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獻收起碗,蓋好保溫桶的蓋子,黑色的長發(fā)垂下來遮住她的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但是這說話的語氣,聽著很讓人難過。 我這傷啊,是我自己遇事不夠鎮(zhèn)定,看到炸彈就嚇得要死,碰倒了貨架弄的。說到底,你還救了我呢,不然啊,我傷的可就不只是一條腿了。 對于沈獻傷感的情緒,張弛未能理解,他趕緊開解。 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定力,也不至于自己把自己弄傷了。哈哈哈,不過也好,能趁機給自己好好放個假。 沈獻蓋保溫蓋的動作緩慢的很,以至于張弛認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顧左右而言他的開起了玩笑。 他伸手拍拍自己打著石膏的腿嘻嘻哈哈笑著,你猜猜,這里面裝了幾根鋼釘? 沈獻回過頭來,看著張弛的笑臉,終究是無法直面他的這個問題。 她自己都未注意到,此她刻已經(jīng)眼圈發(fā)紅,眼角盈盈閃著若有似無的淚光。 抱歉,我不該拿這種事開玩笑的。張弛斂去面上張狂的笑,坐正了身體歉疚的看著沈獻。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問題。 沈獻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帶著因為緊張而生出的澀意。 她覺得自己渾身乏力,這種狀況這些年經(jīng)常出現(xiàn)。 她軟軟的撐著椅子坐下,看著張弛的那一只傷腿,嘴角微微抽動著艱難開口。 曾經(jīng),有一個我非常重要的人,在我面前死去,我卻什么都做不了。 做不了,是因為已經(jīng)做錯了 張弛從未見過這樣的沈獻,前兩次見面她總是淡然的,清冷的,寂靜的,而此刻她就像裂開了的玻璃,正在一點點碎裂。 細碎的發(fā)絲掛在她的額角眉梢,嘴唇蒼白,柔軟無力,好像很快就要破碎掉 對不起。 張弛緊張極了,忽然道歉,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說對不起,但就是覺得自己錯了。 厚厚的白色石膏下,裹著一條打了鋼釘釘起來的腿,年輕的骨骼正在緩慢的合攏,重聚,生長 倘若那個逝去的生命也能被這樣連接著,一點點匯攏重新生長,聚集屬于他該有的朝氣,那該多好! 病房里,秋日的陽光也不甚濃烈,冷冷清清的透過窗戶鋪進來,并沒太多的溫度。 窗戶縫隙里擠進來的風聲,攪動著室內(nèi)安靜的空氣,白色的紗簾聞風而動,自上而下展開細小的波痕,很快又會恢復原狀。 安靜的氛圍被門外的敲門聲打破,是護士過來給張弛打吊瓶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找時間再來看你。 沈獻收起情緒,看向張弛的眼神以恢復如常,淡漠的,冷冷清清的。 好,謝謝的你排骨湯。 張弛臉上是燦爛的笑,兩人默契的將剛才的小插曲遮蓋起來,不提,不問,不寬慰。 嗯。 沈獻應(yīng)著,轉(zhuǎn)身拎起保溫桶,和進來的護士打了招呼便離開了。 風好像更大了些,沈獻將風衣的扣子全排扣上,帶好了口罩在醫(yī)院門口攔車。 她的身側(cè)一輛黑色的路虎緩緩滑了過去,心不在焉盯著來往車輛尋找空出租車的沈獻,并未注意到。 沈獻很怕冷,即便現(xiàn)在才是秋天,她都冷的渾身瑟瑟。 好不容易攔到了空車,一上車她就控制不住的打噴嚏,鼻尖通紅,眼睛也酸酸漲漲的。 給司機報地點時,聲音更是帶著哭腔,她沒發(fā)覺,此刻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姑娘,別太難過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健康的人能做的就是多照看,調(diào)整好心態(tài)。 司機像是見慣了從醫(yī)院里出來情緒崩潰的人,從前排丟了一包紙巾過來給坐在后面的沈獻。 啊? 沈獻有些疑惑,這司機在說什么?手上的紙巾更是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到沈獻奇怪的看著自己,他伸手在自己臉上比劃一下。 沈獻這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手上觸到潤潤的濕滑感,她不甚在意的笑笑道:呵呵,風吹的。 她沒有抽出紙巾擦臉,向后坐了坐,把自己靠進座椅里,靠的很緊,像是在尋求更多的支撐,或者溫暖。 她轉(zhuǎn)頭看向車窗外飄零的落葉,眼神逐漸幽幽的飄向更遠方,漸漸放空 第24章 記得收花 沈獻回到家,只覺得莫名的疲憊,她隨手把保溫桶放在門口的柜子上,踢掉鞋子,赤著腳走到陽臺邊的矮沙發(fā)上,整個人跌了進去。 風很大,好在她出門的時候是關(guān)了窗戶的,才得以在此刻能安靜的躺著聽窗外風聲呼嘯,不用再起身關(guān)窗。 她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是一位美國的心理醫(yī)生寫的《少有人走的路》,講的是人們要如何在經(jīng)歷一系列艱難乃至痛苦的轉(zhuǎn)變后,過上嶄新、寧靜而豐富的生活。 這是沈獻在情況最嚴重的時候,爸媽強行拉著她去看的心理醫(yī)生推薦她的,斷斷續(xù)續(xù)的看。 這些年已經(jīng)看了好幾遍,但是每次都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人生是一場艱辛之旅,心智成熟的旅程相當漫長書的開篇就有些低沉,屬于觸底反彈讓人振奮的類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