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下午去忙吧,不用耗在這里,車你也開走,我自己打車來回就行?!碧K沫知道自己什么情況,結束之后未必有心情說話,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自我調整,他不想讓周逸跟著他難受,干脆把人趕回家。 周逸一向順著蘇沫,只好點頭同意。 下午他和蘇沫一起出門,方向一東一西,他先目送蘇沫打車離開,才緩緩往反方向走。在一個分岔路口,方向盤一打,車往首都最大的圖書館開去。** “聽到對方的名字,或者想到那個人,還會非常痛苦嗎?” 盛年之坐在一張沙發(fā)上,和蘇沫相對而坐。桌上放著他愛喝的黑咖啡,沒加糖,很苦,屋子里點著薄荷熏香,這一切都讓蘇沫熟悉和放松。 “沒有特別痛苦,可能是從阿逸嘴里說出來的,就不怎么害怕了,但還是有明顯的心理反應,心悸,出汗,不過我沒讓阿逸發(fā)現?!?/br> 盛年之露出一個寬厚的笑:“聽你提起周逸,感覺沒那么排斥了?!?/br> 蘇沫赧然:“本來也不排斥,就是……太親密了還不行?!?/br> “最近發(fā)生過什么事?” “晚上,他說……想留下來,我還是做不到。我很抱歉,也有點不忍心,或許、或許可以嘗試著進一步加深關系。”蘇沫神情有些尷尬和苦惱。 “沫沫,不要勉強自己,相信周逸也是這么想的?!笔⒛曛托牡卣f,“ptsd治療是個長期過程,你想要積極應對是好事,但不要cao之過急?!?/br> 盛年之摘下眼鏡,用手帕擦一擦鏡片,十分自如地和蘇沫聊天。 “我們現在已經過了治療最為艱難的第三階段,如果你想和周逸加深一下關系,可以告訴他曾經發(fā)生過的事,讓他和你一起承擔,你當時的感受、想法和體驗,都可以告訴他。你們一起重構那些碎片化的記憶,你可以更好地獲得對創(chuàng)傷的自主權和控制感。只有完全信任和依賴,你才能和周逸發(fā)展出正常的親密關系,你們未來的親密感也會更牢固?!?/br> “沫沫,你要相信自己,一切都在變好,精神創(chuàng)傷無法痊愈,但一定能緩解。忘掉過去,開始新生活吧?!?/br> 第0018章 隱憂 圖書館靠窗位置的沙發(fā)上,周逸花了兩個小時看完半本晦澀的ta心理游戲分析。這兩年,他看了大量心理學方面的論著和案例,也私下跟盛年之接觸過。 他剛與蘇沫重逢的時候,對方很有距離感,算得上疏離冷漠。離群索居,幾乎沒有社交,從不聚餐,不參加集體活動,也沒什么朋友,很排斥和人肢體接觸。 他大概能猜到蘇沫退學前經歷過什么,因為周千乘一改往日縱容態(tài)度,對那幾個一直欺負蘇沫的人下了死手。別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蔣家和于家到最后甚至在第九區(qū)無法立足。如果不是那些人做了超出霸凌之外更加過分的事,周千乘不會如此憤怒,而蘇沫也不會直接離開第九區(qū)。 后來他認識了盛年之——蘇沫大學的師兄兼心理診所老板,算是蘇沫在新聯盟國唯一的朋友——從對方口中得知,這些年蘇沫過得并不好,因為少年時期遭遇的傷害,沒及時得到有效緩解和針對性疏導,漸漸變成重度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 并且是因為在分化期間遭受意外,導致信息素和身體狀況不穩(wěn)定,免疫力低下,生病成了家常便飯。身體不好,情緒就跟著不好,如此惡性循環(huán),最嚴重的時候,蘇沫甚至無法正常工作和學習。 蘇沫曾嘗試自救,用了一些專業(yè)方法和藥物,但效果不明顯。后來被盛年之發(fā)現異常,才開始接受來自外界的心理治療。這很考驗上級心理醫(yī)生的水平,所幸盛年之了解蘇沫,針對他的情況制定了長期治療方案。 后來周逸聽了盛年之的建議,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從不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有時候一整天都可以安靜陪蘇沫坐著;把他每件事都放在心上,并且讓他知道自己很重要;尊重他的一切行為和選擇。 蘇沫花了多久才不會躲開周逸牽過來的手,才不會在擁抱時發(fā)抖,不會在接吻時緊張到無法呼吸,這漫長的時間是普通戀人無法理解的,但每一個微小變化都是他們一起用了十倍努力的結果。 周逸一步一步往前走,小心的、妥帖的,讓蘇沫成為心尖上那塊軟rou。**周逸到的時候是凌晨一點。他進了門,聞到一股淺淡的酒氣。 客廳茶幾上放著幾個易拉罐,蘇沫坐在地毯上,下巴擱在交叉的兩只手背上,紅潤的嘴唇擠成一團飽滿,眼瞼垂著,卷曲濃密的睫毛像小孩子。 “醉了?”周逸走過來,學蘇沫的樣子趴在桌子上,面對面和他說話,又抬手摸他額頭和臉頰,有些沒辦法一樣地取笑他,“喝多少啊這是?果酒,三度,兩罐,小孩兒的量?!?/br> “雖然喝酒對腺體不好,但還是對你提出表揚,知道不能多喝,也知道給我打電話?!睉T常是寵溺的語氣,仿佛蘇沫無論做什么周逸都不會生氣,只會無限包容。 這些在細節(jié)中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安全感給了蘇沫莫大的勇氣。 “我晚上做噩夢,睡不著,想跟你聊會兒?!碧K沫語速很慢,有三分醉意,帶著點平常少見的嬌憨。他歪著頭看周逸,嘴角微微翹起來,眼底因為酒精蓄起一層水汽。 周逸眸光微動,神情變得認真,但態(tài)度依然平靜,仿佛蘇沫接下來說的話沒什么大不了,無論是多么痛苦的回憶,他都可以和他一起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