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thheart:燒得悄無聲息,卻讓胸口發(fā)燙
她低頭看著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摩挲。 要回復嗎? 作為一個情色主播,這種私信早就看膩了。她的各大社群平臺從不關閉私信功能,每一條充滿暗示的營業(yè)貼文下面總會收穫一堆下頭回復。 私信的話,一天至少二十張丑陋的下體照,不然就是干巴巴的“約嗎?”。 那些人總是莫名其妙自信。 雜亂的體毛,油膩的身材。 偶爾會收到幾張炫腹肌的照片,也全都是硬凹出來的。 不過是一群豬。 每當這些時候,她總會想起直播時那些彈幕,帶著無盡的虛幻和廉價的情感浮在屏幕上——“你真美”、“想娶你”、“我會對你很好”。 都以為自己是那個與眾不同的存在,都以為那個充滿低級慾望的自我,能夠被心目中的“上位者”一眼看中。 有些男人會這么想,有些女人也會這么想。 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 但男人—— 完全沒在聽臺上人講解的沉一念,不自覺地嗤笑出聲。 男人,大多連最基本的愛與尊重都沒有——至少在她的直播間里,99%的觀眾都是如此。 她知道他們怎么看她,她只是個會呼吸的飛機杯罷了,抱著“搞不好今天就被我上到了?”這樣的齷齪念頭,而發(fā)出邀請。 思想如一團腐爛的rou,里頭爬滿了蛆蟲,令她作嘔。 腦袋的皺摺和那皺巴巴的睪丸,肯定是相連互通吧? 那樣的言論,沉一念向來是看過就算。 除了偶爾碰到太過分的造謠者會被拉黑,基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不是因為脾氣好,純粹是商業(yè)考量。 把私信截圖公開確實能引流,但她這種靠媚粉和固粉吃飯的,公開批斗顯然不是她會選擇的路線。 而見面邀約?從來不回。 她只回兩種人的信息:打錢的,或者能幫她帶錢來的。 她目標清晰又明確,錢才是唯一的真理。 作為一個沒有經(jīng)紀人的單干主播,她的心力都耗在跟視頻和觀眾打交道上。特別是像她這樣靠時間和服務態(tài)度積累粉絲的,工作比想像中忙碌得多。 每一個笑容。 每一個眼神。 每一個動作。 都必須精心設計,像在跳一支永不停歇的芭蕾。 只是她的舞臺是電子屏幕,觀眾是一群披著人皮的慾望。 跟一般人想像的不同,這一行真正能賺到錢的并不多。 那些男人總說:女的根本不用擔心沒錢賺,脫衣服、打開雙腿就能賺錢了,如果自己是女人該有多好?不用辛苦去外面找工作。 哈。 沒有過人的膽識,就只會躲在鍵盤后吹牛。 沒種的男人才愛逞口舌之快。 空有一張嘴,卻連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 整天喊著要征服全世界,卻連一頓廉價的黑心外賣都想盡可能為難外賣員。 還自以為是帝王,沒點自知之明。全是一群她看不上的垃圾。 【hasnofuture:能和你見面嗎?】 她看著這個帳號名,腦海里又閃過許多念頭。 這是個老粉。 人狠話不多,打賞不手軟。 每次都是靜悄悄地刷一筆大額花費,然后回到暗處。 從來不跟她廢話,從來不發(fā)私信,從來不留言評論,從來不刷彈幕。但給她送錢比別人都狠,點贊打心刷數(shù)據(jù)從不落下,是個貨真價實的榜一大哥。 甚至連和她說話,都是因為她先去招惹他,他才回應。 沉一念不自覺咬緊唇,好看顏色的唇膏都快被她咬光。 好奇和某種她還不明白的情緒在胸口翻攪。 像什么東西正慢慢爬上來,一點一點,無法觸及的火焰。 燒得悄無聲息,卻讓胸口發(fā)燙。 她思索片刻。 【Caramel_Pop:很抱歉,】 她的手指停在鍵盤上,遲遲打不出下一個字。 馀光悄悄瞥向身旁的男生。 直覺告訴她,他在觀察她。 那種視線很輕,像羽毛掃過皮膚,卻讓她渾身不自在。 【Caramel_Pop:很抱歉,目前人家沒有和粉絲線下的計劃的說…gt;_lt;…】 送出信息。 這次對方?jīng)]有秒回了。 即使再好奇,沉一念決定克制自己,不能隨心所動。安全最重要,她沒有自信能在遇到危險時把對方打趴。 面對這個緊跟著自己的幽靈,她得像隻謹慎的貓。 輕手輕腳,不發(fā)出一點聲響。 委婉的拒絕是最好的。 講座很快結束,高中生在班長的指揮下齊齊向掛科死神鞠躬致謝。 規(guī)矩得體,禮數(shù)周全。 沉一念在最后頭,差點被集體起立的白色閃瞎眼。 純白的制服,黑色的西裝褲與百褶裙,領帶上還有銀光閃閃的校徽別針。 T市最頂尖的貴族學校,名門學府,不僅得有錢,還得有成績才進得去。 這制服走在哪都是顯眼包,誰會不認得。 身邊那個男生無疑是其中最標準的模范生——站姿挺拔,走路不駝背,就連鞠躬都一絲不茍。 無聊的講座他都能聽得那么認真,沉一念不禁在心里感嘆:這種懂得給情緒價值的小跟班,什么時候才能給她遇上。 思緒飄忽間,手上動作倒是不慢。她一邊收拾教授的東西,一邊看著學生們整齊退場。和那男生擦肩而過時,兩人都沒看對方一眼。 等她到了職員辦公室,看見桌上留的紙條,才發(fā)現(xiàn)上了賊船。 根本是套路! 教授所謂的一點小幫忙,居然包括整理他那堆亂七八糟的資料。估計本來是想叫學生志工完成,沒想到學生志工根本沒空。 誰知那么剛好,沉一念這個冤種就閃亮登場了。 她站在書桌前,望著這片狼藉:臟兮兮的咖啡杯迭在發(fā)黃的講義上,積了灰的課本和沒批完的作業(yè)散得到處都是,幾個廢棄的原子筆在桌角躺尸,還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餅乾渣沾在文件夾上。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這個“這么會讓人掛科,連加分都不肯輕易給”的傢伙,會豪爽承諾加分。 不過是找了個免費的苦力罷了! 貪便宜的下場就是這樣。 站在那張從沒見過整理的桌前,沉一念忍不住想:這輩子的福報是不是都已花光才掉進這坑里? 她黑著臉開始整理,內心的煩躁越來越強烈。 旁邊其他老師的桌子整潔得像清潔公司的范本,強烈的對比刺痛她的眼睛。 那些迭得整整齊齊的試卷讓她感到一陣不適,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破壞欲。 真想一把把它們全推倒,看看它們散落一地的樣子。 她動作規(guī)矩,看起來是個時髦又乖巧的女孩在幫忙整理資料,只有她自己隱隱窺見內心那一絲暴戾的沖動。 整理著整理著,不知不覺到了午休。她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 空調房里飄來食物的香氣,伴著教授們此起彼落的談笑聲。一陣陣的塑料飯盒和筷子碰撞,讓沉一念有些反胃。 所謂的榜樣也是人,照樣逃不過人性。表面一本正經(jīng)的教授們,背地里照樣愛八卦。 而她只需全當沒聽見就行。 只是在她正要離開時,辦公室卻突然炸了鍋。 “欸,聽說了沒?今天來參訪那批圣愛德中學的學生里,市長兒子時逾白也來了!現(xiàn)在校長親自在接待呢!” 沉一念正要開門離開的手頓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