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頓了頓,續(xù)道:“齊消隱,我可以告訴你,傅國公他不能為你謀劃大局,但他還能助你一次,成王敗寇,只看此舉?!?/br> 話落,偌大的倉房一陣沉默,唯有燈花在腳下閃爍。 “我年少時心高氣傲,自以為能憑借一己之力翻云覆雨,不屑依靠他人之力。”齊消隱低聲呢喃道,“可當我發(fā)現(xiàn)齊家瞞著母親之死多年后,我明白一切不過自命不凡?!?/br> 他在昏暗中轉(zhuǎn)身,燈火落在他的臉上,有一瞬間,他沉郁的雙眼中布滿殺氣,宛如從地獄里走出的修羅。 齊消隱把玩著火銃,自嘲一笑,“如你所說,干爹年事已高,傅家人礙于他的命令,不得不對我客氣幾分,但我無權(quán)無勢,齊家對我不聞不問,若非干爹將我視如己出,恐怕我早已無人問津?!?/br> 他凝視著謝時深,執(zhí)念使他擁有敢于豁出的勇氣,他接著問道:“我可以和你聯(lián)手,無論你的目的如何都與我無關(guān),但你能給我什么?” 謝時深道:“權(quán)力能讓你為所欲為。” 聞言,齊消隱大笑兩聲,嘲諷說道:“謝時深,你當自己是皇帝嗎?” 話落良久,無人回應(yīng),倉房落針可聞。 他滿眼不屑梭巡一圈四周,當默數(shù)完這里的木箱后,他嘴邊的笑漸漸消失,意識到事態(tài)不妙,頓時恍然大悟,臉色變得一言難盡。 只見他朝謝時深走近兩步,神情凝重,壓下心底的震驚,不可思議道:“謝時深,你要找死嗎?” 謝時深面無表情反問:“你乃無牽無掛之人,怕什么?” 齊消隱詫異,倏地將手里的火銃舉起,抵著謝時深的肩頭,厲聲道:“你瘋了!謝家怎么辦!小鹿怎么辦!” 謝時深瞥了眼火銃,“不勞你cao心?!?/br> 說罷,他用手撥開火銃,不欲廢話多說,“走私案不日后會鬧大,你帶著火銃速速離京,切記不能走水路?!?/br> 齊消隱皺眉,端倪著他淡定從容的模樣,躊躇半晌竟鬼使神差問道:“你不派人給我?” 此言一出,意味兩人達成合作,謝時深面對他所言道:“你這幾年帶走不少東伐軍,若還要我出手,不如原地自我了結(jié)?!?/br> 齊消隱啞口無言,心底忐忑的同時,也畏懼他了如指掌的本事,不自覺警惕后撤一步。 謝時深打量他眼中的變化,“謹慎點是好事,畢竟我們無法交心?!?/br> 他轉(zhuǎn)眼看了看天色,續(xù)道:“日后你派一名心腹和柳六接頭,今后你我少見,以免旁人對你起疑?!?/br> 齊消隱見他準備離開,開口問道:“謝時深,西玉樓的命案,你派了誰人前去搶走這批貨?” 謝時深背對著他,沉吟須臾道:“何必明知故問。” 齊消隱心底升起一股無名怒火,“你讓小鹿去,可想過他會死在西玉樓!” 謝時深垂眸,側(cè)目看他,“無可奉告?!?/br> 可齊消隱不依不撓,握緊火銃怒視他道:“好,既然如此,待事成之后,我要帶小鹿離開。” “離開?”謝時深語調(diào)微揚,“你能帶他去哪?” 齊消隱道:“天涯海角,總之絕不會讓他過這種死里逃生的日子!” 謝時深沉默不語。 齊消隱接著說道:“我說過,我們公平競爭,你如果讓他受傷,我絕不會袖手旁觀?!?/br> 他語氣執(zhí)著,神色堅定,如此霸氣凜然之勢恐令常人畏之。 但謝時深不為所動,只道:“隨你。” 齊消隱強調(diào)說:“我是認真的?!?/br> 聞言,謝時深莫名笑了聲,“無所謂,你的勝券在握在我看來不足為懼?!?/br> 齊消隱冷哼道:“走著瞧,我不會輕易放棄的?!?/br> 謝時深睨著他少頃,語氣淡淡,“無人在意?!?/br> 他收回目光,掐算著時辰,踩著鹿厭可能出現(xiàn)的時間離開,殊不知鹿厭此刻正受困其中。 楊承希放慢腳步朝鹿厭走去,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辱罵聲。 “哎喲,這不是鹿家人人討厭的小野種嗎?”一個身材肥胖的男子放肆取笑,“怎么在這呢,凱哥,小野種叫什么來著?” 一道鄙夷的聲音回道:“阿厭?!?/br> 又有人問道:“哪個厭???” 那胖子笑道:“當然是討人厭的厭??!” 隨后便聽一陣大笑。 然而,即使被這般羞辱,鹿厭卻并不反駁,單純的眼眸里毫無波瀾,把兩人當傻子似的看,只因他幼時在鹿家聽見太多了,多到已經(jīng)麻木,甚至?xí)詣舆^濾了。 他現(xiàn)在要把謝允漫護著,將人擋在身后,不許任何人靠近她。 為首之人乃鹿家嫡子,鹿厭同父異母的兄長,名喚鹿凱的紈绔子弟。 雖為同姓,但兄弟二人關(guān)系惡劣,眼下看來,想必鹿凱也是橫行霸道慣了。 鹿厭對有關(guān)鹿家的事格外敏感,方才瞧見鹿凱等人出現(xiàn)時,他率先想到的其實是躲避。 并非他害怕,而是他討厭鹿家,也討厭鹿凱,見到他們繞道而行,是一個正常人的選擇。 在他看來眼不見心不煩,吵架不如吃飯香,他不能被這群人影響今后的食欲。 奈何鹿凱從不喜歡他這副模樣,總給人一種被無視的感覺。 他帶著心煩朝鹿厭靠去,叉著腰打量這張臉,嫌惡道:“長得好又如何?照樣不會討人喜,像蹴鞠般被人踢來踢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