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個江御。怡宵塔里買來的那個?！?/br>
    “我知道?！?/br>
    “知道你還不放開？”

    “既然不是師尊就別亂跑，出去隨便遇到個什么野獸都能把你啃得連渣都不剩?！?/br>
    “……”

    江御無話可駁，嘆了口氣，認命地被狼尾巴給捆得緊緊實實，耐著熱意打算入睡時，余光瞥到了被季凌紓?cè)釉谝慌缘呐鍎Α?/br>
    耳邊不斷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季凌紓其實已經(jīng)習(xí)慣。前半夜江御就睡得不老實，翻來覆去，睡覺還蹙著眉，這一點倒和他師尊不一樣。

    變回狼身可以讓身上那道道深可見骨的潰傷快些愈合，自愈的同時也需要進食和休憩，洞里沒東西可吃，季凌紓自然需要更深的休眠。

    所以后半夜耳畔的響動他也就沒有理會，只要尾巴尖還能感覺到江御的溫度，知道他人沒跑就夠了。

    漸漸睡熟的季凌紓并未發(fā)覺，被他勾著的只是江御留有余溫的外衣。

    和江御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季凌紓落在地上的佩劍。

    巖洞看似狹窄蜿蜒，實際上往深處走去卻是愈來愈寬敞，連同洞內(nèi)的潮氣都一同散去，穿過一堵巖墻，眼前便豁然開朗。

    洞xue深處別有洞天，大片的晨光篩漏而下，綠影重重如暮如徹，甚至還能聽見蟲鳴鳥叫，一派生機勃勃。

    江御沿路走至此處，已經(jīng)撿了滿滿一懷抱的干柴，想著要回去生火把季凌紓那濕漉漉的衣袍給烤干。

    “嘶嘶……”

    正欲繼續(xù)撿拾些有止血功效的藥草，灌木葉間忽而傳來蛇信子的聲音。

    江御緩緩抬頭，和藏在葉片之下的青蛇對視了一瞬。

    他悄然亮了亮手中的劍光，這山中萬物有靈，沾染過靈氣的獸類多少都開了智，江御此舉是想把那蛇嚇退。

    可誰知這青蛇不僅開過智還開了竅，看出他那把劍并不合手，也看出他周身沒有神霧環(huán)繞并非仙家，停頓了片刻后嘩然出擊，厲牙如鋒，毒液揚曳——

    江御旋腕出劍，只聽哐當一聲悶響，是季凌紓的劍太重掉在了地上，他的手指綿軟無力，揮使不動。

    “真難用?！?/br>
    江御撿起劍嫌棄道，他動了動手指，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饒是如此，那自以為挑到了軟柿子而貿(mào)然出擊的青蛇還是斷成了兩截，頹然地落在地上，再沒了動靜。

    切口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江御小心地將它挑開，以免污血和毒液沾染了附近的草藥。

    待他滿載而歸，回到昏暗的巖洞中時，季凌紓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人形。

    和化狼時相較起來要單薄了不少，可憐兮兮地蜷縮在江御留給他的衣衫下，借著余溫不知在做什么夢。

    無非又和師尊有關(guān)。

    有時也怪不得季凌紓滿心滿眼都是他師尊，從他出生到記事，再到成年，每一天都是在江御身邊度過的，他所有的劍技，所有的知識，甚至有關(guān)世界的所有認知，全都是江御教給他的。

    他討厭江御，因為江御占有了他太多。

    同時他也離不開江御，因為他的世界就是圍繞著江御構(gòu)筑的。

    “師尊……我肚子餓……”

    季凌紓翻了個身，委屈地皺了皺鼻子。同時感覺到尾巴上一陣灼熱，甚至聞到了焦糊味。

    他猛地睜眼起身，只見江御正在把他的尾巴往火堆外面踢。

    二人對視半晌，江御朝他點點頭：“現(xiàn)在我相信你沒有痛覺了?！?/br>
    季凌紓反應(yīng)了一會兒，在看清楚自己尾巴尖上被火舌燎到曲卷的絨毛時登時睡意全無：

    “我的尾巴！”

    “你剛剛不是說肚子餓了？”

    江御試圖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以免他抱著尾巴哭鼻子，

    “我找到了能吃的東西，你要不要吃？”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你怎么找得到吃的？”

    季凌紓果然暫時忘記了尾巴，啾的一聲收了回去，看起來和普通的人族無異。他探過腦袋看向江御手里的食物，愣了一下后深深皺起眉心：

    “這什么吃的？這不就是雜草，你別亂吃東西，這山里的一草一木搞不好都能送你上西天去。”

    “什么雜草，這是茅根?！?/br>
    “你不僅吃草，還吃草根？多臟啊！”

    “……春生芽布地如針，夏生白花絨絨然，至秋而枯，這是古籍上有載有據(jù)的茅根，剝?nèi)ゲ菀潞缶涂梢猿?。?/br>
    江御無奈地剔好一根，塞進了季凌紓嘴里，

    “你嘗，是不是甜的？”

    “……還真有點。”

    季凌紓嚼了嚼，入口微甘，確實沒有毒性。

    “原來你還念過書？”季凌紓問道。

    江御愣了一下，腦海中并沒有關(guān)于私塾或者學(xué)堂的記憶，

    “念過……幾本。撿來別人不要的書，我娘念給我聽的。”

    “是么?！?/br>
    季凌紓挑了挑眉，顯然并不相信他的話。他并非覺得江御在騙人，他是懷疑江御的全部記憶都是被捏造灌入的。

    反正師尊已經(jīng)找到了，這天沼山的大妖怪也除了，只要從這破山洞出去，帶面前這個江御回金霞宗去，玄宗主會想辦法查明一切。

    “對了，你從哪里找到這些茅根和柴火的？”季凌紓又問?；蛟S能從樹木蔥蘢之處另辟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