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誠剛一出門，就被熱浪，快門聲和女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包圍。顧以誠掃一眼，今天人比以往要多，除了經(jīng)常來看他的幾個熟人，還有不少生面孔，手里拿著長槍短炮。

    “謝謝大家今天來看我們的演出，”他懷抱著幾束花鞠個躬，又順手在一張遞來的票根上簽名，“下次別破費送東西了，能買票支持我就很感謝了，真的?！?/br>
    “這不是慶祝一下小顧老師上熱搜嘛。”其中一個粉絲接過他簽好的票根，笑嘻嘻地說，得到一陣附和。

    “今天這場路人觀眾好多。”

    “對啊，以后都搶不到票了?！?/br>
    “哪有那么夸張，”顧以誠說，“過兩天沒人看了我多尷尬啊。”

    “再穿一次女裝就有了?！庇腥似鸷澹齺硪魂囆β?。

    “今天可寫個to簽嗎，id你知道吧?！?/br>
    一片喧鬧中，顧以誠露出為難神色，沖馬路對面的方向示意，“我也想簽……但是今天還有事，叫的車來了?！?/br>
    他其實不太能把她們的臉和id對號入座，但這句話語氣很是誠懇，粉絲們也只得無奈道好吧好吧那下次有機會再簽。

    “天氣挺熱的，大家也早點回去吧，注意安全?！鳖櫼哉\同她們揮揮手，在路人探詢的目光中走過去拉開車門，后排落座。

    車載廣播里正放著耳熟能詳?shù)木W(wǎng)絡熱門歌曲。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方才停在路邊等顧以誠的時候，將簽名送花的一幕盡收眼底。

    他邊發(fā)動車子，邊同顧以誠閑聊，“帥哥，你是明星??？還有粉絲的?！?/br>
    “不是，我是音樂劇演員?！?/br>
    司機原本好奇中透著一絲輕蔑，大概把他當做哪個靠臉吃飯的十八線開外小明星，聽到這句回答，不由得有些意外。

    “音樂劇……哦，就那個……帕瓦羅蒂那種是吧！”他說著，把廣播音量稍微調(diào)小一點，磕磕絆絆哼了一小段《今夜無人入睡》的旋律。

    很多不接觸音樂劇的人，會把它和歌劇混為一談。顧以誠笑了笑，并沒糾正他，“您唱得真不錯?！?/br>
    “哎，我哪懂藝術(shù)，和你們比不了，”司機的態(tài)度明顯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年輕人真不錯，將來有前途……”

    他又夸了幾句，見對方只是禮貌回應，沒有進一步交談的意思，識趣地按導航路線專心開車了。

    顧以誠戴上降噪耳機，將周圍的嘈雜隔絕在外。

    手機頁面上的視頻是昨晚《仲夏夜之夢》的演后談，在官方公眾號購票的前三十名觀眾擁有入場資格。他想蹭個名額倒也不難，但那樣太過于引人注目。

    主持人的開場白略有些冗長，顧以誠手指劃過進度條，恰好跳到她向文清讓提問的部分。

    “文老師應該是第一次嘗試這種沉浸式戲劇吧，首演的感受如何？”

    “我之前都是在傳統(tǒng)鏡框式舞臺上演戲，這次的嘗試對我來說是個挑戰(zhàn)。上場之前有些緊張，但進入角色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很有意思……因為第四面墻被打破了，我能夠直接地去觀察觀眾的反應，根據(jù)情況隨時調(diào)整自己的表演?！?/br>
    文清讓說到這里露出無奈表情，“就是很可惜互動的部分什么都看不見，全靠感受，希望下次能給我個親眼看看觀眾的機會?！?/br>
    他的話引來臺下一陣笑聲。

    主持人打趣道：“可能是怕觀眾直接和您對視太緊張了?！?/br>
    “嗯，說到這個，觀眾的互動倒是比我想象得要大膽……”文清讓似是想到什么，俊秀眉眼間浮現(xiàn)淺淺笑意，“說實話有點出乎意料。”

    下面?zhèn)鱽韼讉€女孩子的起哄。拍視頻的人手有些不穩(wěn)，畫面晃動幾下。

    主持人順勢提問，“具體是怎樣的呢？”

    “這個么，就當做我和那位觀眾的秘密吧?！?/br>
    他唇邊的弧度加深了一點，片刻后又說：“在不影響整體演出的前提下，我個人很期待大家與我嘗試不一樣的互動。”

    “我覺得觀眾同樣是故事的參與者，在共同完成表演的過程中，能夠帶給我很多啟發(fā)。這或許就是戲劇現(xiàn)場性的魅力所在？每一場的體驗都無法復制?！?/br>
    文清讓答得從容謙遜，避開了這個問題，也沒有提及那幾分鐘的舞臺事故。

    屏幕外的顧以誠嘴角微微翹起。這種私密時刻，他并不想與人分享。

    車子拐出小道，在主路上勻速行駛。顧以誠摘下耳機，廣播里的音樂不知何時變成了《玫瑰人生》，歌聲醇厚如陳年紅酒，熏得人微醉。他按滅手機屏幕，望向窗外飛馳而過的夜色。

    -

    《迷霧》劇組的聚餐安排在下一個周日。顧以誠這天有晚場演出，準備結(jié)束后和其他人一起打車過去。

    最后簽好票根的兩個女孩熱情地同他告別，轉(zhuǎn)身有說有笑地走了。

    一只手忽然過來攬上了顧以誠的肩。

    他轉(zhuǎn)頭，見是組里的另一位男演員蘇煜。蘇煜是今天下午的演出，剛才的晚場一直坐在觀眾席角落。他長相還算清爽，有一雙韓系單眼皮。

    蘇煜沖他笑得開朗，看似隨意地壓低聲音，“兄弟，剛才那個穿吊帶的妹子，微博名叫什么?。俊?/br>
    兩個女孩還沒有走遠，顧以誠并未往那個方向看，淡淡道：“我不認識她?！?/br>
    這倒是實話。顧以誠對經(jīng)常來看劇的觀眾有印象，但不會刻意去記她們的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