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那幾乎是他最擔驚受怕的時候了。 她本就不是自愿要的那個孩子,被迫把孩子生出來后,產(chǎn)后情緒一直不穩(wěn)定,一度有自毀的傾向。 她第一次出事的時候,他人在公司,并不在場。 是護工后來告訴他的,她在浴室本來好好的,浴室里突然就傳出了一聲東西打碎的聲響。 護工強行破門闖進去,發(fā)現(xiàn)黎荊曼人站在滿地的鏡子碎片中,彎著腰正準備去撿最鋒利的那一塊。 他光是后面聽人敘述,都感覺身上一陣一陣的發(fā)涼,如果護工沒有及時看住她,后果不堪設想。 他終于意識到,強迫她生孩子這條路走錯了,但他又不知道,正確的路到底在哪? 丘比特給別人身上射的是箭,一箭穿心,所以那些人能心心相印,兩情相悅。 丘比特射向他跟黎荊曼的卻是籠子,將他們的人困在了一起,兩人的心卻又隔的那樣遠。 最初她不喜歡他,他用權勢欺她,逼迫她在無奈之下和他走到了一起。 后面她不想嫁他,他又用她父親的隱私威脅她,逼迫她成為了他的妻子。 而后她又想離婚,他想用讓她懷孕的方式,讓她安安分分留在他身邊。 現(xiàn)在孩子終于生下來了,她卻仍舊沒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樣,態(tài)度有所軟化。 更可怕的是,伴隨著這個和她有著血脈之親,無法逆轉(zhuǎn)的孩子的出生,她開始厭棄她自己了。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鮮活氣息在一點一點的消逝,這個認知讓他恐慌。 黎荊曼是個很執(zhí)著的人,但凡她認定了的事情很少有辦法能夠改變。 他不再放心讓她一個人待著了,護工雖然謹慎,但畢竟是花錢雇的人,總有顧不到的時候,而那點顧不到,就注定了蘊含著高危的風險。 他不能賭,也賭不起。 讓助理把所有能遠程辦的公務都拿到了護理醫(yī)院,他在她的房間里弄了個簡易的辦公桌,一邊工作,一邊盯著她,一邊照顧孩子。 黎荊曼后續(xù)又出過點小問題,但他發(fā)現(xiàn)的及時,都沒讓她成功。 他仍在試圖讓她回心轉(zhuǎn)意,工作不忙的時候,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問。 “你到底哪里不開心,跟我說好不好,不要再這樣傷害你自己?!?/br> 黎荊曼面無表情地待在他懷里,不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窗外。 他順著她目光看過去,外面是二十層樓高的藍天白云,身上悚然一驚。 當天晚上,他就讓人連夜釘死了窗戶。 然后就是漫長的絕食,黎荊曼什么都不肯吃,他威脅她吃東西,她麻木地一點點地把食物往口中塞。 如果不是他觀察的太仔細,留意到她始終沒有過咀嚼的動作,黎荊曼很有可能用滿滿當當?shù)氖澄镆雷约骸?/br> 那段時間真的是太絕望了,要遠比兩人鬧分手時更絕望,她徹底對這個世界不留戀了。 人在他懷里,卻形如枯木,心如死灰。 他看似已經(jīng)得到了她,但事實上,他從未得到過她。 無論他對她做什么事,怎么想改變她的想法,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她依舊是自由的。 她屬于她自己,不屬于他。 對她而言,那個被迫生出的孩子,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如愿以償,在他們之間建立了再無法回轉(zhuǎn)的關系紐帶。 而她對他最后的反抗,是她放棄了她自己。 誰都不知道黎荊曼是怎么跑出房間的,但等他們意識到不對時,她人已經(jīng)上了頂樓的天臺。 他追過去時,她人已經(jīng)站在了防護欄邊,手把著防護欄,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在她身后喊她的名字,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也跑到了防護欄邊。 他紅著眼,對她嘶吼:“我知道你恨我,既然這樣,你讓我先跳。我死了你就解脫了,我們一了百了,行不行?” 他承認他在賭,黎荊曼是個很善良的人,他不信她會眼睜睜看著他出事。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黎荊曼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看了一陣,轉(zhuǎn)身離開了防護欄邊。 他也松了口氣,趕到她身邊將人給死死地抱進了懷里,恨不能把人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失去她了,在看到她站在防護欄邊那一瞬的感覺,他此生都不想體會第二次。 她說了產(chǎn)后對他的第一句話,也是她跟他結婚以來,第一次對他提出要求,他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我想吃荔枝。” 清冷的聲音,在他的耳中,宛如天籟。 他以為那是她態(tài)度轉(zhuǎn)好的前兆,興高采烈地叫人送來了增城掛綠,盡自己所能地去討好她。 荔枝多水,剝皮的時候容易弄臟手指,他有意拉進兩人關系,主動幫她剝荔枝,剝完了再遞給她干干凈凈的果rou,讓她吃。 黎荊曼素白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卻又有了點光彩,雖然不是暖光,但有點像他最開始見著她時的那樣了,漠然,清冷。 冷也好,總比她麻木空洞,心死如灰的模樣強。 他剝著荔枝看著她含著果rou的模樣,心情很好地走神了。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現(xiàn)在荔枝都來了,距離他能看到她的笑容,應該也不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