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甩下我
姬瑤眼眶發(fā)熱,悶聲說,“快起來,好重!” 蕭丞鈞踉蹌著站起身,深深看她一眼,“你在原地別動?!?/br> 陣法光芒淡去,眾修士見蕭丞鈞站了起來,紛紛驚聲道:“魔頭沒死!” 蕭丞鈞幾乎成了一個血人,身上傷口深可見骨,沒有痛覺似的,走向陣外折返回來的觀望之人。 “他受傷了,趁此機會,殺——啊!”得意的話音猛然被人掐斷,變?yōu)槠鄥栔翗O的慘叫。 蕭丞鈞步履沉重而堅定,一步步緩緩走出,血氣一重重匯聚迭加,可怖魔氣以他為中心向四周瘋狂肆虐,一步殺一人。 半晌前,揚言定能誅殺魔族的元嬰修士,被黑紅魔氣洞穿身軀,在無盡的痛苦中哀嚎著被撕碎、被吞噬,魂飛魄散,化為道道血氣,刺穿下一個人。 勝負已定。 黑紅交織的魔氣在男人身周緩緩旋繞,兇煞之氣撲面而來,如深淵中的嗜血惡魔。 姬瑤向他走了幾步,被男人眼中殺意震懾,頓住腳步停在原地。 暴雨毫無征兆地落下,將兩個人淋得渾身濕透,也將滿地血污沖刷干凈。 蕭丞鈞猛地低頭吐了一口血,眸光漸黯,魔意潰散,跪倒在地,膝蓋狠狠砸在地面上。 傷口溢出的血液混著雨水流淌而下,幾縷頭發(fā)貼在男人臉側,落拓至極,沒有半分齊仙臺魁首的恣意。 很難想象是這樣一位氣息微弱的瀕死之人在幾個呼吸間以絕對碾壓的姿態(tài)殺死了數(shù)個元嬰修士。 魔氣波動強烈,難保沒有人尋過來,依蕭丞鈞的狀態(tài),恐怕無法對抗下一波襲擊,需迅速離開此地。 姬瑤疾步上前,把蕭丞鈞扶起來,艱難地將他的手臂繞過自己的肩,帶他離開這地方。 “你不怕我?” “有一點?!痹诒┯曛斜鎰e方向并不容易,攙扶著男人更非易事,姬瑤走得費力,“所以師兄最好保持清醒,我可不想死在你手里?!?/br> “死相太慘了?!彼a充道。 雨幕之后不知潛藏多少虎視眈眈的殺手,落雨聲嘈雜,兩個人只能在彼此身上汲取微弱溫度,在彼此凌亂而沉重的呼吸中獲取片刻安心。 眾叛親離,蕭丞鈞以為自己會在無盡的殺戮中死去,卻被人拉了一把。 拉住他的手很是柔弱,力氣卻大的不得了會,固執(zhí)又難纏,甩也甩不脫。 她可知,不該有的憐憫只會將她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蕭丞鈞眼底唯有化不開的沉郁,“放下我?!?/br> “不?!奔К幮闹杏信捯魣詻Q。 “你不要命了,你以為自己次次都能活下來?”蕭丞鈞語氣惡劣,“難道不知道我是魔族?” 魔族生性嗜殺,禍亂此間多年,令人聞風喪膽,直到被封入無極神域,此間修士才得以喘息。人人都知魔物天生惡種,無情無心,無人愿意與魔族扯上干系,更何況是現(xiàn)今這般孤立無援,四面圍堵的狀態(tài)。 “但你也是我的師兄?!奔К幋瓜卵郏安辉S再自作主張,孤身離開。” “也休想再甩下我。”說完,姬瑤便緊抿著唇,不發(fā)一言。 身形單薄的少女扶著遍體鱗傷的男人走入雨幕深處,隱沒于夜色。 蕭丞鈞恢復力驚人,受了屠龍陣全力一擊,幾日后也基本痊愈了。 姬瑤的目光落在劍穗上,注意到邊角處沾染了一滴血跡,色澤暗沉。 蕭丞鈞神色淡漠地說,“臟了,留著無用?!弊鲃荼阋忾_劍穗。 “沒關系,洗洗就好了?!?/br> 姬瑤先他一步解下劍穗,借著溪水洗干凈,重新掛了回去,“師兄你看,是不是干凈如初了?!?/br> 劍穗上的血跡能夠用水去除,而血脈中的污濁該用什么來滌凈呢。 他們既已注意到姬瑤的存在,她便不再安全。蕭丞鈞沒再故意擺脫姬瑤的跟隨,兩人結伴而行。蕭丞鈞魔氣暴動時,姬瑤攔住他避開的腳步,“我會保持距離,不靠近你,但不許再躲開我了?!?/br> “嗯?!?/br> “先答應我!” “……好。” 兩人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等到魔氣平息,姬瑤快步趕上去,“師兄真厲害,半點不受影響?!?/br> 蕭丞鈞將血rou模糊的掌心藏在身后,“走吧?!?/br> 蕭丞鈞試著壓抑魔氣,久不得法,解封不久的血脈就如隨時爆發(fā)的火山,胸腔下潛藏著吞噬萬物的暴虐殺意,只能用自傷的方法保有一絲清明。 至少,至少不能再傷害到她。 這一日,二人又遇追殺。姬瑤手中靈劍折斷,眼看又一道攻擊沖著蕭丞鈞襲去,而他正被多人圍攻,難以躲避。 萬分緊迫之時,一柄冰藍色長劍于掌心凝聚而出,姬瑤身形一蕩,避開攻至近側的凌厲劍氣,扭身迎上去,替蕭丞鈞擋下這道攻擊。 靈氣驅動下,冰藍長劍如泉水般剔透澈然,劍身中幾能望見靈泉流涌之勢。 只一眼,便知此劍該在天階之上。 可這不是她的劍。 偏偏姬瑤能隨心意驅動此劍,使出從未修習過的玄妙劍法,如同早已揮出過無數(shù)次,練習過無數(shù)遍。 腦海中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姬瑤凝視著手中長劍,無意識地低喃:“望水劍。” 她揮出一劍擊退對方,眸色銳利,脫口而出,“詔月劍法,第六式?!?/br> 詔月…望水……清臨峰。 于清臨峰上與師尊朝夕相處的十余年漸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