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也沒見過醋糟，不過看這堆東西的顏色應(yīng)該是沒錯的，從淺褐色到深褐色都有，那是不同時期的醋糟逐漸腐熟的結(jié)果。

    素雪沖張富垂了垂眼眸，張富會意，問大轉(zhuǎn)子：“大哥，你家這些醋糟都能賣嗎？”

    大轉(zhuǎn)子掃了張富一眼，生硬地道：“要是不能賣，讓你進(jìn)來看啥？”

    張富撓了撓頭，這么生冷的話讓人怎么往下接？也不知道這人平時是咋賣醋的，和氣生財不懂嗎？

    見張富不說話，大轉(zhuǎn)子有些不耐煩了，直接問道：“你們買醋糟回去干啥用？”

    張富一著急就說了實話，“我們買回去要當(dāng)糞肥用的?！?/br>
    大轉(zhuǎn)子立馬瞪起了眼，不可思議地喝道：“我這是純糧食的醋糟，你們竟然拿回去當(dāng)糞肥用？”

    永安正好站在離大轉(zhuǎn)子最近的地方，被他的吼聲嚇得瑟縮了一下，素雪忙摟了他的肩膀撫慰。

    這孩子怯懦的性子改了許多，但遇到這種粗聲大氣的陌生人，還是忍不住會害怕。

    汪澤然見大轉(zhuǎn)子嚇到了永安，臉上的線條一下子繃緊了，口氣不善地道：“是糧食做的怎么著？糧食的精華早就變成醋流走了，剩下的就是糟粕，連豬都吃不得的糟粕，不拿來當(dāng)糞肥，還能干什么用？”

    魯旺也道：“當(dāng)糞肥都沒人愿意要，你還當(dāng)成是啥寶貝呢？”

    張富道：“我們也是因為新添了許多地，糞肥不夠才來看看的，你要是這么不樂意賣，我們就不買了，你自己留著當(dāng)寶貝吧?！?/br>
    大轉(zhuǎn)子被幾個人連珠炮似的話懟得惱火，但天生又是個嘴笨的，不擅長跟人吵架，瞪圓了眼睛就想攆這幾個人走。

    景婆婆在旁邊眼看著這買賣要黃，想著好容易遇到個買主，要是被大轉(zhuǎn)子的臭脾氣給趕跑了，他們家還得接著聞這酸臭味，便有心要撮合一下。

    景婆婆了解大轉(zhuǎn)子的性子，急忙拉住就要爆發(fā)的他，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穩(wěn)住了大轉(zhuǎn)子，景婆婆轉(zhuǎn)身對張富和素雪道：“你們剛說真心想買醋糟，我才帶你們過來的，這會兒怎么說不買就不買了？”

    見素雪和張富不說話，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了，景婆婆心下了然。

    轉(zhuǎn)身就去勸大轉(zhuǎn)子，“你聽嬸子的，你要是真心想賣這醋糟，就別說那么多話了，只說什么價錢能賣吧?！?/br>
    大轉(zhuǎn)子見景婆婆使勁給自己擠眼睛，只得強壓著脾氣，甕聲甕氣地道：“一文錢一筐?！?/br>
    素雪指著旁邊裝滿醋糟的幾個筐子，問道：“是那么大的筐子嗎？”

    大轉(zhuǎn)子從鼻孔里“嗯”了一聲。

    汪澤然搖頭道：“太貴了，我們買回去是當(dāng)糞肥的，不是喂豬的，你讓我們花一文錢買這么點兒回去？”

    魯旺道：“那我們還不如去買夜香呢，雖然更惡心一些，但它實惠呀?！?/br>
    大轉(zhuǎn)子額上的青筋都出來了，“我這是糧食做的，你拿醋糟跟夜香比？”

    景婆婆忙打圓場道：“夜香也是糧食化的，能比，能比呢?！?/br>
    素雪實在沒有憋住笑，趕緊捂住了嘴，轉(zhuǎn)過頭去假裝咳嗽。

    汪澤然也是滿眼噙笑，輕輕捏了一下素雪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背，假裝幫她順氣。

    景婆婆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好笑的，直接拽著大轉(zhuǎn)子走開了幾步，低聲道：“大轉(zhuǎn)子，他們是當(dāng)糞肥買的，對他們來說，買咱的醋糟和買夜香都是一樣的，咱這東西還不如夜香呢，弄不好還能把人家的莊稼給燒死呢，咱等了這么長時間才來個買家，你就給個實惠的價格趕緊出手吧?！?/br>
    大轉(zhuǎn)子瞪著景婆婆看了好一會兒，最后終于在景婆婆坦蕩的目光下垂下了頭。

    陳家灘的主街上，一輛拉滿貨的馬車緩緩地進(jìn)了村，趕車的是一高一矮兩個少年。

    這本是再平常不過的路人，可馬車上散發(fā)出的令人作嘔的酸臭，讓村民們不由側(cè)目。

    幾個村民正從村里的井臺邊回來，看到這輛馬車都停下了腳步，目送著馬車走遠(yuǎn)了，才有人開了口。

    “這拉是啥呀，怎么這么臭？”

    “聞著還有股酸味，像是醋糟，應(yīng)該是放的時間太久了，漚出臭味來了?！?/br>
    “這是哪里的人呀，用馬車?yán)┢拼自阕痈缮叮膊恢勒ο氲??！?/br>
    “就是，白瞎了那么好的一輛馬車?！?/br>
    第369章 找我妹干啥

    有個村民再看了一眼馬車的后影，猜測道：“看那樣子，他們是要往東坡去的，他們該不會是住在東坡的那些人吧?！?/br>
    幾個村民就嗤笑起來，“難怪，是東坡的人就對了?！?/br>
    “哼，一群濟府棒能有個啥講究，又臟又臭不是很正常嗎？”

    “你們知道吧，他們這兩天還在東坡燒荒草呢，真是懶出天際了，想開荒連一點力氣都不愿意出，凈想些餿主意?！?/br>
    “去年賀家窯燒荒都燒死人了，整個村子都燒掉了一半，嘖嘖嘖，那個慘呀！這些濟府棒咋就不吸取教訓(xùn)呢？還在為偷懶冒險干這種事兒?！?/br>
    “管它呢，咱就看著他們作吧，反正他們跟咱們隔著一道溝渠呢，就算著了火，也燒不到咱們這兒來?！?/br>
    有村民好心地道：“就沒人去攔一攔他們嗎，要真燒出事來，損失的也是他們自己呢?！?/br>
    “誰愿意去跟他們打交道？東坡那些人比其他濟府棒還要難纏，他們一來就跟陳結(jié)實家打架不說，后來還敢跟陳里正叫板，又懶又臟又難纏，理他們干啥呢，沒得去惹一身sao?！?/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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