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和周逸在一起前，蘇沫甚至慶幸自己有這樣的身體，將來不必受發(fā)青期折磨，不需要alpha信息素安撫，也不受制于信息素。這樣就不需要結(jié)婚，可以永遠(yuǎn)獨(dú)立而自由地生活。

    可如今在3s級高階信息素的強(qiáng)力威壓下，蘇沫多年的認(rèn)知被打破。之前平淡的反應(yīng)來勢洶洶，讓他仿佛變了一個人，像被扔進(jìn)火爐里炙烤，生理本能讓他渴求著眼前alpha的信息素，渴求著不遠(yuǎn)處那一方冰潭澆滅他全身的痛楚?？墒遣恍?。

    蘇沫腦子里有一個清晰且無法動搖的念頭：不能被標(biāo)記。

    “你瘋了嗎？”蘇沫眼眶通紅，看著進(jìn)門之后依然站在玄關(guān)的周千乘。

    他不知道周千乘為什么突然變化，也想不通，明明之前對方說得很好，明明他們的關(guān)系在改善，明明他已經(jīng)一點(diǎn)點(diǎn)快要完全放下戒備。

    周千乘短促地嘆了口氣，將身上的黑色西裝脫下來，抬手掛在旁邊的衣帽架上。

    這個舉動讓蘇沫成為驚弓之鳥，他下意識往后退，然而腳步不聽使喚，左腳拌右腳，手臂在沙發(fā)一側(cè)的幾何茶幾上撐了一把才沒摔倒。

    “你知道我下定決心這么做多痛苦嗎？”周千乘手指放在領(lǐng)帶上，慢慢往下拉，好像生怕動作大了嚇著蘇沫一樣，然后繼續(xù)說，“可你一點(diǎn)機(jī)會都不給我。我說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你一丁點(diǎn)之前的情誼，一丁點(diǎn)想和好的念頭都沒有?！?/br>
    “你以前那么喜歡我，為什么現(xiàn)在不行。”

    “我道過歉了，之前的事也在盡力彌補(bǔ)，可你呢，你眼里只有周逸，這樣不行。沫沫，我無法忍受你和別人在一起。你這樣不行的?！?/br>
    大概他溫和無害的樣子裝得太久，蘇沫一時之間不能適應(yīng)暴露本性的周千乘。這一番話聽完，蘇沫用力掐自己手掌心，半天吐出一句：“你這個瘋子。”

    “我是啊，一直都是?！敝芮С颂谷坏馈?/br>
    領(lǐng)帶被他扔到地上，他抬手解自己的襯衣扣子，邊走邊解。解到第二顆，蘇沫踉蹌著往后退，終于摔倒在地毯上。

    周千乘腳步停了停，神情復(fù)雜地看著蘇沫。

    “不要這么驚訝，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我愛你沫沫，比你想的更愛你。你走了之后我去過你的學(xué)校，唯一的念頭就是想把你從學(xué)校里抓出來帶走?？墒遣恍?，那時候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就算把你帶出來，也沒法天天看著你護(hù)你周全，外面的狼太多了，你會遍體鱗傷的?！?/br>
    蘇沫睜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仿佛第一次認(rèn)識周千乘。

    他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額發(fā)被浸濕了，身上睡衣也是皺的，受驚過度的一張臉在筒燈昏黃的光線中變得煞白，恐懼和不可置信像兩把刀插在他身體里。和周千乘的不慌不忙天差地別。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周千乘。

    那天簽完婚前協(xié)議送他回來的周千乘，嘴里說著“我沒有別的意圖，也沒有奢望，只希望我們以后好好相處”。

    再往前， 說著那些畫他很喜歡的周千乘，對過去滿是懺悔：“那時候年紀(jì)小不懂事，不知道恨的是什么，恨你父親害死我mama，還是恨你有喜歡的人。如今第一件事已經(jīng)沒意義了，而第二件……當(dāng)時看到你的畫，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

    還有，“說這些不是為了博你可憐，也沒有要求你必須原諒。我知道那時候你比我更痛苦，我說了很多混賬話，做了很多混賬事。如果不是我，你不會遭那些罪，也不會生病。沫沫，我真的很后悔。這些年，每天都在后悔?！?/br>
    “我想過要補(bǔ)償你，這十年間也曾數(shù)次去新聯(lián)盟國……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怕你不開心，沒讓你發(fā)現(xiàn)。”

    “這些年，一想起你就很難過。每次經(jīng)過文華都要繞道走，也沒再去過你租住的房子，晚上總是夢到你在哭，叫你不答應(yīng)，讓你別哭也沒反應(yīng)?！?/br>
    原來，這才是假的周千乘。

    “騙子，”蘇沫伏在地上，喃喃自語，“都是騙人的?！?/br>
    “沫沫，”周千乘緩步往前走，“我知道你會恨我，可是我沒有辦法。騙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剛回來的時候那么不愿意看到我，我只能這么做，但并不是所有的話都是騙你的。”

    “后悔傷害你，不敢去文華，總是夢見你哭，想讓你把速寫畫完，想要回到過去，想要和你在一起?！敝芮С苏f，“這些沒有騙你?！?/br>
    蘇沫呆呆盯著虛空，仿佛消化不了這么大信息量，在周千乘距離他兩米不到的時候，突然抬手，將一塊尖銳薄片抵在自己腺體上。

    周千乘猛地站住。從進(jìn)門就游刃有余的面色終于露出一點(diǎn)慌亂。

    “收了信息素，往后退，”蘇沫咬著牙，讓聲音聽起來盡量平穩(wěn)，“不然我割了腺體，大家都不好看?！?/br>
    距離太近了，周千乘看出來蘇沫抵在脖子上那塊薄片是一張書簽，那是國立圖書館的文創(chuàng)產(chǎn)品，仿一件鏤空銅飾做的，金屬材質(zhì)，堅硬薄韌，如果狠下心用力，能輕松劃破腺體。

    那張書簽就夾在周逸?？吹囊槐緯?，蘇沫今天無事拿來翻，情急之下把書簽握在了手里。

    他不知道這樣能不能逼退周千乘，但他愿意豁出去一試。

    即便真的割了腺體，大不了就是重傷，或者摘除，只是……這樣的話就真的無法配得上周逸了。

    可他眼下管不了這么多，見周千乘遲疑，他厲聲又說：“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