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遠征晉西北，后勤補給太過遙遠，子彈也不能浪費。

    鐵鳥飛將手一揮：“停！”

    同一時間，皂鶯的騎兵隊也射光了一囊箭，感覺差不多了，也收兵后退。

    弓箭停了、火銃也停了。

    高家村的人回到了車環(huán)前面，東山虎和轟塌天的人這才松了口氣，不用再慫慫的撤退的，終于可以站起身來，撒腿開跑。

    轟的一聲，流寇們就逃出了數(shù)百米遠，仿佛跑慢了一點又要被火銃打似的。

    鐵鳥飛笑：“很好，這下算是把他們打怕了，以后看到我鐵鳥飛的商隊，他們應該是再也不敢搶了?！?/br>
    皂鶯也笑：“我的箭射去之后，一會兒還能去撿回來。你的子彈卻撿不回來，紙包彈還有多少?。俊?/br>
    鐵鳥飛指了指車隊中間的那輛車，笑道：“那輛車上全是運的子彈，像這樣的仗，至少還能打四次?！?/br>
    皂鶯點了點頭：“那還好?！?/br>
    曹cao部果然不敢再過來了，沒用多長時間就逃得遠遠的。皂鶯的人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戰(zhàn)場，將他們剛才射出去的箭又撿了一些回來，重新放進箭囊。

    大伙兒這才繼續(xù)向北。

    向前走了不遠，就看到了一個晉商隊伍橫尸路旁，貨車也翻倒在一側，貨物已經(jīng)不翼而飛。

    鐵鳥飛低聲道：“剛才我們?nèi)羰菦]打贏，現(xiàn)在也變成這樣了?！?/br>
    皂鶯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雖然晉商里出了幾個大敗類，但大多數(shù)晉商還是好的，他們給邊軍送了幾百年的物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F(xiàn)在晉西北流寇這么一鬧，實力不夠的晉商，已經(jīng)走不到大同去了，大同邊軍的物資只怕……”

    ……

    大同邊鎮(zhèn)，轄13衛(wèi)所，823堡寨，307座墩臺。

    是大明朝中原腹心要害的“保護神”。

    但駐扎在大同的邊軍，苦啊！

    他們常年累月居住在北方苦寒之地，生活環(huán)境就是個破破爛爛的土堡子破寨子，周圍屯著一圈貧瘠的破田。

    活得窩囊，卻要面對兇悍無比的蒙古騎兵。

    也許昨天還活得好好的，今天卻突然發(fā)現(xiàn)大量的敵軍沖到面前，眨眼間將堡子里殺個雞犬不留。

    活得提心吊膽，還經(jīng)常吃不飽穿不暖。

    這不，又要斷糧了！

    張宗衡聽著部下們匯報，臉色很難看。

    “總督大人，糧食還夠撐三天了?！?/br>
    屬下有點尷尬地道：“小晉商們無法將糧食送過來，大多數(shù)都在半路上被流寇給劫了，很多人都不敢北上了?！?/br>
    張宗衡黑著臉不說話。

    旁邊來做客的孫傳庭氣得直跳：“容我?guī)霞叶。パ矌兹?，逮住流寇往死里打。?/br>
    張宗衡：“沒用的！就你那點家丁頂什么事？本督和山西巡撫許鼎臣聯(lián)手擺下天羅地網(wǎng)，也沒能將這些流寇剿滅?！?/br>
    孫傳庭：“……”

    張宗衡嘆道：“要解決這些流寇，非一朝一夕之功，但士兵們每一朝每一夕都是要吃飯的啊。這可真是如何是好？”

    說到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對了，那幾個有實力的晉商情況如何？”

    副將低聲道：“半個月前，田生蘭給我們運來了五十石糧食，五石鹽。之后假裝回家，實則在南邊兜了個圈，向東北方向去了。”

    “我們的斥候小心翼翼地跟了田生蘭數(shù)日，終于在紅沙壩鎮(zhèn)外的邊堡，親眼看到了田生蘭與蒙古人交易。那個邊堡里的士兵已經(jīng)全部被田生蘭收買，成了他的人。他們居然就在邊堡和蒙古人交易起來，給蒙古人送去了一百石糧，十石鹽，還有一石茶，還有幾十口大鐵鍋。”

    孫傳庭頓時大怒：“只給我們自己人五十石糧，卻賣給了蒙古人一百石？豈有此理！”

    張宗衡：“看來是蒙古人給的價更高吧。”

    孫傳庭：“唉！我們本來就缺糧了，好不容易有實力強的晉商能穿過流寇作亂的區(qū)域北上，卻把糧食更多的賣給蒙古人，真是氣死我也。此人該殺，必須馬上殺?！?/br>
    張宗衡的副將湊過來低聲道：“留著他的話，他好歹還能給我們運來五十石糧，若是殺了，連這五十石也沒了。”

    眾人：“……”

    氣氛有點僵！

    正在這時候，一名士兵從外面跑進來，大聲叫道：“總督大人，好事，好事……來了一位大晉商，他還帶來了一個巨大的車隊，給我們送來了五十車糧食。”

    “五十車？”張宗衡大喜。

    孫傳庭也大喜。

    周圍的副將什么的，全都大喜過望。

    一群人拔腿就往城南門跑。

    到了南門，只見一支長長的車隊正在入城。

    車隊有五十輛車，每一輛都裝得滿滿的。

    這年頭的馬車在滿載的情況下，一車就能運送上千斤糧食，這整整五十車，簡直了。

    鐵鳥飛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走在車隊最前面，見到總督和孫傳庭來了，跳下馬來，雙手抱拳：“總督大人，孫先生，又見面啦?！?/br>
    第647章 想幫他擠掉

    張宗衡第一次見到鐵鳥飛時，還沒把這個商人當一回事。

    但這一次見到鐵鳥飛，啊，不對，是見到他身后的五十車糧食，瞬間就覺得，這個商人真順眼，太順眼了，是他最近這一兩年來見過的最順眼的人。

    “鐵員外?！睂O傳庭開口道：“你可真是雪中送炭?！?/br>
    張宗衡：“鐵員外在北上的路途中，可有碰上流寇襲擾？”

    鐵鳥飛笑道：“有啊，碰上了幾個小股流寇，但我有三百護衛(wèi)，將那些流寇驅離了，沒事兒。”

    他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所以也不提自己打敗了曹cao這種大流寇，只說收拾了幾股小流寇。

    果然，這樣做一點也沒惹來懷疑。

    張宗衡看了看他身后的三百騎兵，心想：有這么多騎兵，收拾點小股流寇確實是不費吹灰之力了，這商人的實力還真是挺強的嘛，普通商人到哪里弄這么多騎兵去？

    鐵鳥飛看出他還是有點小生疑，笑著道：“在下河東人，跟永濟邢紅狼有些交情。你們也知道，邢紅狼曾經(jīng)做過寇，在下嘛……也就從她那里，借調(diào)了些騎兵過來?！?/br>
    他這么一說，張宗衡和孫傳庭倒是恍然子。

    原來這三百騎兵是從邢紅狼那里借來的，聽說那邢紅狼原本是個私鹽販子，后來做了流寇，再后來又向三邊總督楊鶴乞了撫，坐鎮(zhèn)蒲州，前些天又立了大功升為了河東兵備道。

    她這種受撫流寇，手上的兵力比普通官兵將領手上的兵力多得多，能借得出三百騎兵來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只是……

    她既已受撫，那這三百騎兵已經(jīng)算是官兵了。

    官兵哪能隨便借給商人護送商隊？

    這簡直是胡來！

    也只有受撫流寇敢這樣胡來，正經(jīng)武官肯定不敢。

    張宗衡和孫傳庭都有點哭笑不得，大同邊軍因為流寇斷了糧，現(xiàn)在又因為流寇有了糧，這道理找誰說去？

    不過算了，反正我們有糧了，這是件大喜事。

    張宗衡手里既然有了糧，那當然就不用再對賣國賊客氣了，壓低聲對旁邊的副將道：“可以收拾田生蘭了！把那個被他收買了的邊堡，也一并拿下?！?/br>
    副將抱了抱拳，轉身要走。

    就在這時候，鐵鳥飛嘿嘿笑了起來：“總督大人，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br>
    張宗衡：“哦？請講。”

    鐵鳥飛：“在下和田生蘭，有那么一點點舊仇?！?/br>
    張宗衡一聽這話就懂了：“你想親手收拾他？”

    鐵鳥飛咧嘴笑：“正是?！?/br>
    張宗衡可不傻，看著五十車糧食的份上，這點小小的要求，豈有不答應的道理，點了點頭道：“好，你可以隨著我的人一起去，拿到活口的話，就交給你處置。”

    鐵鳥飛大喜。

    ……

    紅石壩，因一片紅色的石頭而得名。

    在這片紅石上，建著一個小小的邊堡，名叫紅石堡。

    堡里駐守著一隊明軍，堡上有一個小小的烽火臺。

    此地屬于大明邊鎮(zhèn)823堡之一，南邊距離大同府一百二十余里。而北方二十里外，就是蒙古察哈爾部落游牧之地。

    它離蒙古部落，比離大同更近。

    此時，堡中的四十五名士兵，正圍著幾口大鍋吃飯。

    別的邊軍食物已經(jīng)快要見底，吃不飽穿不暖了，但紅石堡這四十五名士兵卻能吃香的，喝辣的。

    原因很簡單，他們早就叛國了。

    田生蘭花錢買通了這一堡的士兵，每過一段時間，他的商隊就會來到紅石堡下，在這里等著察哈爾部落的蒙古人過來，雙方就在紅石堡下交易。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蒙古人拿到糧食、鹽、茶、鐵鍋等他們需要的物資，而田生蘭則拿到大量的金銀珠寶……其中不少還是染著血的。

    傻子都知道蒙古不出產(chǎn)金銀珠寶，這些都是蒙古人殺入關內(nèi)，從漢人身上劫掠過去的財物。

    用這樣的錢再從漢人身上買東西，那當真是美滋滋。

    稍稍有一點正常的德道觀念的人，就不會賺這樣的錢。

    但是田生蘭沒有！

    田生蘭只認錢，才不認這錢是怎么來的，染不染血。

    背叛祖國？嘿，只要不背叛錢，要我做啥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