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詭 第91節(jié)
吃食不干凈? 老子馳騁沙場這么多年,就是把自己吃死了,也絕不能在吃食上苛待今日到場的小殿下! 吳侍郎臉色憤恨,還得是管家跳出來反駁。 冤枉,天大的冤枉! “我們老爺可在意今日壽宴了,食材且事先親自驗看過,處處謹慎,比往屆壽宴都在意呢,柳太守你何故如此污蔑我們大人!” 這話一說.... 羅非白察覺到言洄跟周燕紓都看了自己一眼。 她心里苦笑。 程削此時也說:“而且羅縣令也說柳太守身上的傷確實是曹山長所為,這還不足以證明他襲擊柳太守嗎?” 羅非白:“是襲擊了,但卻是柳太守先躲在換衣間襲擊去換衣的曹山長....后者反擊,弄傷了柳太守,但因為中了毒,昏迷倒下,然后被運載到這邊,偽裝襲擊且暗殺柳太守?!?/br> “證據(jù)就在柳太守的腳下,官靴上有紅泥,因為得掩人耳目,走的后院小路,那邊正在修繕園林,地面紅泥多,也不被賓客前去,而曹山長的靴子卻很干凈,因為他是被人抬著過去的,雙腿不著地?!?/br> “前院賓客跟仆人云集,后院卻沒什么人,甚至連仆人也多調(diào)到前院去照顧賓客,所以,你們?nèi)绱诵惺乱矝]被人發(fā)現(xiàn)?!?/br> “吳家有柳太守安排的內(nèi)jian相助,比如那引曹山長去換衣間甚至提前給曹山長吃食中下藥的仆人,的確是引對了,但引的是柳太守躲著的換衣間?!?/br> “柳太守盡可以說自己是不小心染上的紅泥,只是無聊去后院逛過,仆人也會抵死不認,然而再說一句,柳太守你在編撰曹山長率先襲擊你之事時,非要選擇事發(fā)之地在這里,是因為在這里點了火情,宴席上諸人才會清楚看見火煙,而且及時趕到救下被襲擊后奄奄一息的你?!?/br> “不然你半點傷沒有,曹琴笙卻死了,固然迷藥毒性不好查,但你終究不好解釋。” “白日無燭火,既是你們廝殺打斗,也不可能碰到燭火打翻而引燃此地。” 柳乘虛此時立刻道:“我身上可無火折子。” 此時監(jiān)察院的人搜身,從曹琴笙身上搜出了它。 你看吧!證據(jù)就在這! 程削正要說話.... 羅非白:“屋內(nèi)最早起火點有好幾處吧,因為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得起好幾處著火點讓屋子其熊熊火焰引起人的主意——所以是斷臂的曹山長拿著刀不斷襲擊柳大人,一邊不斷用左手上的其他手指頭夾著火折子點火屋內(nèi)各處,且還不忘將火折子收到衣服內(nèi),柳大人則是左閃右躲,最后成功奪刀反殺曹山長?” 破綻,太滑稽的破綻了。 眾人一時恍然,對??! 柳乘虛之前的口供聽著沒有問題,但結(jié)合火情,再看曹琴笙的斷臂...... “柳太守真是老當益壯啊,作為一個文人,可比我這般從武的武人都要厲害得多。”吳侍郎反向惡毒嘲諷。 所以,設計一個案子,看著順理成章沒有破綻,實則要訴諸的安排跟謊言就越多。 然一旦其中被人挑剔了一個破綻,反而因為配不上其他連貫的邏輯而被推翻結(jié)果。 因為太矛盾了。 柳乘虛:“這最終只是羅大人的猜想,沒有實際指向本官的證據(jù)?!?/br> 吳侍郎:“祭壇上的證據(jù)還不夠指向嗎?之前可以指向宋大人,如今為何不能指向你?這可是諸位大人剛剛聯(lián)合的一貫說法,還不斷死諫太子,讓太子定案,怎么,現(xiàn)在一旦作用于你們的柳太守就無用了?” 這說法,他不介意拿來用在這狗東西身上。 他還不忘拉程削下水。 “程院長,你來說,作為監(jiān)察院的院長,這些線索跟證據(jù)是否可用?” 程削騎虎難下,臉色發(fā)青,尤在太子淡淡的目光下如鯁在喉。 其他官員也慌了。 此時,言洄才說:“其實人證比較重要?!?/br> 程削剛要歡喜。 護衛(wèi)們押著一些人進來了。 程削一看就白了臉。 言洄:“太守府下有暗道,蠅營狗茍謀算諸多,卻也不知夜里盯梢的人也有本宮的護衛(wèi)嗎?” “大將軍親自盯著你們忙里忙外幾天,配得上兩位的身份?” 大將朝他們微微一笑,“知道你們有所安排跟勾結(jié),只是不確定你們今日到底要做什么,一開始還以為你們要對羅大人動手,栽她罪名?!?/br> “未曾想,是一個山長?!?/br> 他很意外,估計太子也意外。 因為擔心羅非白出事,所以今日宴席位置,太子才要跟羅非白一起,卻沒想到.... 出事的是曹琴笙。 言洄:“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當初在上書朝廷時,柳太守著重夸贊曹山長見義勇為,品德殊為高尚,所以是那時候就拿捏了其人生,不斷使其從英勇之人淪為你們惡行的掩飾者?” “那會,本宮還是書童,卻也聽說過此事,還道不管是柳太守還是曹山長,其實都堪為朝廷重用,現(xiàn)在看來....” 羅非白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因為當時帝王之下主掌朝政的人是她。 她后面也的確說了別的。 柳太守,能力一般。 曹琴笙,可惜了。 其實不是不能用曹琴笙,可后者當時的確沒了功名,只有舉人身份,至多為荒僻之地的縣令,但因為斷臂,斷的又是能書寫的右臂....以當時朝廷律法,難以取用,她又非帝王,如何能違逆司法以偏袒其人? 可當時她也允了柳乘虛的上書,以閣部抵達公文夸贊曹琴笙,也留了退路給后者——若是左臂能行文,可以縣令入朝廷之公職。 后來既得知曹琴笙拒絕了。 上書的依舊是柳乘虛。 只是一個人,非神,朝廷諸事繁多,那會她已陷入帝王、朝中三皇子母族還有其他政敵乃至來自羌族的幾方壓力之中,處處如履薄冰。 到底是有了遺憾。 如今想來..... 她偏頭看著地上生死不知的曹琴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接了太子后面的話。 說:“程院長在為鐵屠夫做偽證證明他是紅花案真兇的時候,想過其不舉嗎?” 晴天霹靂。 周燕紓都怔了怔,嗯.....? 這案子是越發(fā)深不可測了。 若非羅非白提起,很多人都快忘記這么一個已經(jīng)被滅口的紅花案“真兇”了。 程削臉色發(fā)白,未回答羅非白的提問,后者就慢吞吞說:“按尸檢跟本官縣衙仵作親自摸脈查看此人身體,可確定如今此人身體有所損傷,已不能行男女之事,本來以為這是當年在紅花案抓捕中受傷才如此,似乎也解釋了其后來不再對受害者有所施加殘暴蹂躪惡行的原因,不足以證明他不是真兇,然而?!?/br> “此人躲在永安藥鋪養(yǎng)傷多年,不管是在藥鋪中的種植藥圃還是井下熬藥之中所用藥方,沒有半點是涉及在這一塊用藥醫(yī)治的,這完全不符合常理,想必,在場既為男兒的,都懂這多合乎常理吧?!?/br> 在場男子未有一人反駁,反陷入亢長的緘默,倒是那寡婦仿佛找到了自己說話的地方。 “沒錯沒錯,說起來咱們儋州可是一個在五子衍宗丸的買賣中過分熱門的地方,可惜,有些男人用了也跟沒用一樣,嘖嘖....” 羅非白未曾想這位寡婦還能提起這茬,觸及隱秘,心里有些尷尬,旁人更是陷入更大的尷尬。 蔣飛樽下意識看下羅非白,眼神跟表情很是古怪。 言洄跟周燕紓都留意到了他的神態(tài)。 你看她做什么? 言洄不解,周燕紓不動聲色。 江沉白等人無語了:這儋州本地也有屬于他們的女版沈安和,論哪壺不提提哪壺,她是真會啊。 氣氛尷尬至此,程削已無退路,“羅縣令真是擅長栽人帽子啊,哪怕是當年案情論斷有誤,也是有人在背后設計,本官能力不及,不能辨別真兇,所以....” 羅非白:“他是青鬼之人出身,你是案子執(zhí)行調(diào)查的主官,如今案子被推翻,涉及青鬼邪派的陰謀,以此推罪,按朝廷律法,你既是要背主責——當年朝廷下達公文,你負責此案,里面也提及了未破案既重判于你,如今反查此案,你不僅沒破案,還造成冤家案情,造成更大的祭祀案,又在當前祭祀案中不斷犯錯,處處利于其他嫌疑人,罪上加罪,且大有勾結(jié)青鬼的嫌疑,不說太子殿下那邊的暗衛(wèi)偵察是否抓到你勾結(jié)青鬼之人的實證,既是嫌疑,如今結(jié)合罪名,罷官褫職都是輕的,還得下獄,全族被拘配合調(diào)查....程大人,你確定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或者你的族人經(jīng)得起查嗎?” 這種人哪里禁得起差,放縱族人貪污反而是最輕的罪名。 她,也早知道這人,當年就知道一點其族的隱秘,畢竟此前她掌管刑部,朝中百官諸多秘事她都知曉。 “你,確定這個案子之外,其他罪名論斷刑罰就不是殊途同歸嗎?” “確定要放過當前唯一僅存可以為減輕罪名為子嗣族人謀點退路的機會?” “咸魚翻身本就是虛的,魚早就死了,還翻什么?” 她懶懶散散的,卻是字字珠璣。 程削終于崩了,雙腿膝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滿頭大汗。 柳乘虛知道完了....眼底一閃,猛然竄起。 “不好!” “保護太子跟太子妃殿下!” “快....” 柳乘虛從腰封下面取出一把纖博的刀片,從背著他跪在地上的程削后面撲襲。 程削其實是武人,身手非凡,錯就錯在他背靠著柳乘虛,且心神失守,慌亂不已,完全沒察覺到危險。 而柳乘虛迅速劃過此人咽喉后,亦是狠辣非常,在護衛(wèi)撲上來要拿下他之前,那刀片... 刷! 跟著劃開了他自己的咽喉。 熱血咕嚕嚕噴著,他睜大眼,死死盯著羅非白,用了最后的力氣掙扎道:“是我做的....敗給你....你到底是何人?....你....怎么....” 怎知道這么多事? 可惜,他一動不動。 羅非白站在原地,看著罪魁禍首相繼伏法,神色莫名復雜......她留意到柳乘虛最后雙目其實是朝著曹琴笙那邊的。 此時,太醫(yī)收手了,看向眾人。 “曹山長,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