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她們換過第二次安神香，困意全無。

    于是，倆人開始悄聲閑聊。

    方才我進去看公主，她睡得好熟啊，蜷縮成一團，就像個嬰孩，看著就又香又軟的。

    我也覺得公主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可好聞了，而且你覺不覺得，公主睡著的模樣好可愛啊，哪像白天，她就算在笑，我也忍不住發(fā)怵，尤其是月華死后

    說起來，月華死得好慘啊，我聽說，公主把她的尸體喂了野狗，而且還說到這兒，那婢女小心翼翼地環(huán)顧四周，一臉警惕。

    對面那婢女有些心急，催促著問。

    還怎么了?你倒是接著說啊。

    還、還把月華的眼睛給挖了下來。說完，婢女嗓子發(fā)干，緊張得吞了下唾沫。

    另外一個嚇得臉色煞白，瞪大眼睛，壓低聲音問。

    假的吧，公主挖月華的眼睛干嘛?

    噓!你輕點兒，公主就在里頭睡覺呢。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床榻那邊，見沒有動靜，都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次日一早，天剛亮，慕辭就醒了。

    柳嬤嬤和另外三個婢女一同伺候她更衣、洗漱、梳妝。

    她靜靜地站在那兒，神情懨懨，看上去沒什么精神，像個木偶似的，任由別人擺弄。

    婢女稍稍靠近，就能聞到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氣。

    柳嬤嬤幫她系好腰帶，外圈的細帶打了個類似蝴蝶形狀的繩結(jié)，多出來的穗子自然下垂，非常漂亮。

    慕辭低頭看了眼腰間的蝴蝶結(jié)，像個好奇又貪玩的孩子，伸手勾了幾下，穗子隨她的動作晃動，尾端系著的鈴鐺發(fā)出悅耳聲響。

    柳嬤嬤眼神慈愛，公主，今日要入宮拜見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能誤了時辰。早膳已經(jīng)備好，您現(xiàn)在可有胃口?

    慕辭抬起頭來，一雙眸子澄澈如水，自帶天真無辜。

    由于剛睡醒，嗓音夾雜著些微沙啞，如奶貓一般，每個字都在抓撓人心。

    嬤嬤，阿護呢?

    她睡醒后，必然會找阿護。

    起初，她是擔(dān)心阿護會一聲不響地離開她。

    而現(xiàn)在，她純粹是習(xí)慣使然。

    只要阿護露個面，她也就安靜了。

    公主，我在這兒。裴護站在窗外，面具下，雙眸透著些許倦意。

    慕辭跑到窗邊，兩只手撐著窗檻，沖裴護開心地笑。

    阿護，我今天要入宮見父皇母后了，皇宮那么大，很容易迷路的，你要好好待在我身邊哦。

    裴護微笑著點頭，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摸她腦袋，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及時收了手。

    慕辭愣怔了幾息，轉(zhuǎn)愣為笑，旋即拉起他的大手，將其放在自己頭頂。

    阿護這么好，父皇母后一定會喜歡你的。

    說到這兒，她臉上的笑容褪去，變?yōu)槊Ｈ唬X袋也耷拉了下去。

    他們或許也會喜歡我吧。

    裴護仿佛被什么揪住了心，呼吸一窒。

    公主

    第十五章 寒風(fēng)中的等待

    馬車在府外候著，車廂里，柳嬤嬤擺上了公主愛吃的點心，以及用來解悶兒的話本子。

    然而，看著那些可口的點心，慕辭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車窗帷子經(jīng)過特殊設(shè)計，從里面能夠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卻看不到車內(nèi)。

    慕辭慵懶地倚靠著車壁，透過車窗，心不在焉地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保持著沉默。

    柳嬤嬤擔(dān)怕她忘記宮中禮儀，不厭其煩地重復(fù)教導(dǎo)。

    慕辭聽得多了，也會回應(yīng)幾句。

    但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顯得漫不經(jīng)心。

    直到，馬車經(jīng)過一家包子鋪，她那雙漂亮的眸子里才有了光彩。

    眼看就要錯過，少女急切地拽了拽柳嬤嬤的袖子。

    嬤嬤，我想吃陳記包子!

    駕車的裴護也聽到了公主的訴求，不等柳嬤嬤吩咐，便停下了馬車。

    熱乎乎的包子到手，慕辭心滿意足地笑了。

    嬤嬤，你吃。她分了一個給柳嬤嬤，唇角上揚，噙著甜甜的笑意。

    我以前生病的時候，什么都吃不下，華裳皇姐就會托人去宮外買陳記包子，皮薄rou多，一咬開就是滿嘴的湯汁，可好吃了

    慕辭平日里的胃口就很小，飯量跟貓差不多，吃東西也是小口小口的。

    唯獨面對這美味的陳記包子，她念了許久，張嘴就是一大口。

    哪怕是一大口，吃相也是尤為秀氣，還透著股可愛，一點也不顯得狼吞虎咽。

    看到公主開心，柳嬤嬤也跟著高興。

    她慈祥地笑著，正要品嘗一下連公主都贊不絕口的rou包子，卻發(fā)現(xiàn)公主突然停止咀嚼的動作，秀眉蹙起。

    柳嬤嬤的反應(yīng)很快，立馬在公主面前的矮幾上墊了塊錦帕。

    慕辭直接將入口的包子吐到了帕子上，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還生出幾分嫌惡。

    柳嬤嬤馬上伺候著她漱口，又親手給她喂了一顆含香糖珠。

    她抬眼看著柳嬤嬤，美麗的眸子含著極大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