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說不準(zhǔn)要不要住院?！?/br>
    醫(yī)生瞟他一眼，擅自將他的住院檔案稀里嘩啦往前翻了很多頁，好像還真找到了什么，手指停頓在幾年前的某頁表格中間，“哦，你之前有登記過家屬聯(lián)系方式啊。這個程先生現(xiàn)在沒換手機號吧？”

    褚晏清視線里只剩很窄的一條線。他沉默片刻，重新低下頭。

    “號碼作廢了。我的意思是別聯(lián)系這個人了?！?/br>
    【作者有話說】

    怎么會有人被同一個套路騙兩次啊（震驚）

    第5章 第5條 雨天務(wù)必關(guān)緊門窗

    褚晏清的檢查結(jié)果要第二天才能出來，醫(yī)生發(fā)覺他在低燒，可能是免疫力下降，身體里有輕微炎癥，所以建議當(dāng)晚留院觀察。

    為方便掛水，褚晏清將西服疊放在床頭，臨時換了醫(yī)院發(fā)的條紋病號服。衣物單薄且并不合身，夜里溫度燒上來了，緊裹著被子也陣陣發(fā)冷。比較礙事的是止痛片藥效過了，后腰又涌起酸澀的疼痛感，一路升騰到肩頸的位置，整片脊椎跟年久生銹的機械鏈條似的，撥動一下骨骼接壤的縫隙里就會嘶嘶生疼。

    疼痛通常要持續(xù)到明早，褚晏清沒法入睡，也沒法起身，索性繼續(xù)給程醒言編輯消息。

    不許摸其他狗狗：對不起哥哥，我忘了回你的消息了，剛結(jié)束今天的通告，感覺好累c：習(xí)慣就好，到時候正式開機了更累。你之前有拍電影的經(jīng)驗嗎？

    不許摸其他狗狗：沒有，我只拍過網(wǎng)劇，是不是因為我資歷淺啊，劇組的人除了你都不怎么搭理我c：你態(tài)度好一點，主動跟他們聊聊，反正攝影組這邊的老師人都挺好的誰讓你真開始想解決辦法了？褚晏清面無表情地在心里罵了一遭，輸入：我都這樣了，你不能對我好一點嗎？我想聽你安慰安慰我（哭泣）（哭泣）

    程醒言好像為難到了，斟酌半天才回：真是可憐狗狗，那我抱抱你吧？

    褚晏清在對話框里飛快打字：程醒言你品位真他媽差得太穩(wěn)定了，自己反思一下為什么總被騙他猶豫片刻，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刪掉了。重新編輯：我感覺好多了，謝謝程醒言察覺到他情緒低落，又仔細思考一番，最后給他發(fā)了跟同事中午吃的九宮格火鍋。

    照片光照角度選得不錯，手機屏幕里紅紅火火的特?zé)狒[，連慘白的病床床單也照映出一小片紅光。

    c：也許你喜歡吃火鍋嗎？下次我請你去吃，今天也獎勵自己吃點喜歡的東西吧（愛心）（愛心）

    褚晏清被這種蠢辦法逗笑了，他驚訝自己竟還能笑出來。他現(xiàn)在的確很餓，已經(jīng)將近二十四個小時沒有進食，嘔吐過后連胃液都倒騰出來了，上腹里空蕩蕩地碾磨著。但他行動實在受限，也沒人陪床，只能靠發(fā)燒帶來的惡心欲和饑餓感抗衡。

    其實程醒言以前陪他住院也是這套辦法，要么跟哄孩子似的摸摸他的頭發(fā)和后背，要么一天問他八次想不想吃東西，有沒有用另說，總之不會無聊。

    怎么都比一個人待著要好。

    再看那張午餐照片只會更煩躁。褚晏清將手機扔開了，留院夜晚還很漫長，他必須強迫自己入睡?！谊糖灞犻_眼，看見程醒言一條腿支在床沿邊，硬要往他的單人病床上擠。褚晏清表示默許，程醒言于是伸手抱住他的腰際，兩人有充分的理由貼得很緊，呼吸幾乎纏繞在一起，產(chǎn)生了甜蜜的窒息感。

    “疼嗎？”程醒言的聲音順著褚晏清胸腔間傳導(dǎo)而來，聽起來很悶。

    “一直很疼。”

    褚晏清在夢中是誠實的。

    程醒言輕輕撫摸著他的脊背，他幾乎要完全松懈下來，倦意濃烈。這時卻隱隱聽見有死神的低鳴聲從遠處席卷而來，經(jīng)過的萬物都被摧毀，破碎，然后墜落地面。

    四面陷入漆黑，褚晏清無法看清楚任何東西。他想起在核磁共振機器里聽到的混亂聲響，問懷里的人：“什么聲音？”

    “臺風(fēng)的聲音，要開始下雨了。我去把門窗關(guān)緊?！?/br>
    褚晏清心臟咚咚直跳，他徒勞地把對方抱得很緊，“那你要走了嗎？你能不能別走？”

    “是你自己讓我走的?！?/br>
    程醒言消失了， 或者也和周遭的萬物一起被死神摧毀了。災(zāi)難過后，雨水從天際沉沉地墜落下來，病床如同孤舟般懸浮在大雨中，除了依然刺耳的隆隆噪音，其他什么都不剩。

    褚晏清驚醒過來。

    深夜的病房已經(jīng)熄燈，這里沒有什么程醒言，他被獨自拋棄在黑暗里。混亂的心跳聲間隙，只隱約能聽見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淅瀝聲。

    冷汗將脊背間的病號服完全浸透了，他仿佛也淋過一場大雨。夢中的恐慌感仍未消停，心臟快速而猛烈地撞擊著外層血rou，渾身血液幾乎都涌進左胸口里，已經(jīng)超出可承受的負荷，傳來陣陣要爆裂開的刺痛。

    褚晏清意識到是焦慮發(fā)作，盡量調(diào)整著呼吸頻率，好讓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但失去藥物輔佐，要控制病情也變得困難，當(dāng)晚他始終沒再能睡著。

    汪導(dǎo)大清早的打了個電話過來。褚晏清失眠一整晚，腰背間還在隱痛，心情和精神都算不上好：“什么事啊汪導(dǎo)?！?/br>
    汪導(dǎo)訕訕道：“褚總不好意思啊，昨晚上知道消息太晚了，沒好意思給你打電話。”

    “有事說事，不用怕麻煩我?！?/br>
    “之前在g市定的拍攝場地，隔壁體育館要舉辦什么賽事，臨時決定整條街要限行。”汪導(dǎo)說，“恐怕得換備用方案，但新場地還得重新簽合同，你要不跟我一塊先去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