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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院大廳里熟人不少。路霽曉同戚風(fēng)最近進了同一個話劇組，排練結(jié)束后一起過來，碰到楊逸和殷玥的某個學(xué)姐，楊逸曾同她搭檔演出過。戲劇圈子一共就這些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大家總有機會做同事。

    幾個人簡單聊過，拿著票對號入座。楊逸手搭在額前，使用不存在的千里眼四處搜尋半天，才發(fā)現(xiàn)后排角落里坐著的顧以誠和文清讓。

    顧以誠拿著手機不知在展示什么，把文清讓逗笑了，兩人看起來聊得很愉快，沒留意到他們。

    楊逸疑惑道：“文老師他們的座位咋不和我們的在一起？”

    戚風(fēng)往那個方向看了看，欲言又止。

    路霽曉當(dāng)然知道殷玥的良苦用心，不便言明，“沒事，我們的位子比他們的好?！?/br>
    坐到位子上，他摸出手機給這會應(yīng)該在候場的殷玥發(fā)消息：[某人今天打扮得跟孔雀開屏一樣]

    如果楊逸看到了顧以誠同文清讓分享的內(nèi)容，或許就不太想和他們坐在一起了。那是個網(wǎng)友自制的視頻，素材來源于楊逸在《道林·格雷的畫像》排練期間的花絮，他的東北話做成鬼畜循環(huán)之后搞笑程度翻倍，下面獲贊最多一條評論是“好好一個帥哥，怎么就長了嘴”。

    文清讓平時網(wǎng)上沖浪頻率不高，但對這些流行梗表現(xiàn)出興趣，顧以誠方才同他聊起鬼畜，順手拿前兩天大數(shù)據(jù)推給自己的視頻舉例，有種不顧其他同事死活的快樂。

    場鈴響過兩遍之后，燈光慢慢暗下來，第一幕開始了。

    顧以誠挺喜歡莎士比亞的戲劇，在學(xué)校里也演過，不少臺詞都能信口拈來。這場的男主舞臺經(jīng)驗豐富，顧以誠對這個故事無比熟悉，還是迅速被哈姆雷特飽滿的情緒帶入戲中。

    殷玥的奧菲莉亞天真靈動，像個翩然游走于舞臺之上的精靈，但看下來會覺得和她演繹的西比爾有點類似。表演沒什么問題，只是劇本對這一類女性角色的塑造有些趨于同質(zhì)化。

    中場休息時兩個人留在了座位上。有幾個女孩子遠遠拿著相機拍他們，引來好奇的路人觀眾跟著探頭圍觀，好在還算有距離感，沒上前打擾。

    他們沒太在意，聊起上半場的劇。今天這組演員狀態(tài)很好，配合默契，戲劇張力拉滿，顧以誠回味一些臺詞和唱段，方才澎湃的心潮此刻泛起余波。

    當(dāng)然這情緒也不是完全來自于舞臺的觸動。在一些轉(zhuǎn)場的間隙，顧以誠的視線悄悄移向身邊，盯著文清讓神情專注的側(cè)臉。

    盡管他們已經(jīng)搭了兩部劇，很多類似的時候，顧以誠還是會覺得恍如幻夢?；蛟S是因為他人生中快樂的事情實在太少，和對方相處的時刻像是借來的，生怕隨時要歸還。

    如果自己與對方身處的是一出戲劇，他希望它永遠不要落幕。

    此刻，顧以誠有種強烈的分享欲望，從改編劇本的節(jié)奏說到音樂再到臺詞，忍不住代入了一下角色，提到假設(shè)是他來演，會如何處理。

    他抬頭望向劇院華麗璀璨的星光頂，念了兩句劇中的臺詞，“‘這個覆蓋眾生的蒼穹，這一頂壯麗的帳幕……’，感覺還有點應(yīng)景。”

    “后面那兩句就別念了，我怕你被劇院拉黑，”文清讓笑了笑，“這么想演，是不是后悔沒去面試這部？不然今晚可能就是我坐在這里，看你在臺上演哈姆雷特了?！?/br>
    顧以誠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假設(shè)確實令他心動了片刻。

    《深淵鏡》這幾場的票房和口碑不太理想，制作人最初的判斷出現(xiàn)了一些偏差，沒考慮到受眾有壁。這部劇的定位稍顯尷尬，在劇迷和書迷那里都不討好：劇迷對這種熱門小說改編的本子存疑，原著讀者并不習(xí)慣音樂劇這種表現(xiàn)形式。

    部分讀者差評的角度略顯刁鉆，比如其中一條認(rèn)為選角不合適，稱周昀如果長著顧以誠這樣一張精致的混血臉，根本不可能小時候被遺棄在福利院。

    劇組氣氛有些低迷，但多數(shù)人心態(tài)還算平和。演員們在群里開玩笑，說做這一行，涼著涼著就習(xí)慣了。

    《迷霧》的出圈影響力有限，沒法帶動整個行業(yè)的發(fā)展，想讓更多人對音樂劇產(chǎn)生興趣，需要一個其他的契機。

    “我不后悔，”顧以誠認(rèn)真道，“《深淵鏡》畢竟算是我的入坑作?！?/br>
    我更想和你一起演戲。他望著對方的眼睛，在心里說。

    話鋒一轉(zhuǎn)，“哥，你最想演莎翁劇里哪個角色？”

    “你這么一問，感覺有點難以取舍。”

    文清讓做思考狀，手指輕撫過劇目的宣傳折頁。顧以誠飛快地說：“要不讓我猜一下……那部’蘇格蘭戲’的男主？”

    “蘇格蘭戲”是指《麥克白》。西方劇場里有很多神秘禁忌，其中之一就是不能在劇院提到這部劇的名字，否則會有厄運降臨。

    “我確實想演，”文清讓微微訝異，又笑，“在矛盾中掙扎的野心家，演起來會很有意思?！?/br>
    人對于失之交臂的事物，往往執(zhí)念更深。生活中的文清讓淡然平和，與世無爭，提及舞臺和戲劇時，卻有種從未褪色的激情，在他清冷外表之下暗暗燃燒。

    顧以誠喜歡他這一面，不如說對方的一切都強烈吸引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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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目結(jié)束，已經(jīng)接近晚上十一點。顧以誠用趕不上地鐵，附近不好打車為理由，拉著文清讓穿過人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