嵐琪的臉頰,把她柔滑的肌膚握在掌心,這是可以讓他安寧的觸感,似乎又疲倦得想要睡過去,緩緩愜意地合上雙眼,口中喃喃:“朕能回來,能走進你永和宮的門,你還不知足嗎?你管朕是怎么回來的,要緊的是,讓你等我回來,到底做到了,是不是?” “是?!睄圭鲬?,抹掉自己的眼淚,抬眸見玄燁又要安睡,給他蓋好了被子,輕輕揉捏胳膊讓他放松,一改方才的哭泣,溫柔地說著,“到家了,不怕,你安心歇著,過幾天我就能再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br> 玄燁還未入眠,面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很輕很輕地說著:“你當是養(yǎng)兒子呢?” 那之后,嵐琪衣不解帶地照顧在玄燁身邊,幾乎與他同起同臥,藥一口一口喂,飯一口一口哄,永和宮大門緊閉不見外客,整整兩日,皇帝的身體有了很大的起色,可外頭的女人們,朝廷的大臣們,再也按捺不住。皇帝回鑾兩日卻陷在永和宮不出,漸漸謠言四起,畢竟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罹患重病歸來,且現(xiàn)下連太子都見不到皇帝,都說德妃霸占了皇帝另有所圖。 可是皇帝依舊逗留在永和宮內(nèi),直到五日后,才直接在永和宮召見了幾個大臣說話,太子也在永和宮見了父親,至于妃嬪們,除了榮妃、佟嬪之外,再無旁人見到圣駕。 而皇帝召見大臣頭一件事,就是要將舅父佟國綱歸葬京城,更令諸皇子屆時親自去迎接,葬禮諸事的細節(jié)一一叮囑。同樣是一代悍將功臣,皇帝舅父身后的待遇,比起昔日安親王這個宗室親王,竟似云泥之別,懸殊太大,可這是皇帝的旨意,誰也不敢多是非。 而眼下皇帝得勝歸來,身體也逐漸康復,帝王之氣只聚不散,比從前更具震懾山河之勢。 養(yǎng)在永和宮,事事安心,嵐琪照顧人最體貼溫柔,誰人不貪戀安逸舒心的日子,若非有江山子民扛在肩頭,玄燁也不愿離開這里,更經(jīng)歷一場生死,經(jīng)歷一場酣戰(zhàn),他趁這工夫停下心思,沉靜地思考了許多事。 只是服侍病人最最辛苦,嵐琪自己氣色漸漸也不大好,玄燁都看在眼里,中秋前他已可以下地走動,又恢復得生龍活虎,便心疼地摟著憔悴的人兒說:“朕好了,你可別病了。” 嵐琪笑悠悠說:“皇上回乾清宮后,給臣妾幾天清靜日子,讓臣妾沒日沒夜地睡幾天就好了。”她抬起頭看著玄燁,伸手在他紅潤精神的臉上揉搓了一把,“養(yǎng)兒子都沒這么累,您是這世上最難伺候的人。” 玄燁笑:“是嫌棄了?” “哪兒嫌棄,伺候您一輩子才好?!睄圭黪谄鹉_尖,在玄燁面上啄了一口,柔柔地說,“臣妾沒別的本事,就會照顧人,皇上幾時累了倦了傷心了,永和宮里有臣妾在,有熱熱的湯飯和被窩,這里是您和臣妾的家?!?/br> 玄燁把她摟緊道:“朕記得,在你身上倒下時,聽見你喊朕的名字了,皇祖母離世后,再沒什么人喊過朕玄燁,那一瞬才覺得,真是到家了。” 想起那天的驚慌,再看到此刻神采奕奕的皇帝,嵐琪感激上蒼又一次賜福與她,沒有讓她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照顧虛弱貪睡的皇上那幾天,她真恨不得沒有家國天下,她愿意拋棄一切榮華富貴,只要老天爺別奪走她命里最重要的人。 此刻感慨萬千,一時鼻尖發(fā)酸,但努力克制住了,微微笑著:“皇上回了乾清宮,諸事要悠著點,您可別不聽話,不然臣妾求了太后,一天三四回地來問您好不好,叫您煩也不是敷衍也不是?!?/br> “如今連太后也被你哄得團團轉(zhuǎn),朕還怕你不成?”玄燁笑,但話未繼續(xù),門外有環(huán)春的聲音響起,稟告帝妃二人,說太子前來請安。 太子每日都來請安,包括前幾日永和宮閉門謝客的幾天,彼時是嵐琪親自打發(fā)太子,后來等皇帝見過一回了,隔三岔五父子倆還會見一面,但并非日日都相見,此刻玄燁就說:“朕下午就回乾清宮了,讓太子到乾清宮等著朕?!?/br> 嵐琪則問環(huán)春:“是不是到吃藥的時辰了?”她跟到門前,卻又輕聲道,“好好和太子說,婉轉(zhuǎn)些?!?/br> 這話嵐琪每次都叮囑,她挪不出空兒去對太子解釋時,每每派環(huán)春或綠珠她們,都會多這一句吩咐,玄燁偶爾會聽得,此刻便蹙眉道:“你何必對他如此客氣,你是朕的德妃,是如今大清數(shù)一數(shù)二尊貴的女人。” 嵐琪聽得“尊貴”二字,笑道:“可關(guān)起門來,伺候自家男人端茶送水累得腳不沾地,這尊貴到底怎么個算法的?臣妾自小以為,所謂的尊貴,該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瞧瞧這幾天的光景,可見咱們這兒只有一個人是真正尊貴的?!?/br> 玄燁睨她一眼,笑意nongnong地嗔怪:“伶牙俐齒?!?/br> 嵐琪則坐到一旁,輕聲說:“臣妾見過幾回太子,覺得太子比從前更容易親近了,但是太子提前回京,宮里宮外許多謠言,宮里謠言臣妾和榮jiejie能遏制,可朝廷上的閑言碎語,皇上可不能放縱,怎么能容得那些大臣對太子不敬?” 玄燁靜靜地看著她說,嵐琪說半天面上一唬,自責道:“臣妾失言?!彼睦镡疋裰碧?,這幾天忙得,把之前的事都忘了,那會兒緊要關(guān)頭時,惠妃那些話和太后的暗示,眼下都想起來了,而她自覺之所以會沒頭沒腦地說出這些話,就是因為那隱藏的心虛在作祟。 可皇帝好像并不知道,或是他不在乎,此刻反問嵐琪:“你可知道,太子為何提前回京?” 嵐琪怯然看他,玄燁要她大膽地說不必避諱,她才道:“臣妾也是道聽途說,聽說您在大帳里責罵了太子?!?/br> “胤祉也這樣說了嗎?”玄燁問,“他該聽見的。” 嵐琪見皇帝心里什么都明白,雖不愿牽扯三阿哥,可再撒謊也沒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玄燁長長一嘆:“朕是故意罵胤礽,朕要給他一個立刻回京的借口,只有把他罵回來了?!?/br> 嵐琪有些聽不懂這話里的意思,但有一件事她知道,照太醫(yī)和梁公公的話,玄燁患的病是寒濕痢疾,可那陣子傳到宮里,最聳人聽聞的,竟是瘧疾。她和榮妃壓著宮里頭的風言風語,還是傳得神乎其神,所以太后才會暗示她,所以惠妃才會有那番話,大多數(shù)人一面覺得戰(zhàn)爭不可能勝利,一面則擔心皇帝重病不起。 “朕沒有宣召太子來,最早一道手傳出去的那個太監(jiān),等梁總管去查時,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死在大營外,現(xiàn)下在查他自身和家人與什么派系有往來,朕必須要弄明白?!毙钅氐卣f著,似乎提起這些不愉快的事,養(yǎng)得氣血充沛的臉色又暗沉下來,一字一句都分量極重,握緊了嵐琪的手說,“若是朕病故,太子再被殺,你說天下會變成什么模樣?” 那樣的狀況,嵐琪光想一想就覺得幾乎要窒息,可事實上,在此之前太后和她算得上是達成了默契,太后已經(jīng)預備好了之后要如何面對局勢的變化,與她說要一起拼盡最后一口氣,也要保住玄燁血脈的傳承。 但此刻,玄燁說的,卻是截然不同的話,他似乎沒有半分懷疑裕親王和恭親王會有異心,而是說著:“朕萬一有什么事,太子在京城,可以立刻奉太后懿旨登基即位,而大阿哥則跟著朕在外頭,絕對趕不及進京。你說,把太子弄去前線和朕綁在一起,還能圖什么?只怕朕若有個三長兩短,太子也不能全身而退,到時候到底會怎么樣,朕不敢想象。” 嵐琪低垂著眼簾,心想難道玄燁是在懷疑大阿哥背后的勢力cao控了這次的事?她不敢也不能把太后與她合計的那些話說出口,是大不敬,甚至會讓人誤會她有野心,兩人靜默了一陣子,玄燁才問:“若真是那樣,你會怎么做?嵐琪,朕若那樣拋下了你,你會怎么做?” 嵐琪經(jīng)不起這樣的話,泫然欲泣,但幾滴眼淚后就止住了,抬眸望著他,鄭重其事地回答:“臣妾會扶持您的兒子登基即位,之后,隨你而去?!?/br> 玄燁眉頭緊蹙,抬手搭在她的肩頭,掌心的力道幾乎把她的肩膀捏碎了,責備道:“傻話,朕若逢不測,你一定要好好繼續(xù)活下去?!?/br> 嵐琪在淚容中綻放安逸的笑容,寧靜平和地說:“活不下去的,咱們說好了一輩子相伴,缺了誰都成不了一輩子,臣妾明白自己肩上有責任,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然后就去成全自己的一輩子。這一生,臣妾為太多太多的人付出,看似不計回報,實則都在成全自己的美好,臣妾的自私,是隱藏在無私下的,到了盡頭的那一刻,自私就再也藏不住了。旁人不懂,臣妾自己明白,還以為皇上也明白?!?/br> 玄燁雙眸微紅,捧起她的臉頰說:“朕病重時就想,丟下你怎么辦?終于熬到福全大獲全勝,終于熬到噶爾丹喪家犬一般潰逃,強撐著回來,是想哪怕倒下,我也要倒在你身邊,在外頭,我怕自己太孤單?!?/br> 嵐琪笑:“天下都是皇上的,您怎么孤單了?” 玄燁溫情脈脈道:“可你不在身邊,朕就找不到家在哪兒。” 她癡癡地看著眼前人,她這一輩子,就陷在他的目光,他的言語,他的一切里,好似前世注定的糾葛,這輩子她逃不開甩不掉,心甘情愿地承受一切酸甜苦辣。就這樣走一輩子吧,哪怕前路坎坷,她也要隨著他的腳印,一步步走下去。 “乾清宮等著朕處理的事,堆積如山,真是難得生一場病,才會有十天半個月的悠閑,朕不能再懶了,再懶惰,噶爾丹就要重振威風再次來犯,這一次讓他逃走,朕很不甘,此番論功行賞之余,福全和常寧的過失朕也要追究?!毙钛哉Z中帝王之氣再次凝聚,威嚴得讓嵐琪有些不敢靠近,玄燁則起身說,“所以朕要先去和太后說一說此事,免得宗親之中有人來挑唆動搖,你好好歇著,朕去過寧壽宮就要回乾清宮處理朝政,這幾天不會入后宮,你也趁空把身子養(yǎng)好,過了元旦,朕帶你去園子里住,這回不帶什么人走,咱們清清靜靜的?!?/br> 嵐琪只是笑:“皇上先忙,之后的事之后再說。” 兩人單獨共處近半個月后,皇帝才離了永和宮,但因這次圣駕是在永和宮里養(yǎng)病,旁人也不敢詬病德妃什么話,且任何大逆不道的事都沒發(fā)生,之前說她另有所圖的,也都閉嘴噤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