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自責了，”對方留意到他悵然神色，大致猜到幾分，“他這種人，有什么資格要求別人為他哀悼呢。況且這么多年，你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br>
    文清韻語氣淡淡的，“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我當年……出事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覺得丟臉，罵了我一頓。”

    文清讓回過神，柔聲安撫她，“不要再想過去的事情了?！?/br>
    “嗯，都過去了，”對方難得露出一點笑容，“我還算幸運的，能遇到mama和你。”

    mama指的是秦宛。文清韻的親生母親在她十歲的時候因病去世，后來出于一些原因，秦宛決定帶著她一起生活。

    文清讓想起初次見到meimei的場景：13歲的少女膽怯地縮在角落里，目光躲閃，一言不發(fā)。如今她成長為堅定又平和的女性，仿佛那些傷害從未在身上留下痕跡，但他知道，人心上的疤是不會徹底褪去的。

    思及此，不免擔心，“你的劇本，進展到什么程度了？如果創(chuàng)作過程太內(nèi)耗的話，別勉強?！?/br>
    “沒關系，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其實我都差不多聯(lián)系好出品人了。”

    她說得很有把握，文清讓好奇道：“誰？我認識么?！?/br>
    “梓舒姐?！?/br>
    文清韻見他面露驚訝，解釋，“她之前離婚辭職了，說要回來做點喜歡的事情，目前計劃自己成立一個戲劇公司。我和她聊了聊這個本子，她還蠻有興趣的?！?/br>
    “……梓舒？”文清讓消化了一下其中的信息量，笑起來，“我居然都不知道這些事，你們倆怎么還偷偷商量。”

    “怕你錄節(jié)目忙不過來，我們準備等綜藝結(jié)束后再和你具體討論……先不說這些，”文清韻話鋒一轉(zhuǎn)，“你和那個小帥哥怎么樣了？”

    文清讓剛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差點嗆到，“……什么怎么樣？”

    “你都知道我在說誰，就別明知故問了吧，”文清韻了然道，“你不在，我猜他都沒心思錄節(jié)目了。”

    “怎么會，”文清讓失笑，片刻后又說，“而且他很出色，不需要我在?！?/br>
    他前天凌晨得知消息，同節(jié)目組請假后上午匆忙開車趕回瀾城，忙著處理各種瑣事，應付親戚，沒心思考慮別的事情?，F(xiàn)下被meimei提醒，倒是思緒短暫飄回那邊：不知道顧以誠這兩天排練順利嗎？

    轉(zhuǎn)念一想，覺得這擔憂屬實多余。

    “我看下來，他業(yè)務能力確實不錯，”文清韻不摻私人情感地評價，“上次吃飯的時候遇見哈姆雷特的制作人，她還和我聊到，當初很想請他去演男主，到現(xiàn)在都覺得有點可”

    “是有點可”文清讓答得稍微有點心不在焉。

    現(xiàn)在想想，如果不是因為要和自己演戲，顧以誠當時應該會去那邊吧。對他來說是個更好的選擇。

    對面的文清韻觀察他神色，并不兜圈子，“你喜歡他嗎？”

    文清讓心頭一跳，沉默半晌，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喝完。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避重就輕，“不重要。”

    “這很重要，”文清韻嘆口氣，“沒有什么比你自己的感受更重要。”

    之后沒再說什么。她了解自己哥哥的性格，表面上溫溫柔柔，可以包容一切，實際這么多年鮮少有人能走進他心里?？此迫彳浀耐鈿?，才更難尋到突破口。

    -

    從咖啡店出來，他們?nèi)ベI了一些帶給秦宛的糕點，文清讓想了想，結(jié)賬時順手多拿了兩盒。

    對面是一家手辦潮玩店。幾個背著書包，高中生模樣的女孩站在店里，把盲盒挨個拿起來，上下?lián)u晃，放在耳邊聽聲響。

    文清韻指著門口陳列的一排新款產(chǎn)品，“哦，熙熙前兩天說，想要這個系列的隱藏款。”

    “這個？”文清讓拿起其中一個盒子，上面印有造型神態(tài)各異的星之卡比。隱藏款的黑影旁邊寫著：1/72。

    這個概率，不確定性實在太大了。萬一是已有的重復款式，她會很失望吧？

    他其實不太能體會抽盲盒的樂趣。舞臺上，他歡迎一切未經(jīng)排演的激情，生活中，他更傾向于選擇那些能掌控的東西。

    “網(wǎng)上買不到隱藏款嗎？”他問。

    “買得到，但明盒的價格會貴很多，沒必要，”文清韻看了他一眼，“而且盲盒的意義，不就在于拆開之前的那種期待感么。不去嘗試的話，你可能會錯過驚喜?！?/br>
    她話里有話，文清讓笑了，并沒接這句，拿著手里那個盲盒去前臺結(jié)賬。

    方才那幾個高中生排在他們后面，其中一個仔細打量他半天，小聲試探道：“請問……您是文清讓老師嗎？”

    文清讓正接過收銀員遞來的紙袋，聞言愣了一下，隨即轉(zhuǎn)頭對她展露微笑，“嗯，我是?！?/br>
    “啊，真的是啊……”小姑娘興奮起來，“《戲外之音》我每期都看的，特別喜歡，我之前都不知道國內(nèi)音樂劇演員也唱得這么好呢……你們是來這邊錄制的嗎？您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她連珠炮似地講了一長串，大約是太激動，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有過路的人被吸引，駐足圍觀議論。

    “抱歉，我今天還有事情，”視線焦點的當事人俊秀眉眼含著笑意，不疾不徐道，“真的非常感謝你對我們節(jié)目的關注，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在劇場見到你，好嗎?！?/br>
    他與女孩禮貌道別，轉(zhuǎn)身同meimei一起離開。路人的好奇目光被拋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