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我很麻煩，覺得我限制了你的自由，覺得和我在一起很累。”

    司玉背對著賀云，沒能看見他的搖頭。

    “那就告訴我，讓我不要再纏著你，讓我去找下一個人?！?/br>
    司玉轉(zhuǎn)過身，看著背對光線的賀云。

    賀云的身形依舊高大挺拔，但又好像只是一副佇立在雜草和巖石中的失魂軀殼。

    “司玉。”

    “閉嘴。”

    賀云今天給他的「驚喜」太多，司玉不想再聽。

    他撞開賀云的肩膀，將賀云和他的那句「不要」丟棄在夜色之中。

    -

    紅色晨曦漫過藍(lán)白矮墻，灑滿賀云剛種下的大花飛燕草。

    賀飛倩拿起一株根部帶泥的紫色銀蓮花，遞了過去，忍不住問道：“阿云，你跟司玉是怎么回事？”

    不等賀云回答，司玉就推開小門走了出來。

    “你在種什么?。俊?/br>
    司玉睡眼惺忪時，慣喜歡拖長尾音。

    “院門口空出了地，剛好適合。這個配色還喜歡嗎？”

    “嗯，挺好看的。”

    司玉蹲下身，撥了撥奶白色的圓錐繡球。

    隨即，他打著哈欠問道：“這是誰啊？”

    被司玉目光掃視到的賀飛倩瞪大了眼。

    “這是我另一位堂姐，賀飛倩。”賀云面不改色地介紹起來，“二姐，這是司玉?！?/br>
    “不是，我們昨晚就……”

    “我準(zhǔn)備去四叔那兒挖點土，陪我一起。”

    司玉不解地看著倉促離開的二人，聳了聳肩，起身回屋。

    等他再次出門時，賀云已經(jīng)將邊角的粉白酥漿草、深紫鼠尾草和純白角堇種好，正在澆水。

    “怎么忽然想起弄這個？”

    “想讓它們成為你醒來記住的第一件事情?！?/br>
    賀云說得太過認(rèn)真，司玉不懂，但他依舊笑了起來。

    “想上街嗎？”

    “好呀。”

    海島最棒的出行工具，就是他身下的摩托車。

    “好像回到了瑪瑙斯?！?/br>
    司玉緊緊摟住賀云。

    “可惜這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車。”

    “沒關(guān)系的，只要是和你一起?！?/br>
    和我在一起，最受苦的人是你。

    “好了，不要亂走，別摘頭盔?！辟R云將車停在樹蔭下，“等我回來，知道了嗎？”

    司玉乖巧點頭。

    下一秒，他摘下頭盔，跑到攤位邊試戴起了頭巾。

    “噢喲，真俊啊小伙兒！”

    “就是哦，怎么這么好看！”

    “像大明星一樣，乖乖真漂亮！”

    司玉習(xí)以為常，但依舊大手一揮，買下不少。

    但很快——

    “你們認(rèn)錯人了?！?/br>
    司玉用藍(lán)色碎花頭巾，將自己從頭發(fā)絲到臉都裹了起來。

    可趕集日的人實在太多，就連人群外圈也被停下的小電驢和摩托車攔住，司玉根本無法脫身。

    司玉低頭，費力地擠著。

    嗶嗶！

    “上車?！?/br>
    司玉接過頭盔，跨坐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司玉趴在賀云肩膀上，悶悶問道。

    賀云看向后視鏡，司玉的金色發(fā)絲從頭盔中鉆出。

    “你的頭發(fā)。”他說。

    和你都太耀眼了。

    “這可是我第一次不是為了拍攝需要而染頭發(fā)，還以為你會喜歡呢。不過也好……”

    停了一瞬，他繼續(xù)道：“至少，能讓你第一眼就看見我?！?/br>
    “就算你不染頭發(fā)，他們也會看見你?！?/br>
    “那你呢？你也會看見我嗎？”

    賀云沒說話。

    “好像看不見?！彼居裾f，“不然，你怎么會沒有回到我身邊?！?/br>
    賀云加大馬力，用引擎轟隆和陣陣風(fēng)聲沉默回答。

    “要什么顏色？”

    “嗯？”

    司玉靠在摩托車上，順著賀云抬手的方向看去，見到了鎮(zhèn)子上最大的超市。

    “不想染回去。”司玉抱胸，“你本來就看不見我?！?/br>
    司玉知道賀云聽見了，可他卻依舊轉(zhuǎn)身進(jìn)了超市。

    司玉：。

    賀云從超市拎著口袋走出時，見到了鬼鬼祟祟推車的司玉。

    賀云：“你做什么？”

    司玉：“哦，偷車。”

    賀云：。

    “我不要！我不染！你……嗯？”

    司玉坐在小凳子上，愣愣地看著賀云手中攪動的金色染發(fā)膏。

    他眨眨眼。

    “閉眼。”

    賀云放下梳子，轉(zhuǎn)動著司玉的腦袋。

    “我頭發(fā)有投保的?！彼居袷娣亻]上眼，“染壞了，小心保險公司找上門。”

    “那你自己來。”

    “嘿嘿嘿，你來，你來！”

    司玉從圍著的透明塑料布下伸出手，拿起鏡子，看著賀云一點點將他的黑色發(fā)根蓋上金色染發(fā)膏。

    “邊邊，那兒還有點?！?/br>
    “看到了?！?/br>
    “癢，擦擦。”

    “嗯?！?/br>
    一旁的璧花早早就開了，五月是它最后的花期，它抖著渾身的香粉，似要讓花下的二人聞個舒服。

    “你聞到了嗎？”

    司玉問。

    他在說璧花的清冽，賀云卻只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