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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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什么時候還錢?!再不還,我們就把你同學(xué)老師,還有你手機通訊錄你里的人號碼全部打個遍!” 賀云放下手機,打開屏蔽未知號碼。 他好像并沒有受到影響,他只是繼續(xù)的、沉默的、面無表情地做著同樣的事情。 打開紙袋、拿出物品、拍照、上傳...... 奢侈品袋看不到頭,就像賀云父親留下的欠款。 它們拼命拽著賀云,讓他就算看見了天邊的星光,深陷漩渦的人也不敢伸出手、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賀云關(guān)掉了司玉的ins界面。 - “司玉哥,你就吃點東西吧!” 聶雙急得頭都大了。 “今天,你吃飯的照片我一張沒拍到,怎么給沈總交代??!” 哐! 司玉將餐盤一掀。 “我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嗎?他沈確是我親爹嗎?”司玉一腳踢向桌子腿,“你巴結(jié)沈確也收斂點!” 聶雙長嘆了口氣,坐在了司玉對面:“沒辦法呀,我也是被逼得沒招了。誰讓,誰讓沈總是老板呢......” 司玉鼻翼翕動,扭頭看向被大雨沖刷的玻璃窗。 “而且,你和沈總之前關(guān)系不是挺好的嗎?你一不跟沈總說話,他自然就......” “閉嘴!再讓我聽見你提沈確的名字,我就去特拉法加廣場裸奔!” 司玉抓起手機和圍巾,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酒店套房。 倫敦的地磚有不少已經(jīng)松動,在司玉疾步走過時,還會濺起泥水。 那些水,跟長了腳似的,一個勁兒地往他的褲腿里鉆。 風(fēng)大,吹得司玉哪怕縮緊的腦袋,將半張臉都埋在圍巾里也無濟于事。 走了一刻鐘,司玉終于受不了這鬼天氣,找了間餐廳。 菜單上,用黑色花體字寫的菜名對司玉并不算難認,但他卻不知道該選什么。 好像就跟他的工作一樣,永遠有人替他做好的一切選擇:穿什么衣服、接什么劇本、用哪個角度對著攝影機、鞠躬應(yīng)該到什么角度,諸如此類。 在過去一年,司玉都在竭力反抗:反抗沈確。 可這也換來了沈確變本加厲的控制。 他開始監(jiān)控自己的行蹤,去到的任何地方都需要匯報; 他開始監(jiān)控自己的社交,接觸的任何一人都需要匯報; 他開始監(jiān)控自己的思想,多看一眼的東西都需要匯報。 ...... 司玉沒辦法去怪通風(fēng)報信的聶雙,因為他知道這這份工作對于聶雙來說有多重要。 他和沈確的恩怨,不該牽扯到任何人。 但是,真的好累。 司玉疲憊地揉著眼睛,雨水將他的雙掌浸濕。 “晚餐的主廚推薦是這一款,如果你吃得慣海鮮的話。” 司玉雙手僵住,他慢慢放下手,抬起頭。 “當(dāng)然,牛排也很不錯。” 賀云背著光,陰影使得他的臉部線條更加硬朗,嘴角和眼中的笑意卻是溫柔又隨和。 他一手拿著菜單,一手握著筆,并未催促,反而在司玉出神時,又耐心地介紹起其他菜品。 “有什么忌口嗎?” “不要難吃的蔬菜?!?/br> 賀云筆尖頓了頓,卻也還是將要求寫了上去:please replace the carrot with asparagus.「請將胡蘿卜換成蘆筍?!?/br> “好的,請您稍等?!?/br> “賀云!” 賀云轉(zhuǎn)過身,見到司玉有些局促地捏緊了手指。 他道:“我沒有跟著你?!?/br> 賀云垂下眼皮,旋即笑起來,輕聲道:“嗯,我知道?!?/br> 他將單子交給后廚,站在柜臺旁,遠遠看著捧起熱水,小口抿著的司玉。 他吃得很慢,一直到賀云開始打掃衛(wèi)生,才見到他留下大面額的小費,慢吞吞地起身離開。 賀云搬動椅子的手停住,和同事說了兩句話,便拿起包和雨傘跑出了餐廳。 天早已暗了下來,雨落到路燈下,像是成團的雪球來回翻滾。 賀云左右看了看,卻沒能從形形色色的路人中發(fā)現(xiàn)司玉。 他下意識地用大拇指摸了摸食指上的戒指。 靜靜站了一會兒后,賀云輕嘆了口氣。 他戴好帽子,將黑色長柄傘放到一旁的傘架上,剛扭頭—— “你們英國人好像都不愛用雨傘。” 蹲在墻角的司玉說道。 墨綠色的波浪型雨蓬邊緣,不斷往下垂著水簾。 水簾下,賀云撐起傘,慢慢走到司玉身邊。 “嗯?!辟R云將傘微微傾斜,擋住了吹向司玉的風(fēng),“但我會用?!?/br> “可以送我回去嗎?” “好?!?/br> 黑色的傘很大,但寒風(fēng)更大。 賀云看著偏頭躲避的司玉,繼續(xù)將傘又斜了幾分。 但司玉已先一步找到了更好的辦法—— 他抬起左手,輕輕拽住賀云舉起的手臂,將臉埋下。 感覺到賀云腳步的放緩,司玉昂頭,小聲問道:“可以嗎?” 他擔(dān)心賀云又會像先前那般拒絕,所以他更加用力地捏緊了賀云的衣袖。 好像忘記了,如果賀云真的想拒絕,僅憑他抓住的那一點點布料,根本無計可施。 賀云右臂動了動。 司玉的心沉了下去。 “這樣會好握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