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周逸成年后雖然遠離家族紛爭,但畢竟從小在這里長大,環(huán)境如此,他耳濡目染多了,也就見怪不怪??商K沫不一樣,他單一純凈,與ptsd這種難以治愈的疾病進行著艱難斗爭,不應(yīng)該再遭受哪怕一絲傷害。 “我知道?!碧K沫眼神清明,他點點自己腦袋,“我把他們都關(guān)起來了,出不來的?!?/br> “好吧?!敝芤輰⒁话阎袢~從蘇沫手里抽出來,“別再揉了,竹子該不高興了?!?/br> “我知道竹子不高興了?!碧K沫扁扁嘴,意有所指,“正在努力哄?!?/br> “怎么,說我是鳳尾竹?”周逸贊同地點頭,“對,我是品格高潔、清雅脫俗?!?/br> 蘇沫笑嘻嘻松開手,那一叢鳳尾竹迎風(fēng)而立,意態(tài)悠閑,確實像極了周逸。 周逸攬住蘇沫的肩,從后面推著他往前走,聲音揚起來,又用那種慣常哄小孩兒的音調(diào)說,“雖然我已經(jīng)很棒了,但我男朋友更棒!”**蘇沫睡下之后并不知道,當(dāng)天晚上周逸就去找了周千乘。 凌晨兩點,兩人坐在周千乘書房里,氣氛不至于劍拔弩張,但都和平常在人前的姿態(tài)不同。 “別裝了,”周逸一點情面都沒留,“離他遠點。” 蘇沫離開后,周千乘開了一瓶紅酒,他睡不著的時候會用酒精助眠。他一直在等周逸,果然對方等不到天亮便來“興師問罪”。 紅酒沒醒夠,入口微澀,他慢條斯理喝著,看著眼前這個已是極大威脅的弟弟。 ——從來難以對付的不是周逸,而是蘇沫如今對周逸迥異的態(tài)度。如今身份調(diào)換,他周千乘反倒成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第三者。 周千乘淡淡地說:“我只是跟他聊幾句,你反應(yīng)過激了?!?/br> 周逸反問:“過激?你裝得太久,連自己原本的樣子都忘了嗎?” “我什么樣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蘇沫怎么想?!敝芮С搜鲱^將紅酒一飲而盡,眉峰舒展開,眼底卻一點笑意也無,“周逸,你確定,他什么都和你說嗎? 周逸問:“你想說什么。” 周千乘沒回答。他摘了眼鏡,揉揉眉心,緩步走到書柜前。 書柜占了一整面墻,黑色玻璃柜面像一面暗色的鏡子,能清晰照出人的面龐和表情。周千乘在家里鮮少戴眼鏡,他視力極好,但目光太銳,就算是笑著,也隱含冷意和威嚴(yán),雖不至于讓人不敢直視,但看起來不好相與且很沒親近感。 是以他以公眾形象示人時常常戴一副眼鏡。 玻璃柜面上清晰折射出他一雙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睛,透過鏡面審視著身后的周逸。他當(dāng)著周逸的面打開書柜,抬手從最上層拿下一件東西。 是一塊小畫板。 走近了,周千乘將畫板放在桌子上,周逸很清楚地看到畫板上有一張人物速寫,就算只剩下唇未畫,單從眉眼輪廓也能看得出來是誰。 “一共四十二張速寫,這是最后一張,沒畫完?!敝芮С俗谥芤輰γ妫粗?,沒什么表情地繼續(xù)說,“你拿回去給他吧,我想請他幫我畫完。” 周逸沒再看那張畫,也沒說話。但他心里已經(jīng)掀起風(fēng)浪,遠不如表面平靜。 周千乘姿態(tài)輕松,欣賞著周逸的表情,很平常地說:“你該不會不知道,他喜歡我吧。” 周逸下頜緊咬,迎上周千乘目光:“你對他做過什么你清楚,他生病難道不是因為你?你說他以前喜歡你,我信,可是現(xiàn)在——” “以前”這兩個字咬得很重,周逸搖搖頭,接上前面的話:“——不可能?!?/br> 空氣漸漸凝重,兩股冷杉信息素交匯、碰撞,然后蔓延。兩人都沒有故意釋放信息素,都不是小孩子了,較勁這種事毫無意義。 周千乘原本受了傷,血液里的信息素?zé)o法控制,而周逸在情緒劇烈起伏下顯然也沒刻意壓制信息素散發(fā)。剛開始確實都是無意識,但漸漸地,氣氛就變了。 兩股相似又極為不同的冷杉味道迅速彌漫,整個房間里的壓抑感越來越重,漸漸擴散至走廊和大廳。 有值夜的傭人已經(jīng)產(chǎn)生不適,嚇得退回到房間里緊緊關(guān)上門。 周千乘的信息素帶著肅殺氣,3s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感和壓迫感輕松碾壓低級別。等滿屋子信息素快要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時候,他最先做出讓步。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將窗子打開。刺骨的夜風(fēng)呼啦涌入,將那一屋子信息素味道迅速打散、沖淡。 周逸深呼吸幾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不想生事,訂完婚就離開,答應(yīng)父親的我會盡力做到。我們以后也沒見面的必要了?!?/br> 周千乘接話:“好啊,我只想拿到第九區(qū),其他的我沒興趣?!?/br> 周逸觀察著周千乘,好像在判斷對方話里的真?zhèn)巍?/br> 看出來周逸不信,周千乘也不急,淡聲說:“不管蘇沫的喜歡是之前還是現(xiàn)在,這些都無所謂。我對蘇沫愧疚居多,和你一樣,也無心生事?!?/br> 言下之意不管蘇沫是否還喜歡周千乘,周千乘都不在意。 “既然我們意見統(tǒng)一,那就按計劃來。在這期間,大家還是不要撕破臉,你可以帶著他一走了之,可還有走不了的人留在這里?!?/br> ——留在這里的人總會有人惦念,比如莫靜安,比如穆夕。 周千乘站在窗口,風(fēng)將他頭發(fā)吹亂,平靜地說著威脅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