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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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金看了眼陳五老爺,面色如常,可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抿著唇,手掩藏在袖中微微發(fā)抖,連帶著她左側(cè)的那小煤碳子球也一副氣喘吁吁、一臉卡白的樣子; 右側(cè)的張mama是根老油條了,在陳家活了二十年,什么瘋都敢發(fā),當(dāng)即嚷道,“查!查有何用???叫我說,全都攆出去!告訴車行去!賠錢!賠十倍的銀子!” 陳五老爺看這副樣子,反而放下心來——多半是中間陰差陽錯(cuò)地出了岔子,才讓這群菜兜死里逃生。 若真遇見寶禪多寺那伙人,就他們老的老、小的小,還能活著回來? “是是是!你說得是!”陳五老爺一展顏,上前笑著殷勤地扶過李三順,“都是下人辦事不利,受苦了受苦了——晚上我自掏腰包上兩壺梨花白,給大家伙接風(fēng)?!?/br> 又看了眼燒得腿軟面紅的陳敷,關(guān)切道,“阿敷不能喝,阿敷的酒,阿猜你幫忙喝光?!?/br> 陳猜憨厚拱背,“喝喝喝!幫弟弟喝酒天經(jīng)地義!” 陳五老爺“呵呵”笑起來,補(bǔ)了一句,“也不可喝多了唱戲,再叫他扮紅娘!他這身子骨又脆又弱,可得好好養(yǎng)幾天。” 接風(fēng)諸人皆哈哈笑。 顯金:呵呵呵。 仿佛進(jìn)入了南直隸·好萊宣的演技大賞呢! 一行人你攙我、我扶你向里走,陳五老爺特意走在了最后,垂眸低首交待長隨陸兒,“……去打聽打聽寶禪多寺的消息?!?/br> 以為自己即將被空投到土匪窩子的陸兒驚恐抬頭,“我?” 猶如突然接到刺殺唐僧任務(wù)的蝦兵蟹將,陸兒悲憤中透露著愚鈍,“我都不知道那地方具體窩藏在哪兒呀!” 誰他娘的會知道山匪窩子在哪兒呀! 哪個(gè)缺心眼的山匪會邀請你: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 “是讓你,去山下使銀子問一問!山上有無動(dòng)靜?比如官府是否出兵剿了匪?。亢么跏莾砂俣嗳说拇笳?,若是有動(dòng)靜,必定會傳到山下!”陳五老爺恨鐵不成鋼斥道,飛快抬頭,一眼便看到人群中那個(gè)挺得筆直的背影,“我們與寶禪多寺做過很多場生意了,均未失手,這一次我們都將人送到嘴邊了,竟然給飛了?我怕有變故?!?/br> 這他能干。 陸兒點(diǎn)點(diǎn)頭,便飛快往出跑。 奈何一直到落鑰下禁,陸兒都未回來,陳五老爺惴惴不安地躺床上瞇眼,看廊間白燈籠晃呀晃、晃呀晃,翻了個(gè)身又見細(xì)帳上映著白燈籠的光晃呀晃、晃呀晃。 身邊老妻陸氏閉著眼,狠狠尥蹶子踹他屁眼,“……不安分就滾到霍氏那去燉rou湯!” 陳五老爺半捂住屁股,有些無助又有些氣憤,“我也不知是為誰殫精竭慮!” “為誰?”陸氏閉眼嗤笑,“為你和霍氏的種!我生的是閨女,早嫁了,你薅陳家的銀子,不就是為了那小娘生的鋪路嗎?咱們多少歲了?五十多了!還能活多少年?你又是騙、又是謀的往家里搬銀子,全都得帶到墓里去!” 陳五老爺cpu失敗,一把將被子扯了出來,在老妻跟前,面具終于崩裂。 “我不是為了銀子!” 陳五老爺憋紅一張臉咆哮,聲嘶力竭完畢后,做賊似的看了眼游廊,見游廊里沒人赤紅雙眼、暴起青筋,“我是不忿!憑什么整個(gè)陳家都要供著長房呀?憑什么?。繎{他是哥哥?他死了,我和老六還得繼續(xù)裝瘋賣傻供他兒子!?” “陳敷跟他大哥不對付,便可以為所欲為;我呢?我若說半句大哥的不是,就是逆子!孽障!反了天!我們當(dāng)小的,是不是上輩子缺了大德才投胎成了弟弟呀?!” 陳五老爺幾番話壓抑著怒吼——他不敢放開聲音,這是在陳家,他沒有家。 “我就是要看著陳家一步一步落到我手里!就是把陳家變成我的陳家!”——這句話銜在喉嚨,終究沒敢說出口。 陸氏的背影一動(dòng)不動(dòng),似乎是睡著了。 陳五老爺氣喘吁吁,深吸幾口氣終于平靜下來,并未抱著被子去霍氏處,反而在床榻下的木板躺下。 發(fā)泄之后最好睡。 陳五老爺閉上眼,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聽墻角根處有人打更,“子時(shí)三更,平安長樂!” 打更聲兩慢一快。 陳五老爺猛地睜開眼,床上老妻被驚醒,嘟囔一聲,“……平安無事便平安無事,長樂……咬文嚼字,哪個(gè)聽得懂……”又翻身沉沉睡去。 …… 次日午時(shí)。 宣城府外,樂安酒肆人蛇混雜,有喝醉酒的蒙子不知是生是死躺在樓梯上,有被鞭子抽得渾身血淋淋的賭徒,也有娼-妓和樂工趴在欄桿上攬客。 這里是城池之外的自由之地。 沒有戶籍的流民、犯了事的逃犯、被子錢家追得有家無歸的二流子……這里是城池之外,可容納他們有酒一日是一日的痛快地方。 這破爛腐臭的酒肆外,一個(gè)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商賈老爺神色匆匆地撩起衣擺,跟隨店小二上了二樓包間,一推開門,不由一愣。 “你是誰?” 陳五老爺將面罩摘下。 眼前的男子,不對,應(yīng)當(dāng)叫孩子,精瘦矮小,眼珠子怯生生地望向他。 “十三當(dāng)家的呢?”陳五老爺略有急切。 這小男孩指了指喉嚨,搖搖頭。 “你是啞巴?”陳五老爺問。 小男孩點(diǎn)點(diǎn)頭,從壞中掏了一封信遞給陳五老爺。 陳五急迫地一把抓住,顫顫抖抖地打開,快速看下來—— “……山林焚燒,營寨遷徙,遺憾放過,特派啞兒來報(bào)。” 陳五如溺水之人終見天日,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見背后還有字,果斷翻轉(zhuǎn)—— “遷徙重建花錢,你需支付三千兩。” 陳五僵在原地。 你特么遭了火災(zāi),你找老子掏錢? 化緣還是搶劫???! 你去搶?。?/br> 搶豈不是來得更快! 那小啞巴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陳五。 陳五飛快打開,兩張紙,一張紙是封皮,只有一行字,寫著“寶禪多寺昭德九年臘月賬目”,另一張寫了—— “若不付,明日,這本賬目將出現(xiàn)在陳府大門?!?/br> 好吧,是在搶……是在搶劫他! 昭德九年臘月,就是李老章枉死的日子! 陳五老爺后腦勺升起一股騰騰的火氣,瞇了瞇眼,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桌子后面的啞兒。 敢來搶他……不若現(xiàn)在就殺了! 啞兒害怕地向后一縮,手指了指東南角掩得死死的木門。 木門后適時(shí)響起茶盅“砰”地放于桌面之聲。 陳五老爺后腦勺的火氣迅速褪去——山林中,當(dāng)你看到一只幼獸時(shí),切勿輕舉妄動(dòng),它身后必定有強(qiáng)壯的獸群。 第152章 五的選擇(上) 陳五老爺手里死死攥住那張紙,隔了一會兒,方假笑抬頭,“來得匆忙,沒有帶銀子,若不然我派人給大王送到山上去?” 男孩眼睛盯天花板,在懷里又拿了一張紙遞給陳老五。 ——“寫下欠條,明日同時(shí)同刻,送達(dá)此處?!?/br> 陳老五很想把這張條子揉成一團(tuán),塞進(jìn)這個(gè)男孩嘴里! 陳老五目光刮了眼身后的木板門,咬牙切齒地輕聲道,“……這李老章的賬,我弟弟已經(jīng)還清了!” 用命還的! 一筆賬,怎么能還兩次!? 陳老五聲音略抬高,索性無賴,“三千兩,我是沒有的!我如今收回了富順寶齋的印子錢,又舍了一間鋪?zhàn)?,手上沒這么多錢了!” 男孩手往桌上一拍,從懷中又掏了一張紙。 ——“刺殺血親,勾結(jié)山匪,這筆賬可值三千兩?” 陳老五向后一退,扭頭看向木板門,“你們沒有證據(jù)!” 他這次做得非常隱秘! 一開始與寶禪多寺的山匪搭上線,便是親去安陽府,拜訪了福榮記的當(dāng)家,以陳家主動(dòng)讓出六丈宣為代價(jià)說通了福榮記少東家?guī)兔φf項(xiàng)——他全程都沒有直接出現(xiàn),甚至未留下任何一頁筆墨! 他不是蠢材老六! 凡事能定他罪的東西,他根本不可能讓其留存于世! 男孩想了想。繼續(xù)從懷中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到陳老五手中,怯生生地指了指,銀票下方的漢字秘印。 陳老五瞇著眼看,“日升昌私營票號昭甲字第陸仟伍佰叁伍號”。 陳老五不知他什么意思,但手心里攥出一絲汗。 緊跟著,小男孩又從懷里摸了本冊子翻到這起那一頁,指頭敲了敲其中一行,上面分明寫著: “日升昌私營票號-昭甲字第陸仟伍佰叁伍號至甲字第陸仟伍佰肆伍號—陳記紙鋪陳夾昌取出——昭德十四年臘月二十四日”。 陳老五急促地喘了幾口粗氣—他懂了! 為不惹人耳目,他兌銀子都避開了官鈔,也就是戶部官票,而存在了私鈔里,這樣可以規(guī)避官衙對他擁有大額銀子的懷疑,也可以降低現(xiàn)銀兌銀票的傭錢。 是……他曾聽說,私鈔銀號會將大額銀票的兌現(xiàn)一一記錄下來,可他以為的大額支出是指一千兩以上! 故而,他特意將支付給山匪的定金,控制在了五百兩! 待陳老五看過,男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本賬冊與那張銀票收到懷里,再從懷中掏出第五張紙放到陳老五面前。 是張寫好的欠條。 借款人與出借人的名是空著的。 陳老五看向男孩。 男孩遞給他第六張紙,“出借人,寫富順寶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