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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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玉!” 賀云快步沖到車旁,一手緊緊抓住車門把手,另一手不停拍打著車窗。 “司玉司玉,寶寶!”他的聲音除了急促,還有因委屈而無法壓制的顫抖 車窗里的司玉,終于扭頭看向了他。 可是,司玉看他的目光卻是那么陌生,帶著冷漠和疑惑的陌生。 此刻,賀云仿佛被人用鐵棍,在后腦勺和膝窩處結結實實打了下去。 他腦子里嗡嗡作響,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的跨海大橋,司玉默不作聲離開他的暴雨清晨。 他的雙腿被這個眼神折斷,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挪動半分。 司玉,司玉不想見我。 和當初一樣,要走的人一直都是司玉,而不是將他帶走的沈回,或是此時在車上的男人。 賀云崩潰了。 他在過去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里,飽受折磨的神經,終于在此刻崩潰。 古老的瑞士小城,只剩下蒼茫白雪和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 他看著那輛車,再一次看著司玉坐在車里,離開他的視線、他的世界。 “司玉?。?!” 賀云再也跑不動了,雙膝直直地在雪地砸落。 與此同時,司玉的淚水,終于落了下來。 “賀云,是賀云來接我回家了嗎?” 他忽然坐直身體,不等駕駛座的人回答,用盡渾身力氣想要推開被上鎖的車門。 “開門,開門!賀云,賀云來接我了,我要,我要找賀云,我要賀云!賀云!” 齊恒深深呼吸,不敢再看后視鏡。 在過去的一年零六個月里,司玉從未像今天這樣。 他的情緒崩潰是如此輕松,只要那個男人出現(xiàn),便已經足夠。 齊恒面無表情地踩著油門,試圖也為自己找到一條出路。 風雪太大,怎么也看不清前路。 - 齊恒挨了處罰。 如果只是將司玉帶出院,他父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可偏偏,司玉回來的時候,幾乎將偌大莊園的所有醫(yī)護都驚動。 他的哭嚎撕心裂肺,還想要用雙臂和雙腿,在人墻中破開一條路。 不得已用了藥劑和物理手段,才將他控制住。 齊恒停職在家待了一個禮拜,最后,也是因為司玉,才得以提前結束停薪留職。 司玉不肯睡覺,也不肯吃東西。 只要有一絲力氣,就會扒掉手背上的針頭,隨后,就那么躺在床上看著房門。 “怎么還沒來……” 司玉說話的聲音輕得已經沒人能聽見。 但這句話他說了太多次,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說什么。 他們以為司玉在問齊恒,也只有被喚回的齊恒明白,他等的人是誰。 “司玉?!饼R恒走到床邊,看著側躺流淚的人,“你病得太重了?!?/br> 司玉的眼淚,在他高挺的山根處匯成晶瑩剔透的湖泊,倒映出他無神的眼睛。 “我一個人,沒辦法照顧好你?!饼R恒伸手關掉床頭的落地燈,“所以,我找到了一個很不錯的護工,你應該會喜歡他?!?/br> 齊恒起身離開的動作很輕,房門被推開的聲響更輕,但司玉還是聽見了。 他還聽見了腳步聲,他一直在等的腳步聲。 司玉緩緩眨眼,想要起身湊近看是誰。 很快,一雙微微冰涼的手掌,捏住了他的肩膀,緊接著,那雙手,緊緊握住了他無力垂在床沿的手指。 司玉沒有掙扎,甚至沒有一絲不悅。 他只想要永遠留住此刻,還有,想要看看床邊的人是誰。 “你是誰?” 司玉問。 來人沒有說話,握住他的手卻愈發(fā)用力。 “你是誰?” 司玉又問。 “我……”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還是顫抖,“我是,我是來照顧你的人?!?/br> 深夜寂靜,司玉聽見貼著枕頭的耳朵里,傳來了心跳聲。 是他的,也好像是與自己十指緊扣男人的。 “你,你可以抱我嗎?” 司玉突兀地請求,沒有讓男人立即同意。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放上了柔軟的臉頰,guntang的淚水輕輕流過。 男人好像比他還能哭,哭了很久很久,才起身脫掉衣服,小心翼翼地躺到了他身后,輕輕抱住了自己。 黑暗里,司玉什么也看不見,更看不見他身后的男人。 可是,這個擁抱卻讓他無比安心。 “你可以,再抱緊一點嗎?” 司玉察覺到摟著自己腰間的手臂,瞬間緊了幾分。 但很快,男人又松開了些。 “太瘦了,怎么,怎么這么瘦……” 男人的嗚咽聲不大,卻令司玉心碎。 “別哭了,聽你哭……”司玉想要勾勾他的手指安慰,但光是說話,已經耗光了他的所有力氣,“我也想哭?!?/br> 哭泣聲停止了。 男人埋在司玉的頸窩里,寬大的肩膀不住抖動。 小床上的蓬松被褥里,他們像是被遺落在角落的拼圖,終于在此刻被找回,緊緊地嵌入彼此身體。 窗外風雪依舊,房間里卻溫暖如點著壁爐篝火。 司玉睡著了,一年零六個月,他第一次沒有在夢里哭。 他每晚都會夢見賀云,夢見他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