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霄笑笑，帶著幾分高興，說：“大哥沒事就好?！?/br>
    謝允謙看他目色如常，心底暗暗驚奇，若是往日，他這個弟弟見到自己這一身傷不知要鬧出什么動靜來。

    謝允謙察覺到謝九霄細(xì)微的變化，頓了頓，終究沒有再問什么，安撫般拍了拍肩，靠在一旁閉目養(yǎng)息。

    謝九霄看著二人若有所思，端坐不語。

    陳壽翻供，擔(dān)下了所有罪名，賑災(zāi)銀錢也已被找回，此事告一段落后，謝允謙修養(yǎng)了好幾日，一直推說身體不適未上朝。

    夜晚時分，謝九霄捧著茶盞，吃著新鮮點心，他瞇了瞇眼，轉(zhuǎn)過頭看陸乘風(fēng)，她正坐在書柜椅下，聚精會神看書。

    屋內(nèi)燈火明亮。

    謝九霄叫了一聲：“jiejie……”

    陸乘風(fēng)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去，說：“恩？”

    關(guān)于陸乘風(fēng)看書的這個舉動，是從前日開始的，謝九霄從未見她勤學(xué)過，不免多問一句，陸乘風(fēng)翻著史集，頭也未抬說：“我拜了胡伯伯為先生，下一次登府他要考我學(xué)識?！?/br>
    謝九霄當(dāng)時便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

    屋內(nèi)謝九霄不知在想什么，陸乘風(fēng)久等不到動靜，抬起頭，斟酌著說：“在擔(dān)心你大哥？”

    謝九霄正考慮著下一次她登門時自己到底要不要一塊去，走神間便聽到這一句問話，胡亂點了下頭：“就是不知道大哥幾時才愿上朝?！?/br>
    陸乘風(fēng)放下書，掏出帕子走過來，遞給他示意他擦一擦，說：“明后日吧，等皇帝親自登門來請?！?/br>
    “哦……??？”謝九霄的反應(yīng)有些莫名的驚詫。

    陸乘風(fēng)坐下，掃了一眼桌上三娘做的赤豆桃花糕，她嘗過一回，覺得有些甜膩了，可謝九霄生性喜甜，就著茶水在她房中消磨著時辰已經(jīng)吃了三塊。

    她輕微搖頭，意味不明笑笑，說：“你大哥與新帝有過命的交情在，如今變成這番模樣，你大哥心底肯定難以釋懷，不過世事本就如此，成了君臣，以往的一切也只能這樣了?！?/br>
    謝九霄說：“我知道。”

    陸乘風(fēng)說：“你大哥推說身子不適執(zhí)意不上朝，就是給皇帝看的，讓他瞧，你看我還記著我們的情誼。新帝總會有一絲觸動，你大哥要的就是這一絲觸動?！?/br>
    謝九霄垂著眼不說話，他默默拿起第四塊糕時，陸乘風(fēng)按住他手，說：“積食?！?/br>
    謝九霄只好轉(zhuǎn)去端茶，他咽了口茶，想了想，說：“……其實我羨慕大哥?！?/br>
    陸乘風(fēng)疑惑看向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謝九霄說羨慕他大哥？

    “……恩？羨慕你大哥？羨慕他什么？”陸乘風(fēng)頗為不解：“羨慕他日日天不亮就早朝？還是羨慕他朝出晚歸處理不完的公務(wù)？還是羨慕他給你善后那些惹出的事？”

    陸乘風(fēng)輕哼一聲，取笑成分居多：“你大哥才該羨慕你，身在福中不知福?！?/br>
    謝九霄撇嘴，低聲說：“我就是羨慕……”

    陸乘風(fēng)挑了下眉，連茶也不喝了：“那你說，羨慕他什么？”

    謝九霄有些含糊不清低頭：“……那日去接大哥，看著大哥和大嫂恩愛畫面……他們有了孩子，日后大哥便不會再縱著我了?！?/br>
    陸乘風(fēng)神情一頓，心想原來是因為這，可她轉(zhuǎn)念一想，謝九霄的失落也不是憑空而來。

    陸乘風(fēng)思量片刻，斟酌著說：“……聽你之意，你是想成親？”

    謝九霄倏然看向她，有股無能為力又極其無言的哀怨。

    怎么會認(rèn)為他想成親了？

    怎么會這么想？

    好在陸乘風(fēng)感受到了他莫名其妙的情緒，蹙眉道：“不是想成親？”

    謝九霄無力道：“……不是。”

    陸乘風(fēng)往日可不需要這般與人輕聲細(xì)語，但以前爹就常說她，對待弟弟meimei要有耐心……陸乘風(fēng)不得不生出十二分耐心來，靜靜思索，她慢慢端起茶杯喝茶，思來想去，說：“……你該不會是覺得，你大哥有了孩子后，他們才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你覺得自己……恩？”

    陸乘風(fēng)沒說完，她甚至覺得有點荒謬，可謝九霄別扭著、認(rèn)真的、緩緩的朝她點了下頭。

    陸乘風(fēng)被逗笑了：“……恩你知道自己幾歲了嗎？有時候我都懷疑，這些年你是不是光長個頭不長腦子……”

    這話換成旁人是萬萬不敢也不會說出口的，可換成陸乘風(fēng)，謝九霄只是輕輕眨了下眼：“……你罵我笨？”

    陸乘風(fēng)頓然正色：“沒有。”

    謝九霄控訴：“……你有！”

    陸乘風(fēng)眼底笑意出賣了她，謝九霄佯裝大怒：“好啊……你居然嫌我笨！”

    他惱著笑來掐她，陸乘風(fēng)擋了擋，被他作勢掐住了脖子，陸乘風(fēng)一只手抓著他小臂，似乎想讓他別鬧，卻又忍不住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沒大沒小，給我松開……”

    謝九霄自然不敢真的用力，只堪堪碰到就欲松開，可一聽到陸乘風(fēng)的笑聲，手忍不住緊了緊，便完全觸上一處溫?zé)岬募∧w。

    他眸色變了變，很快掩去，威脅道：“……不許笑！”

    陸乘風(fēng)笑夠后推了下人，這一推沒推動，這才注意到不對勁，她不是何時身后已經(jīng)貼了墻，謝九霄半站，一只手作勢掐著她，另一只手卻又扶著她以免摔倒，離她極近微微俯視。

    陸乘風(fēng)慢慢止了笑，說：“別鬧了，快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