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劇場去大劇場，不僅僅是換個更大的舞臺這么簡單。小劇場用比較夸張的說法，演員幾乎是貼著觀眾在演，情緒可以通過很多細(xì)微的表情和動作來展現(xiàn)。而大劇場的觀眾不會人手一個望遠(yuǎn)鏡，如果能量不夠飽滿，觀眾是無法接收到的。

    相比之下，另一位男主戚風(fēng)之前演的都是中劇場戲，也做過大劇場的群舞，在這方面要更游刃有余。富子豪這種三天兩頭不見人影的劃水選手暫不列入?yún)⒄諏ο蟆?/br>
    沈驪歌倒沒給他什么壓力，只說首演還有一個多月，來得及調(diào)整，提了些建議讓他找找感覺。

    如果凡事都要導(dǎo)演手把手教，這演員大約也沒什么悟性，走不遠(yuǎn)。

    顧以誠深諳這個道理。就算只演兩場，他也想證明自己有能力駕馭大劇場主角，于是反反復(fù)復(fù)琢磨，經(jīng)常是其他演員都下班了，他還留在排練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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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下午，演員們休息的時候，顧以誠又在旁邊自己練習(xí)表演。仔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他的節(jié)奏有點怪，說兩句臺詞就要停頓一會兒再繼續(xù)。

    不遠(yuǎn)處的文清讓看得明白，這一段是道林·格雷與亨利勛爵的對手戲，不在今天的排練日程里。

    這小孩也沒找人和他對戲，自己面對想象中的搭檔，在做一種類似于無實物表演的練習(xí)。

    文清讓喝了口水，安靜看著，沒打擾他。

    等到顧以誠這一段臺詞講完了，他才把杯子擱到一旁，上前問：“需要我和你對戲嗎？”

    對方似乎沉浸在角色情緒里，看過來時表情有些怔愣，片刻后那雙眼睛亮了一下，“可以嗎？”

    文清讓溫和道：“你自己練的話，不太好找感覺吧？”

    顧以誠剛要回答，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用眼神示意，文清讓點點頭讓他先接。顧以誠把手機拿到耳邊時，臉上有藏不住的笑容。

    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么，顧以誠的笑意rou眼可見地垮下來?！斑@樣啊……其他人都沒時間么？”

    “好，我知道了，沒問題，我等一下就過去?！?/br>
    顧以誠掛斷電話，看一眼屏幕上的時間，“不好意思清讓哥，我今天應(yīng)該沒法排了?！?/br>
    “怎么了？”文清讓問，心里大概猜到幾分。

    “《迷霧》今晚演男主的演員臨時有事，讓我去替一場?！?/br>
    顧以誠心情宛如坐了過山車，暗自抱怨這卡炸得真不是時候。

    “炸卡”是劇圈常用的說法，指一部劇臨時更換提前公布的卡司，遇到這種情況，觀眾通常有權(quán)選擇退票。

    文清讓想了想，“你有時間的話，等你演完我們試一下？”

    “有時間有時間，”他話音未落，顧以誠便飛快回答，又露出抱歉神情，“還要拉著你和我一起加班，太不好意思了?！?/br>
    “沒關(guān)系，這里離云藝不遠(yuǎn)，我順便吃個晚飯?！?/br>
    顧以誠拿上東西準(zhǔn)備走，聞言回頭一本正經(jīng)道：“嗯……那我演快點？”

    文清讓忍不住笑了，“我不著急，你好好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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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練廳這里到云端藝術(shù)中心的距離差不多有一公里，文清讓打算簡單吃點東西，再慢慢走過去。他對附近的餐館不太熟悉，沒想好吃什么，不知不覺走到了上次顧以誠帶他去的那家居酒屋。

    本著來都來了的精神，文清讓進(jìn)店找了個位子坐下。老板娘待他格外熱情，親自端來熱茶，不知是出于眼熟還是職業(yè)禮貌。

    等待上菜的間隙，他翻到手機里的劇本，又快速過了一遍詞。

    陪顧以誠排這段戲并不是他的義務(wù)，他只是出于對劇目整體質(zhì)量的考慮，愿意為同組演員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況且，那天說過之后，他也確實對這個小朋友身上的潛能產(chǎn)生了一絲興趣。

    他下午看到獨自練習(xí)的顧以誠，有一瞬間想到剛?cè)胄械淖约海耗弥粋€小角色反反復(fù)復(fù)打磨，最后在空曠的劇院里，淪為舞臺上無人在意的背景板。

    而下一次，依舊會全情投入。仿佛只有在戲劇中，他才真實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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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點一刻，文清讓估摸著劇也差不多散場了，去前臺結(jié)賬。

    掃好碼，手機彈出微信消息，來自顧以誠：清讓哥，我這邊剛演完，導(dǎo)演還有點事要說。你在附近嗎？發(fā)個定位我等下去找你吧

    文清讓在對話框里打字：不急，我正好要往云藝走

    按下發(fā)送，對面秒回：好的，那后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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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口那一圈長槍短炮裝備齊全的觀眾實在惹人注目，文清讓站到了外圈稍微遠(yuǎn)一點的地方。

    一對情侶路過，盯著人群竊竊私語，女孩忽然轉(zhuǎn)向他，“請問這里是在干嘛？”

    文清讓同他們說明樓上有音樂劇演出，小情侶似懂非懂地走了，卻有更多好奇的目光將文清讓包圍。

    有幾個觀眾方才便注意到他，試探地湊過來，其中那個看起來比較社牛的姑娘顯然認(rèn)識他，忍不住開口問：“文老師，你是在等人嗎？”

    她這一嗓子吸引來更多視線，伴隨著議論紛紛。有人在問這是誰呀。

    文清讓點了點頭，說是啊。

    她的朋友更直接，“是在等小顧老師嗎？”她們交換意味不明的眼神，難掩興奮神色。

    文清讓微微一笑，繞過這個話題，“你們都是來看《迷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