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轉(zhuǎn)過頭，看到韓秘書從人群外面穿過來。一個服務生不小心撞到他身上，酒灑出來一些，引起小小的sao動。

    沒法再多說了。周逸想，不管蘇沫怎么做，他都尊重他的決定。

    “沫沫，”周逸叫他的名字，“你如果說不愛我，我信，可你說還愛周千乘，我不信了?！?/br>
    音樂停了，但蘇沫耳邊還是亂糟糟的，有很多聲音。周逸目光如漆，站在對面。他依然挺拔，也年輕，是有為的教授和學者。可這樣的周逸，眼睛里沒有一點笑意，像一塊硬邦邦的石頭，沒有往昔的一點鮮活氣。

    那段甜蜜相擁的日子仿佛已經(jīng)過去很久很久，久到蘇沫都要忘記。

    韓秘書走近了，周逸沒再說別的，伸手拿過蘇沫的酒杯，臉上一點異色也沒有。

    “只這一杯，別再喝了。一會兒如果難受，就吹吹海風。不想吹風也行，回家喝點蜂蜜水，早點睡覺?！?/br>
    說完了，他目光落在蘇沫身后的韓秘書身上，點個頭，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韓秘書靠近了一點，低聲跟蘇沫說：“您累了可以去休息?！?/br>
    雖然說的是肯定句，但用的是商量的語氣。韓秘書聞到蘇沫身上有淺淡的酒氣，還有若有若無的糯米香。他微驚，但面上沒表露出來——信息素如果不是刻意釋放，有幾種情況下是控制不住外露的，比如受傷，運動，發(fā)青期，情緒劇烈波動——蘇沫的情況顯然都不是前者。

    蘇沫在休息室獨自待了兩個小時。音樂和喧嘩聲隔著緊閉的房門嘈嘈切切，但周千乘致辭的聲音卻透過門板清晰傳遞過來。

    他喝了很多熱水，中途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門外兩個保鏢守著，其中一個甚至跟他到衛(wèi)生間門口。

    他猜周千乘對周逸總找機會接近自己的行為很不滿，不然不會百忙之中還要抽調(diào)人手守著他。不過周逸該說的話都說完了，短時間內(nèi)應該不會有機會再見面了。

    剩下的時間他沒再出去，休息室里有電視，他隨便點開一部電影看。是很老的一部搞笑電影，他上小學時就看過，他記得當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扇缃裨倏?，竟然很多片段都看不懂。

    走完晚宴最后一個流程，周千乘將剩下的時間交給顧望，便往休息室走。

    周逸和蘇沫在一起的場景很刺眼，他一邊聽別人說話一邊走神，罕見地反應遲鈍。有句話陸未晞問了兩次，他思考了很久才給出答案。陸未晞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笑著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認真地回答：“是的，感冒了?！?/br>
    應付完陸未晞，又有同僚走過來，這時韓秘書已經(jīng)帶蘇沫離開。周千乘心里踏實了些，沒再管周逸，繼續(xù)投入到應酬中。

    推開休息室的門，周千乘看到蘇沫蜷縮在沙發(fā)上，頭微微歪著。他面前的電視聲音開得很低，已經(jīng)接近尾聲，主人公迎來大圓滿結(jié)局，正在接吻。

    從門口能看到蘇沫的側(cè)臉，流暢柔軟的面部線條連接著細白脖頸，是一道讓人愛不釋手的弧線。

    他垂著眼瞼，濃長的睫毛落成一簇陰影，在燈光下不明顯地抖動。周千乘動作很輕，走到沙發(fā)前蹲下，探手去揉他的膝蓋。

    蘇沫睜開眼，像是剛睡醒，慢吞吞坐直了，問：“結(jié)束了嗎？”

    他鼻音有點重，臉頰也是紅的，眼底有水光，嗓音輕柔，毫不設防的樣子讓人心軟到不行。

    周千乘堵在心底的那口氣徹底散了：“結(jié)束了，回去睡。”

    “嗯。”蘇沫又慢吞吞站起來，低著頭跟在周千乘身后往外走。

    周千乘在門口忽然停下，蘇沫沒防備，額頭撞到對方肩膀上，他抬手揉了揉，繼而聽到周千乘很低的笑聲。

    “喝多了？”周千乘語氣里帶了點調(diào)侃。

    蘇沫晃了晃，悶聲說“沒有”，又抱怨道“怎么突然不走了”。

    周千乘抬眼看了看桌上的酒杯，笑意更深。蘇沫到休息室后又要了兩杯酒，韓秘書覺得這是屬于必須要匯報的細節(jié)，征得周千乘同意后，才挑了兩杯味道香甜的果酒送去。

    原本周千乘還有點擔心，如今見蘇沫這樣子倒是可愛得緊。

    “沒有不走，”周千乘牽起他的手，“想和你一起出去?！?*兩人并肩往外走，車子已經(jīng)候著了。周千乘攬著蘇沫，揮手和眾人告別，寒暄客套了一分鐘之久，總算坐到車上。

    是一輛黑色防彈商務車，最近周千乘出入都換成了這種車型，海晏河清的外表下暗藏著太多兇險詭譎，安全向來是周千乘最重視的問題。

    車子匯入夜色，像一道離弦的箭。

    這樣的商務車有五輛，車速很快，間隔距離不算太遠，能隱約看到后車車燈。蘇沫靠在后座上，盯著前排椅背看，目光有些發(fā)直。周千乘打完兩個公務電話，跟他說了句什么，叫了他兩遍，他才轉(zhuǎn)過頭來。

    “怎么了？”周千乘抬手摸他額頭，有點發(fā)熱。

    “那些甜酒七八度，你喝的也不多。”見蘇沫不答話，周千乘繼續(xù)問，“暈車嗎？”說著，他打開一點車窗透氣，帶著腥咸的海風吹進來，很涼快。

    晚上的濱海大道車很少，兩側(cè)路燈微微彎著腰，像在邀請人躬身入局。

    距離觀景臺還有兩分鐘車程。

    蘇沫看了周千乘幾秒，他瞳仁很黑，認真看人的時候仿佛真的把人放在心里，然后突然說：“我想下去透透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