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柳六沉著臉色頷首,“世子要布局,你我此刻看似逃命,實則也是為了請君入甕?!?/br> 鹿厭試著冷靜,可憂慮卻時刻盤旋在腦海,令他無法集中精神去聽柳六的話,甚至開始胡思亂想。 難道真如楊奉邑所言,一旦觸及利益,世子也會趕盡殺絕? 那自己呢? 自己的心意于世子而言豈非一文不值? 馬車遠離了鬧市,柳六利用謝家的腰牌驚險離了京。 出了京城后,鹿厭總算在遲鈍中尋回神智,向柳六問道:“你說誰要追殺世子?” 柳六先是頓了下,才發(fā)現(xiàn)他走神了許久,明白他心系主子,卻又不能全盤告知,生怕他沖動回京營救。 “錦衣衛(wèi)?!绷?,“世子策劃這場逃跑,是為了引出睿王一黨的追捕。” 鹿厭被灌入車廂的寒風吹得瑟瑟發(fā)抖,他抱著雙臂,注視著柳六道:“是不是殺了他們,就能見到世子了?” 他敏銳嗅到這場布局的危機,轉(zhuǎn)念懷疑今夜到底是為了引出錦衣衛(wèi),還是為了讓自己離開謝家。 思及此,他心中莫名涌上一陣難受,畢竟從自己在鹿家遇難后,他和謝時深變得疏遠,既不似最初那般拘謹,也不如后來親密。 謝時深的冷落令他變得煎熬,他能感覺到有些計劃在加快,意味著只要除掉楊奉邑等人,離謝時深登基便不遠了,那他們之間能一起的時間也不多了。 車廂光線昏暗,柳六收回觀察窗外的注意力,轉(zhuǎn)頭看他道:“世子只道這是第一步,眾人唯有聽從命令行事?!?/br> 話音剛落,又見柳六從懷中取出一物,遞到他的面前續(xù)道:“此物乃是風歧謝府腰牌,世子命我交給你,若無計可施之時,帶上此物去風歧,自有謝家庇護你一生?!?/br> 鹿厭沉默接過腰牌,慢慢垂下腦袋,鼻尖悄然發(fā)酸,他用眼簾遮住發(fā)紅的眼眶,雙手緊緊握住腰牌。 他不想被庇護,他只想陪著謝時深。 沉默片刻,鹿厭抬袖抹了把鼻子,突然抬首說道:“我有一事想問?!?/br> 車輪滾滾聲遮去他聲音的哽咽,昏暗中柳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見平日那雙清澈干凈的眼眸里,此刻亮晶晶的,莫名叫人看得心疼。 柳六道:“你且說?!?/br> 鹿厭問:“若世子登基了,帶著這枚腰牌能見到他嗎?” “怎么可能見不......”柳六的笑聲戛然而止,面色肅然看著他,“你何時知曉世子要篡位?” 鹿厭如實道:“很早便知曉了。” 從始至終,他在乎更多的是世子的安危,若非楊奉邑的出現(xiàn),他遠不會這般糾結(jié)登基的早晚。 柳六詫然,萬萬沒想到自己不久前才得知的事情,鹿厭竟都一清二楚,由此可見鹿厭對謝家的忠心,委實甘拜下風了。 很快聽見柳六輕咳兩聲道:“若一切大功告成,你何須靠著腰牌便能見他?!?/br> 很顯然只要靠著這張臉,在京都橫行霸道都無人敢管。 鹿厭將腰牌藏好,打定主意要發(fā)揮自己優(yōu)勢,絕不讓自己毫無作用,遂目光堅定問道:“人在哪?” 柳六愣住,“人?什么人?” 鹿厭道:“我們要殺之人?!?/br> 如謝時深所料,陳奇祿果真帶人追殺他們的馬車,而柳六的偽裝也起效了。 在鹿厭他們抵達避險的山莊前,陳奇祿帶著錦衣衛(wèi)快馬加鞭追上,把鹿厭和柳六包圍在一處樹林中。 幸得今夜月色清明,密林徒剩光禿禿的枝椏,能清晰可見四周埋伏的錦衣衛(wèi)。 許是上回試探后全軍覆沒,這次錦衣衛(wèi)派來的人數(shù)突增數(shù)倍,這本該令人駭然的數(shù)量,不料被圍攻的兩人卻毫不退怯,神色自若打量四周。 陳奇祿站在遠處,看著被包圍的兩人,好一陣觀察后,視線落在柳六的衣袍上。 猛然間,陳奇祿后知后覺被調(diào)虎離山,他面色猙獰盯著兩人,招手命一名錦衣衛(wèi)上前回京通風報信。 看著雙方天差地別的人數(shù),陳奇祿帶著斬草除根的決心,一聲令下,眾人廢話不多說,密林中刀光劍影乍起,溫熱的鮮血濺在樹木和地上。 鹿厭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錦衣衛(wèi)中,血液遮去玄尾扇尖端的鋒芒,幾乎在眨眼間,襲擊他的錦衣衛(wèi)非死即傷,無一人在他所經(jīng)之處能完好無損活下。 陳奇祿倏然收緊手中繡春刀,短暫的廝殺中,他看清鹿厭驚人的殺傷力,令他竟生了幾分恐懼,同時想起派人刺殺失手的那晚,曾有一名重傷的錦衣衛(wèi)回來稟報。 奈何那人內(nèi)傷過重,連話都來不及回答,只許了一個點頭便七竅流血而亡。 可是今夜細看鹿厭的招式,明明是快刀斬亂麻,毫無重擊可言,每一個動作干脆利落,不帶一絲拖泥帶水。 如此招式,只能說明試探刺殺那夜,謝時深也出手了,并且還是故意將錦衣衛(wèi)送回來。 一個恐懼的念頭自陳奇祿腦海中閃過,他幡然醒悟謝時深此舉的目的,原來是為了引蛇出洞,抓住自己和楊奉邑勾結(jié)的把柄! 陳奇祿松開繡春刀刀柄,明白此地不宜久留,轉(zhuǎn)身遠離廝殺之地,朝著駿馬快步跑去,他要趕在皇帝召見錦衣衛(wèi)前出現(xiàn)京都,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在他翻身上馬前,后方有危險逼近,令他不得不拔出繡春刀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