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澤然沒有拒絕，應(yīng)了聲，對永安笑了。素雪看得有些發(fā)呆，汪澤然過于英氣的臉上竟然出現(xiàn)了溺死人的溫柔。

    四盛走進屋，看到滿炕的衣服，對素雪道，“雪兒，你幫永安揀出幾件打包，其他的都放那什么里吧?！?，放空間里。

    “好的?！彼匮﹩枺骸暗蹅兪裁磿r候走？”

    四盛頹敗地道：“大家伙還沒想通，都覺得情況沒那么糟糕，我嗓子都說冒煙了，可還是沒人相信?！?/br>
    想起哥哥們看他的眼神，四盛就覺得窩火，那眼神赤裸裸地寫著“百無一用是書生”。

    “一個都沒說通？”素雪問。

    四盛煩躁地擼了下頭發(fā)，“都沒說通?！?/br>
    葉家雖然這兩年受災(zāi)收成很差，但葉家人覺得，要是省著點吃，再多采些野菜、野果，應(yīng)該能挺過去，熬到明年夏收就好了。

    讓他們舍棄土地、家當(dāng)，去躲避不一定會襲來的土匪，在他們看來，無疑就是敗家子的行徑。

    汪澤然道：“再耽誤下去，說不定就來不及了?！?/br>
    素雪攥緊永安的手，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實在不行，咱們就自己走？”

    素雪沒有古代記憶，對葉家人沒有什么感情，與四盛來葉家純粹出于責(zé)任，如果葉家人執(zhí)意不走，她不介意只帶著永安離開。

    四盛右手食指與中指夾起，放在唇邊做吸煙狀。

    他與素雪不同，他有原主的記憶和感情，一踏進這個院落，就有一種歸屬感，對這家人的熱愛油然而生，即使被他們否定和輕視，他對這家人的感情也無法稍減。

    四盛緊擰著眉頭說：“我再去跟他們說說。”，說完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回了堂屋。

    見四盛離開，永安小嘴一癟一癟的，眼里蓄滿了淚水，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似的。

    汪澤然忙生硬地哄道：“永安，乖，你爹忙得很，你別再給你爹添亂。”

    永安哽咽了一聲，眼淚如決堤般往下掉。

    素雪瞪一眼汪澤然，這是哄孩子呢，還是惹孩子哭呢。

    素雪拍拍永安的背，道：“永安，別哭了，這次爹和姐就一直跟永安在一起，你有得是時間跟爹說話。我們以后就是要走，也帶著永安一起走，”

    永安哭聲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著素雪，素雪道：“姐說話算話，以后我們不再分開了，還有汪澤然哥哥，他以后天天帶你玩。”

    永安不哭了，小嘴慢慢地?fù)P起弧度。

    小妮道：“三姐，我也要跟五哥在一起?！?/br>
    永安抓住小妮的手，看向素雪，素雪想了想，下定決心似地道：“好，小妮也一起?！?/br>
    汪澤然看向素雪，素雪眼神堅定，四盛和永安對葉家人是舍不下的，一定得說服葉家人一起離開。

    有了汪澤然的幫忙，永安的衣服很快被分成了能穿的和穿不下的兩堆，汪澤然把能穿的衣服用床單打了個松松垮垮的包袱。

    素雪見基本收拾完了，才道：“永安、小妮，咱們?nèi)ピ鹤永??！?/br>
    “三叔，楊大舅來了?！贝笮∽拥穆曇粼谠褐许懫?。

    “是我舅舅來了?！毙∧菖d奮地喊著，邁開小短腿就跑出了屋子。

    楊大舅是楊氏那個唯一的弟弟，他這個時辰來葉家，一定是有什么緊急的事。

    素雪與汪澤然領(lǐng)著永安出來的時候，楊大舅已經(jīng)推著獨輪車進了院子，他身后跟著一個婦人。

    小妮上前高興地叫人：“舅舅，妗子?！?/br>
    楊大舅放下獨輪車，仿佛沒有聽到小妮的聲音，只對迎面走來的楊氏和三盛急聲道：“姐，姐夫，快，快走，這里呆不成了?！?/br>
    院里迎接親戚的眾人都愣住了，納悶地看著楊大舅。

    楊氏笑容也頓了一下，隨即鎮(zhèn)靜地道：“大柱，先休息一下，一會兒慢慢說?！?/br>
    楊氏取下弟弟掛在身前的包袱，三盛幫著解下大柱身上背孩子布袋，楊氏抱過大柱背上的侄子牛牛。

    牛牛叫了聲姑媽，聲音喑啞，顯然是剛剛睡醒。

    大柱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卸下了身上的負(fù)累，身子一松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大家驚呼一聲，將他扶坐到凳子上。

    楊氏急忙問大柱媳婦何氏：“弟妹，大柱這是怎么了？”

    何氏沒有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遠(yuǎn)處的虛無，嘴里夢囈般地嘟囔著：“爹，娘，哥，弟，血，好多血……”

    大家瞪大了眼睛，院子里一片寂靜。

    王老太走下臺階，神色沉穩(wěn)地指揮道：“老三、老大，快把大柱扶到西屋炕上歇會兒。”

    “老三媳婦，把孩子給你二嫂，帶你弟妹也去西屋。”

    “老大媳婦，你去盛飯拿煎餅?！?/br>
    王老太在堂屋聽說楊大舅來了，讓兒子媳婦去招呼，自己坐在屋里琢磨四盛的話，聽見院子里的驚呼，才出屋來看。

    王老太看一眼就判斷：大柱家肯定出大事了，大柱媳婦像失了魂魄似的，恐怕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在王老太的安排下，葉家有條不紊地運轉(zhuǎn)起來。

    四盛道：“娘啊，大柱看樣子有些虛脫，你給拿些糖，給他沖碗糖水緩緩?！?/br>
    王老太看了四盛一眼，從衣襟下掏出鑰匙，想了想，還是自己去了廚房。

    她打開櫥柜，拿出糖罐子，倒出一點紅糖在碗里，看了看，又捏出一撮放回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