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要是不給個理由，今日二人估計真要掐起來。程瑤與謝九霄，就好比胡榮同謝九霄一般，胡榮只是單純對謝九霄不順眼，而程瑤與謝九霄有點暗暗較勁的意味在里面，程瑤的懼浮于表面，謝九霄的脅迫也浮于表面，二人就著這份平衡你來我往，也不知到底在較什么勁，倒是難論輸贏。

    程瑤撐坐起，地上的青年也已經(jīng)扶著扶手起身，二人面面相瞪，程瑤冷笑：“鉆銅板眼里去你也休想要錢！”

    青年怒笑：“這么說你是承認先前打碎我的東西了？”

    程瑤說：“不是你撞上來的？”

    青年道：“你是說我訛?zāi)悖俊?/br>
    程瑤上下打量一眼，冷哼：“我看挺像?！?/br>
    青年怒急反笑：“無賴潑皮！”

    陸乘風(fēng)在這三言兩語間算是大概明白了二人之間發(fā)生的事，大概就是之前程瑤曾打碎過他的什么物件，程瑤沒賠銀子走了，沒想到今日二人在這鋪子里撞上，便有了剛剛那一幕，程瑤身手好，一人打兩自然不在話下，一陣毆鬧間陸乘風(fēng)便來了。

    陸乘風(fēng)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人道：“這位公子，阿瑤打碎你的東西，你盤盤看值多少銀子，我賠給你?！?/br>
    青年眉眼一凜：“你付？萬金買來的血玉，十幾年來也難尋一塊，你怎么賠？”

    程瑤聽到的是萬金，陸乘風(fēng)聽到是血玉。

    “萬金？！”

    “血玉？”

    程瑤怒目：“你這家伙比那小子心腸還黑，什么玉要萬兩？”

    “遂東深海撈上來的，在珍寶閣拍出三萬二千兩的價，你可以去打聽。”

    程瑤倒吸一口冷氣，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懂。陸乘風(fēng)皺了皺眉，隨即展開，說：“三萬二千兩？行，我們賠，卓三?！?/br>
    卓三上前。

    陸乘風(fēng)道：“去支三萬五千兩來，就說是我要用?！?/br>
    “不行——”

    “不行——”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程瑤朝陸乘風(fēng)道：“這件事我不認！跟我沒關(guān)系，那日我在巷口牽馬，他就那么撞上來，反而還倒打一耙，我這根本就是無妄之災(zāi)好吧！你還要多給！沒錢不賠！讓閆老頭來！”

    閆老頭，便是指平庸城現(xiàn)任知州閆萍。

    陸乘風(fēng)道：“犯什么渾？你讓閆萍過來這件事鬧開了沒好處。”

    程瑤卻道：“我怕什么，這事我沒錯，他就是訛詐！別看他人模狗樣長得不錯，其實一肚子壞水！”

    陸乘風(fēng)扶額，真想捂了她這張嘴，程瑤根本不想息事寧人，她根本不在乎把事情鬧大。

    青年冷笑：“真真是伶牙俐齒！想用錢打發(fā)了我？可惜我不缺錢，一模一樣的血玉賠我！”

    好家伙，這邊也不是善茬。

    陸乘風(fēng)正要讓人去喚謝九霄，謝九霄剛好從后廳進來，她還未來得及說話，眼前的青年先一步：“九霄你來得正好！”

    陸乘風(fēng)：“……”

    陸乘風(fēng)剛剛那一股莫名的怪異忽然找到了源頭，她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程瑤，便脆生生聽到謝九霄沉聲開口：“二哥你這怎么回事？誰打的？”

    程瑤差點咬著舌頭，視線在二人間轉(zhuǎn)了轉(zhuǎn)：“你叫誰？”

    謝九霄一看她，再一看周放，眉頭皺得死死，環(huán)顧一圈，說：“別告訴我，這兒是你砸的。”

    程瑤：“......”

    好像還真是她砸的。

    謝九霄臉更黑：“我二哥也是你打的？”

    程瑤往后退一步，據(jù)理力爭：“先說明，是你二哥先動的手！”

    陸乘風(fēng)抬了下下巴，卓三便出了門去散人，眾人見店家驅(qū)人頓時一哄而散。

    周放扯了扯被她揪散的袍領(lǐng)：“我為何動手？你打碎我的血玉逃之夭夭，今日若不是撞上你，只怕你早忘了自己做過什么！”

    陸乘風(fēng)扶額，無奈道：“都認識，有什么話坐下來好好說，站在這吵得成什么樣子。”

    陸乘風(fēng)看向周放，斟酌了一瞬，還是依照謝九霄的稱呼喚道：“二哥，我們上樓說？”

    周放被程瑤又拉又扯，又這么一滾，長這么大從未受過此等屈辱，心頭鬼火亂竄：“誰是你二哥！”

    這話已經(jīng)有點怒不擇言了。

    謝九霄蹙眉就要說話，被陸乘風(fēng)抬手微擺，她并不惱，目光依舊看著周放：“好，周公子，有什么事我們樓上談？”

    周放話一出口就自知不對，看了一眼陸乘風(fēng)，見她面無波瀾，似乎并未在意，心下稍微松了口氣，下意識順著她的話點頭，余光卻不由打量起人來。

    這便是九霄口中那個哪哪都好的陸乘風(fēng)？看著似乎也沒有旁人傳的那么兇神惡煞，似乎還是個講理的主。

    卓三領(lǐng)路走在前面，程瑤不大情愿跟著，陸乘風(fēng)走在最后，謝九霄悄悄附耳過來同她說了句話，陸乘風(fēng)小小詫異了一瞬，目光不著痕跡掃了一眼前面的人，謝九霄朝人輕快眨了下眼，陸乘風(fēng)懂了他的意思，無聲打了個手勢，謝九霄看懂后下意識看向四下，幸好無人看見，不知該惱該羞，忍不住湊過來：“這能現(xiàn)在說？”

    陸乘風(fēng)渾然不覺：“旁人又看不懂?！?/br>
    謝九霄道：“這是能不能看懂的問題？”

    二人之間論下流，陸乘風(fēng)遙遙領(lǐng)先，她于此事上坦蕩得不行，謝九霄每每有心想要糾改這個局面，次次都能被她的下限打敗，每每潰敗之際，他總是不由無言嘆氣，更加確定了陸乘風(fēng)早年間流連于風(fēng)月場所這件事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