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子豪的表演幾乎可以用災難來形容。

    唱歌，全程沒有幾個字在準確的調(diào)上，節(jié)奏整個垮掉，伴隨著時不時出現(xiàn)的破音；演技，延續(xù)了他在網(wǎng)劇里的一貫水準：表情木然，情緒輸出全靠瞪眼，幾句臺詞說得磕磕絆絆，不時停下來回憶。

    他與對面迅速進入角色狀態(tài)的文清讓，形成了鮮明對比。

    殷玥忍不住同戚風小聲嘀咕，“這感覺好割裂啊?！?/br>
    顧以誠在旁邊看著，皺起了眉。

    倒不是因為被富子豪辣到眼睛和耳朵，畢竟他對這位師哥的水平心里有數(shù)。

    但他直觀地感受到，文清讓的表演，不能說有什么問題，卻并非最松弛自如的狀態(tài)，他要隨時顧及搭檔，不好展現(xiàn)全部實力，即使有意配合，對方依舊接不住。

    兩人仿佛不在同一部劇里。

    歌勉強唱完了。最后一個音符落下，鋼伴輕輕呼了一口氣，大概也覺得這幾分鐘格外難熬。

    排練廳里其他人象征性地鼓起了掌。這掌聲是給誰的，不言而喻。

    富子豪頗有自知之明，道歉態(tài)度很誠懇，連連說自己對歌不太熟，給大家添麻煩了，面對著文清讓，歉意又加深了幾分。

    文清讓表演完畢，切換回了平時云淡風輕的溫柔模樣，笑了笑說辛苦了，也沒再做任何評價。

    剛才這段自然沒法放進探班視頻里。富子豪征詢沈驪歌的意見，“沈導，要不我去熟悉熟悉，等下重來一遍？”

    他經(jīng)紀人聞言，拿出手機確認了一下時間。自家藝人下午還有一個廣告拍攝，不好耽擱太久，重來一遍意義估計也不大，倒不如……

    她還沒開口，被另一個聲音搶了先。

    “其實我有個建議。我覺得這首歌可能沒辦法最大程度地展現(xiàn)師哥的優(yōu)勢，換成獨唱曲目會好一些，比如道林的那首《無心之愿》。”

    顧以誠頓了一下，說得看似隨意，“……有更多的發(fā)揮空間。”

    富子豪的經(jīng)紀人對上顧以誠微笑的目光，立刻心領神會，“我也覺得這樣更好，子豪先休息幾分鐘，我們換另一首來表演，辛苦各位了?！?/br>
    這個發(fā)揮空間，就是讓他們后期處理的意思了。經(jīng)紀人原本也準備了這個plan b，只不過對方輕巧地鋪了個臺階，讓事情顯得更順理成章了。

    她不動聲色打量一眼顧以誠。年輕人條件很好，腦子轉得也快，不在娛樂圈繼續(xù)發(fā)展，倒是有點可

    沈驪歌對此沒什么異議，轉頭對前來探班的幾個媒體人說：“不過道林和亨利的這首歌，也確實是我們很想給觀眾展示的，它的風格非常有代表性?！?/br>
    “以誠，”文清讓剛才一直沒發(fā)表意見，這會忽然開口叫人，“你和我唱一遍吧?！?/br>
    猝不及防被點名的當事人愣了一下，又聽見對方說：“就按你昨晚那個狀態(tài)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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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顧以誠對自己昨晚的表現(xiàn)并不滿意。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文清讓對戲，因為在意對方的看法，反而有些束手束腳。除去停下來調(diào)整和討論的時間，他們其實只完整地演過兩遍。文清讓事后對他評價不錯，顧以誠卻覺得自己的部分頂多算是中規(guī)中矩。

    現(xiàn)在壓力來到了他這邊。顧以誠下意識看向文清讓，對方眼眸里漾著鼓勵的笑意。

    于是他點點頭，努力摒棄那些焦慮不安的雜念，吸了口氣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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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開始表演的時候，現(xiàn)場的圍觀群眾注意力不自覺被吸引過去。

    除了情緒流暢，拋接自然，音色也很合，甚至連唱歌的氣口都幾乎一致。

    這是一場默契十足的對手戲，而不是方才那種，由兩種迥異風格勉強拼湊完整的表演。

    音樂總監(jiān)姜辰在方才聽富子豪唱歌時眉頭緊皺，這會舒展開來，滿意地點點頭。

    一曲終了，富子豪跟著其他人鼓起了掌，看神色只是單純地覺得“我靠，牛逼”，并沒有因此受到絲毫打擊，大概是個從不內(nèi)耗為難自己的人。

    他休息得差不多，重新表演了那首男主的獨唱曲目，依舊垮得一塌糊涂。其余的人已經(jīng)學會了自動屏蔽雜音，看得還有點樂在其中。

    至于顧以誠，是真的沒在意周圍嘈雜的背景音。他還陷在上一首歌的余韻里，意猶未盡。

    如果說昨晚他一開始和文清讓演對手戲還略顯局促，今天就已經(jīng)漸入佳境。

    排練這么久，他第一次體驗到那種渾身戰(zhàn)栗，酣暢淋漓的感覺。在那短暫的幾分鐘里，他是道林·格雷，被亨利勛爵摻了毒藥的甜言蜜語所俘獲，接下對方的邀請，即將滑向縱情享樂的深淵。

    一個優(yōu)秀的演員不僅可以出色完成自己的部分，還能給予搭檔恰到好處的刺激。文清讓的業(yè)務水平是圈內(nèi)有目共睹的，但顧以誠真正和他演過戲，才對這部分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那個時常縈繞在他心頭的想法此刻愈發(fā)強烈：如果我能和他多搭幾次，甚至演完一整部戲……

    那邊富子豪完成任務，如獲大赦，火速和他的團隊一起撤了，甚至不打算裝模作樣排練幾分鐘。

    文清讓在一旁拿著自己的杯子喝水，顧以誠走過去，把聲音壓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文老師，昨天晚上說要教我談戀愛，還算數(shù)嗎？”

    第16章 道林·格雷的畫像（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