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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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瓷娃娃?!彼居裉上拢安挥脫?dān)心我摔碎的。” 賀云撕防水貼的手頓住,眼皮微微顫抖,含糊地“嗯”了一聲。 他謹慎地在司玉左眼紗布,貼了兩層防水貼,再用毛巾輕輕蓋住,才拿過花灑,給他沖洗頭發(fā)。 “我這么按,會不會扯到你的傷口?” “一點點?!?/br> “好,不舒服要告訴我,知道嗎?” “嗯,知道啦?!?/br> 吹頭發(fā)時,賀云也不敢把風(fēng)力開大,低溫低檔,慢慢吹著。 躺在他大腿上的司玉已經(jīng)睡著,賀云凝視著他的臉。 “怎么會不好看呢?” 賀云的聲音很小。 “司玉沒有不好看的時候?!?/br> 他將司玉身上的被子蓋好,又在床邊待了許久,才戀戀不舍地拿起紙袋出了臥室。 紙袋中除了各類藥物,就是梅麗莎的醫(yī)囑。 賀云看著上面對于止疼藥的服用條件,坐到沙發(fā)上,仔細算了算,再隔四個小時,司玉就可以再吃一次。 他拿出手機,把所有藥物的服用時間都記錄進提醒事項,可字敲到一半,他卻停下了手指。 余光中,他面前長方體天然大理石茶幾的邊緣,有一道干涸的血跡。 賀云的手無力垂下,視野模糊,只有那處,以及順著它藍色紋理流下的條條黑紅血跡,看得是那么真切。 他顫抖著手指,點開昨夜和司玉的對話框: 【寶寶:我在沙發(fā)等你】 【hy:蓋上毯子,小心睡著了?!?/br> 【寶寶:知道啦】 【寶寶:要早點回來抱我回去哦】 【寶寶:不然我會滾下去的】 【hy:一定。】 啪嗒——啪嗒—— 一滴滴眼淚落到屏幕上,它們像是一塊塊巨石,被扔進水平如鏡的湖泊中,激起陣陣水花。 砸碎的不僅是湖泊的平靜,還有聊天壁紙上,捧著玫瑰花束,遮住大半張臉,僅露出眉眼的司玉。 ——僅露出的眉眼,也被賀云親手砸碎。 賀云癱坐在沙發(fā)上許久,直到月光將那處血跡照得愈發(fā)駭人,他才拖動雙腿,走向露臺。 他跪在地上,用毛巾一點點、一下下擦拭著,可是,為什么擦不干凈。 賀云噌地一下站起來,丟掉毛巾,一腳踹向茶幾。 擁有優(yōu)美細膩的藍色紋理的天然大理石方桌,在truda case官網(wǎng)售價12萬美金,但此時卻盡是可憎。 為什么要怪它呢? 明明是自己承諾司玉,會在他睡著前到家; 明明是自己承諾司玉,一定會抱他回臥室。 明明,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賀云扭頭看向通往臥室的走廊。 司玉沒有怪他,因為司玉忘了。 就像他忘記在伊斯特本哭泣的夜晚,忘記在機場是他打給自己的電話,忘記他跑去rua找自己的清晨,忘記他在京港痛哭的午后…… 司玉睡醒了,司玉忘記了。 可是賀云沒辦法,他沒辦法忘記,司玉又一次哭著對他說,“你終于回來了,賀云,你終于回來了……” 好像每當(dāng)司玉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 賀云好像一頭闖入了死胡同,被名為自責(zé)、愧疚和擔(dān)憂的高墻團團包圍;而在他面前,只有一條出路。 他轉(zhuǎn)過身,走進臥室,走到司玉身邊。 這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br> - 沈確覺得,讓司玉離開自己,待在賀云身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他看著從診所拿到的病歷單,被上面的阿拉伯?dāng)?shù)字深深刺痛—— “14針,他縫了14針?!?/br> 司機和聶雙大氣不敢出,連呼吸都不敢發(fā)出聲音。 14針是什么? 是司玉把別人揍得縫了14針,沈確都會擔(dān)心他揮鐵棍的手會疼的程度。 聶雙想著,只希望司玉的狀態(tài)別太糟糕。 但是,怕什么來什么,司玉的情況真的太糟糕了。 半張臉腫脹得像是蒸煮太久,而破裂蛋殼,溢出內(nèi)里的雞蛋; 顏色則像是從淤泥中抓起的活青蟹,青綠色的鼓起、光滑的蟹殼上,還有灰褐色的泥漬; 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也看得不再真切,它和原本干凈清澈的眼白一樣,都被充血的紅色血絲布滿,好似正在被毒藤纏繞、啃噬; 雙眼皮的褶皺和他深邃的眼窩一同消失,被腫脹的雞蛋和鼓起的蟹殼取代。 覆蓋在眉骨和眼窩的白色紗布,像四月倫敦不合時宜的雪,潔白卻刺眼。 聶雙緊閉嘴唇、屏住呼吸,鼻腔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倒吸氣。 他停下想沖到司玉身邊的腳步,偷看起身旁沈確的神情,卻發(fā)現(xiàn)對方別過臉,只留下肩膀微微發(fā)顫的背影。 聶雙不知道沈確到底在想什么。 他默默挪到一側(cè),擋住了精美瓷器,害怕沈確直接撈起它,砸向正在給司玉穿鞋的賀云。 “鞋帶有點緊。” “好?!?/br> 賀云松了松,詢問司玉,得到點頭后,又打了個活結(jié),收短小尾巴。 “阿雙,大號口罩帶了嗎?” 被點到名的聶雙回過神,一手抱走青花瓷,一手從包里將口罩拿出。 “哥,疼不疼???怎么腫成這樣?。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