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文章說得詳細,新聞五要素俱全,連那持槍少年說的話都附上了:周千乘,你敢打他,我能把整個第九區(qū)狙了。 原本周千乘和傅言歸的關(guān)系就被坊間議論多年,這下便有不少人看好戲,一些政治分析員甚至斷言,這場風(fēng)波可能一時半會平息不了。**這些消息都是蘇沫從病房的電視新聞上看到的。 他精神很差,時而冷靜時而焦躁。冷靜的時候會躲起來,衣柜、床腳,甚至有一次想躲進冰箱里。焦躁的時候會哭,會喘不上來,有幾次還把自己手臂抓傷了。 周千乘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有時候陪著蘇沫坐在某個地方一坐就是半天,不說話,也不靠近,只是提防著他做一些出格的事。 大選很多事需要周千乘親自處理,他不可能一直陪著人,這種狀況持續(xù)兩天之后,周千乘便把蘇沫送進醫(yī)院。 醫(yī)生是第九區(qū)最好的,介入治療的手段也是最先進的,入院第二天,蘇沫的情況便得到控制,到第三天,蘇沫已經(jīng)恢復(fù)常態(tài)。 至少外表看起來和常人無異。 蘇沫其實很配合,他本身就是心理咨詢師,又備受疾病困擾多年,恐怕沒人比他更想治好自己。主治醫(yī)生為蘇沫的積極自救感到驚訝,很少有病人做到這種程度。但即便如此,大家仍不敢放松,安排了護士24小時陪護,醫(yī)生也在輪守,生怕這位出一點差池。 周千乘忙著大選,大部分時間是護士陪著他,看電視是唯一的娛樂。 電視上的周千乘戴著眼鏡,笑起來很親民,有種睿智的冷靜。蘇沫常常想,如果大眾知道他真實的樣子,知道他用那樣一種方式永久標記自己弟弟的未婚夫,會不會覺得這世間所有政客都是虛偽的。 可是沒有這種可能。 他有時候也想周逸,想對方在做什么,想他們的感情或許真的經(jīng)不住這種傷筋動骨的折騰。 ——周逸無疑是溫暖可靠的,可托付幸福的??扇缃竦奶K沫,早被周千乘殺人誅心,不敢再肖想那道光,也無法容忍自己把那道光拖入黑暗中。**那個圓圓臉的可愛小護士漸漸和蘇沫熟悉起來,絮絮叨叨講一些外面的事,見蘇沫愛聽,講得更起勁。 有一天,輪到圓圓臉值班,見四下無人,悄悄把自己手機塞蘇沫手里,示意他接電話。 蘇沫正懵著,手機響起來。他嚇了一跳,立刻低頭去看,是一個陌生號碼。圓圓臉沖他使個眼色,迅速溜進衛(wèi)生間關(guān)上門,給蘇沫留下說話的空間。 蘇沫盯著手機看,心跳突然加速,仿佛意識到什么,他四下張望,確定病房里只有自己,抖著手按下接聽。 “沫沫……”是周逸的聲音,“是我。” 蘇沫舉著手機,眼眶和手掌都是酸的,他緊緊抿著唇,一句答應(yīng)的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沫沫?!敝芤萦纸兴?,嗓音粗糙沙啞,聲帶像是干涸過度,漂浮在遙遠的聲波另一端,擦過蘇沫耳朵。 “沫沫,他們說的那些話我不會信,我只信你。只要你告訴我你還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帶你走,我們離開這里,再不回來?!?/br> “沫沫……你不要管其他的,我也不在乎其他的,只要你愿意,只要……我去接你,好不好?” 眼淚順著下頜往下淌,很快淹沒領(lǐng)口,打濕手機。過了很久,蘇沫用力深呼吸,緊鎖的喉嚨終于裂開一道縫隙,他總算能發(fā)出聲音。 “阿逸……我……可以嗎?” ◇ 第44章 44、分手 電話那端的周逸似乎沒料到蘇沫是這樣的反應(yīng),如果他們此刻面對面,蘇沫會看到他臉上浮現(xiàn)出難以忍受的心疼。 “可以?!敝芤菡Z速很快地重復(fù),“可以,沫沫,你跟我提任何要求都可以,我愛你,你相信我。我都安排好了,接上你立刻就能飛回去,你別怕,我現(xiàn)在距離你不到三公里,開車過去五分鐘?!?/br> 蘇沫不知道周逸是怎么做到的,能在周千乘嚴絲合縫地監(jiān)控中準確查到他的位置,找到護士做內(nèi)應(yīng),但他現(xiàn)在腦子里一片亂糟糟,沒法想太多。 巨大的幸運再次降臨,這灰暗無望的短短幾天仿佛有幾年那么長,還好,還好周逸沒放棄他。 電話那邊傳來跑動的聲音,很急,周逸掛電話前說了最后一句:“你等我?guī)追昼娋秃谩!?/br> 蘇沫用力點頭。**病房里很安靜,時間沙沙流逝。 窗臺上放著一盆綠植,開著叫不出名字的黃色花朵,窗簾被風(fēng)吹起一角,拂過,將柔嫩的花瓣刮下一片,輕飄飄落在地板上。 蘇沫走過去,撿起來放在手心看。 已經(jīng)過去二十分鐘了。 蘇沫沒再看掛在墻上的時鐘,他不敢看,也不敢想,腦子里漂浮著一些不知名的感覺,盯著那片花瓣發(fā)呆。 圓圓臉的小護士出去了,開門的時候,蘇沫往外看了一眼,守在走廊外面的保鏢紋絲未動,一如既往地恪盡職守。蘇沫不知道圓圓臉為什么出去,接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有什么計劃,但對方一出去就傳來一些輕微的動靜,繼而聽到一聲被堵在喉嚨里的短促驚呼。 這之后,就再沒人進來。四十分鐘了。 蘇沫去了洗手間,洗了手和臉。鏡子里眼睛還是腫著,眼尾通紅一片,連帶著臉頰也透著粉。整張臉瘦得只剩一個尖下巴。他扶著洗手臺一動不動,像是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