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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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縣令聞言可就太樂意了:“哪里哪里,鄭大人也是為咱們蒼陵縣謀福祉,下官與全縣的百姓高興都還來不及呢,生怕會怠慢了您。” 兩人一邊敘話一邊朝已經(jīng)收拾出來的衙門內(nèi)院走去,灰黃的磚墻內(nèi)栽種了一大片竹子,風吹青葉沙沙輕晃,清涼的蔭影瞬間叫人身上的熱燥之意減褪了不少。 “鄭大人這一次大概會在蒼陵縣待多久?” “不確定,但少說幾月是要有的,前期準備工作需時時監(jiān)督,警惕變故,再者我需要將荊河與分支一帶好生游走一遍,一方面細致了解各河段具體情況,一方面定下修水則碑的位置。” 聽她如此勞心勞力,千縣令都忍不住勸道:“如今天氣如此炎熱,大人又何苦親自前往,不如交由屬下去不也一樣?” 鄭曲尺笑了笑:“自然是不一樣的,千縣令不必擔心我,我累了熱了,自然知道休息,不會逞強的?!?/br> 千縣令也不好留太久耽誤了她休息,另則也確實有事要忙,在替她與將作監(jiān)的官員們一并安排好客房后,便請辭去忙其它事情了。 在他一走,一道彪悍的身影便堂而皇之潛入了竹菀,他扯下厚重的披風,黑眉擰緊:“這鬼天氣,倒是越來越熱了。” 鄭曲尺坐在書案后,抬眸瞥去:“甘鑫,你能不能隨我走正門?你這讓人瞧見,人還以為是哪來的盜賊呢?!?/br> “就這窮酸破爛的小縣里,我估計盜賊來了都得含淚離去,老子逛一圈卻連一間正在經(jīng)營的驛站都無,更別提食肆了?!彼麧M嘴抱怨不滿。 “蒼陵縣才遭了水患,官府正組織所有民眾在全力修建,我瞧著還得再等些時日才能恢復以往,你就別出去住了,隨我住在縣衙內(nèi)吧?!?/br> 甘鑫一時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道:“我與你待一塊兒,你不怕別人拿異樣眼光瞧你?” 鄭曲尺正低頭寫著些什么,聞言很自然回道:“我怕什么?你很好啊,再者我既然敢收你為徒,便不畏世人眼光?!?/br> 甘鑫表情呆了一下,然后他抿了抿唇,粗氣道:“老子、我先出去一下?!?/br> 他生性粗魯放蕩,從不忌諱言語,但在鄭曲尺面前,他總會下意識收斂起那粗鄙肆意的一面。 “去哪?” 鄭曲尺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到了傍晚,他這才回來。 他這一次回來,卻叫鄭曲尺大破眼鏡,她驚呼道:“你、你被人奪舍了?” 甘鑫一臉無語,吐槽道:“師父,少看些坊間那些無稽之戲文?!?/br> “可是你怎么換造型了,還凈面了?你的刀呢?你的狂刀呢?” 出去一趟回來,甘鑫沒再穿他那一身殺人越貨的黑披風,而是穿了一件尋常男子的深藍袍子,臉上的胡渣刮得干干凈凈,背上那一把標志性的狂刀也不見了,一身清爽如勁松般站在那里,簡直就跟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 “刀暫時封起來了……我這樣,很奇怪?”甘鑫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有些別扭惱怒道:“奇怪就奇怪吧,反正老子都習慣別人拿老子當殺人犯看了?!?/br> “不不不,不奇怪,是特別精神,你現(xiàn)在就像那個特別厲害、特別不好惹的武林高手?!编嵡叽罅滟澋馈?/br> 當然,不對上他那一雙兇悍的眼睛的話。 他懷疑道:“當真?” “當真。”她重重點頭, 這下甘鑫又高興了:“那老子、我這樣的弟子,不算辱沒你吧?” 鄭曲尺聞言一怔,她顰眉道:“你怎么會這么想?” 他可是當代絕世高手狂刀,給她這么一個小丫頭當?shù)茏?,明明是她沾了光,怎么還給他整不自信了? 其實鄭曲尺并不知道,原來甘鑫改頭換面,洗去一身匪悍之氣,只是想待在她身邊,不惹人非議。 甘鑫隨她走來這一路,聽見那些個百姓個個都在夸她,將她奉為景仰之人,他出去轉(zhuǎn)了一圈,聽到不少人在講她的事跡,可以說,她這個人到哪都是別人口中了不起的人物,干善事,做好事。 他曾聽別人說過,一個人做了事,益于自身,這屬于人之常情,益于親友,這叫慷慨,若益于無關(guān)之人,這叫善良。 而不計自身,若功益于群眾,那便叫有功德之人。 殺人無數(shù)的他,不敢稱所殺之人全都該死,是以甘鑫亦自知自己身上血煞之氣很重,世人雖也會議論于他,卻全都是懼怕與厭惡,恨不得他這等禍害早早離開人世。 他這般血污之人,站在她這等功德之人身邊,偶爾總會產(chǎn)生一種自己會玷污了“凈土”的感受來。 他狂刀活了三十幾年,還是第一次產(chǎn)生這種奇怪荒謬的心理,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啊。 “行了,不說了,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喊我一聲就聽得到?!?/br> 他輕松一躍至窗外竹子,然后借力飛至房檐上躺下,入夜之后,房頂上更涼爽。 鄭曲尺想了下,起身走到窗邊,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得到,她道:“有你狂刀給我當?shù)茏?,我感到十分榮幸且驕傲,我沒什么大本事,倘若遇上一些不長眼的欺負我,我可能連自保都難,但倘若我當即便報出你的名頭來,我就不信你這兇名遠揚的名聲還能嚇不跑他們?!?/br> 一番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話說完后,卻許久沒等到回聲,在鄭曲尺訕訕準備離開窗邊時,卻聽到他說:“我會記住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