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好一會兒都沒說話，蘇沫情緒很差，陷入自責中。

    “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蘇沫喃喃道，“如果早點發(fā)現(xiàn)，早一點……”

    剩下的話他說不出來。其實就算他早一點發(fā)現(xiàn)，怕是也無能為力。那時候他自己剛逃脫桎梏，不想和周千乘有一絲關系，當然也沒法插手周家的事。

    說不后悔是假的，那么好的周云際就這么被毀了。

    “他膽子那么小，該有多害怕。”

    周千乘當然知道蘇沫在想什么。他遇到問題向來利益最大化，在若萊曜說完那番話的同時就已經(jīng)快速計算出，這件事怎么解決才能讓若萊家掉一塊rou下來。

    ——私奔事件如果逆轉(zhuǎn)成虐待致逃事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如果蘇沫太在意，周千乘想，他會毫不猶豫拋開利益這種身外物，完全按照蘇沫的想法來。

    所以他問：“你想怎么做？”

    “先找到他們再說吧，有顧望在，倒是不用太擔心云際?！碧K沫愧疚完了，開始冷靜剖析，“你最好讓人去緬獨立州調(diào)查取證一下，做好準備。”

    “嗯，已經(jīng)去了?！敝芮С苏f，“估計顧望一走，若萊家就處理過痕跡，那邊的人沒調(diào)查出太有用的信息。今天你這么激若萊曜，倒是讓他們自曝了。順著這個方向查，很快就有結果?！?/br>
    蘇沫安靜聽周千乘說話，放心了些。他今天聲音很大地說了半天話，被自己吵得頭疼，臉上也懨懨的沒精神。

    周千乘抬手將蘇沫往自己這邊拉了拉，讓他仰躺在沙發(fā)上，頭靠在自己腿上。蘇沫大概是真的吵累了，又猛然得知真相，身心俱疲，沒像往常那樣排斥周千乘靠近，很溫順地躺下了。

    周千乘放松手上力道，輕輕按揉著蘇沫的太陽xue。

    大腦昏昏沉沉的，額角上的力道適中，很舒服。周千乘的聲音聽起來也很溫柔，帶了點調(diào)侃。

    “沫沫，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會罵人?！?/br>
    “知道他們家要來人，”蘇沫聲音很低，就要睡過去，“昨天晚上從網(wǎng)上學的。”**若萊家在象征性找了一個月后放棄。他們沒再提補償問題，甚至沒再和周家聯(lián)系，試圖把這件事背后的真相模糊過去。畢竟周云際一天找不到人，就沒證據(jù)。

    周千乘的人倒是一直在找，不過一無所獲。

    這個世界上好像不曾有過顧望和周云際這兩個人，日子按部就班，除了周千乘定期問一下尋人進展之外，只有蘇沫把這當成一件重要事項。

    周千乘有時候會安慰蘇沫，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蘇沫還是憂心忡忡。他把小圓餅抱到環(huán)京照顧，沒事會和它說說話，希望能早點得到周云際的消息。

    不過因為周云際的事，蘇沫對周千乘態(tài)度好了很多，想打聽消息的時候甚至會親自下廚給周千乘做飯，把周千乘“功利”的做派學了十成十。

    有一次周千乘回來得晚，蘇沫將一碗熱湯面端到周千乘跟前，還問韓秘書吃不吃。韓秘書當然不敢說吃。最后還是周千乘大發(fā)慈悲，讓韓秘書坐下一起吃面。

    面里加了咖喱、臘腸和雞蛋，還切了海參碎，食材豐富多彩，味道一言難盡。

    韓秘書吃一口面喝一口水，吃不到一半，對面的周千乘已經(jīng)炫完一大碗，蘇沫要去給他再盛一碗，他抬手輕按蘇沫的肩，說：“我自己來，做飯?zhí)哿?，你好好歇著?！?/br>
    韓秘書一頓飯吃得眼皮抽跳，但好歹吃完了，擦擦嘴很客氣地跟蘇沫致謝，說“吃飽了”。

    周千乘從面碗里抬起頭：“再吃也沒有了?！?/br>
    仿佛韓秘書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等吃完飯，韓秘書離開，周千乘便主動交待進展：“在第四區(qū)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跡，但顧望反偵查能力太強，痕跡很快就斷了。我猜他們應該會在第四區(qū)留一段時間，那里環(huán)境相對落后，不容易查。”

    “那如果找到他們——”

    “一定會告訴你。”周千乘說。

    這個問題蘇沫說過很多遍，但他好像不怎么相信周千乘——讓他相信周千乘會心慈手軟，不如相信周千乘找到人就會當場斬殺容易。

    周千乘看透蘇沫所想，有些無奈：“在你眼里我就這么血腥且手段惡劣？”

    蘇沫沒說話，給了一個你自己體會的表情。

    “等找到他們，問清楚事實再說。虐待或者私奔，雙方只要沒人員傷亡，就不是什么大事，一切條件都可以談?！敝芮С苏f。**周千乘沒想到自己也有犯語讖的這天。中秋前夜，快要徹底平息下去的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三個月的失蹤事件，出現(xiàn)了令人震驚的“人員傷亡”。若萊曜死了。

    是在緬獨立州一個大型運輸碼頭的集裝箱里發(fā)現(xiàn)的。工人早上干活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黃色集裝箱里流出血跡，打開一看差點嚇死。

    法醫(yī)鑒定結果很快出來，身中整整一百刀。每一刀的長度和深度都一樣，但只有最后捅在心臟上那一刀是致命傷。

    若萊家將消息嚴密封鎖，對外只宣稱若萊曜死于突發(fā)疾病，然后開始調(diào)動力量追查兇手。甚至追查到第九區(qū)這里。

    周千乘四兩撥千斤地擋了，但實則心里有數(shù)。

    晚上回家蘇沫有點擔憂地問他：“這人該不會是顧望……殺的吧？”

    周千乘將法醫(yī)報告和現(xiàn)場照片反扣到桌上，不想讓蘇沫看到這么血腥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