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表演了好幾首，被迫進(jìn)行一場街頭表演的邵令梧才默默走回來，楚聽烏也把屬于樂隊的黑貓還了回去。

    邵令梧在一旁看著，總懷疑自己能爭取到這個吉他手的工作（他其實并不想要），是因為楚聽烏先一步拐走了人家的貓作為貓質(zhì)。

    但是一場表演下來，樂隊也認(rèn)可了邵令梧的能力，一副很想真正邀請他加入的樣子。邵令梧學(xué)過不少樂器，樂感出眾，甚至看過一遍就記下了幾首歌的譜子，這個年齡正是搞樂隊的好時候嘛！

    邵令梧：再見。

    他躲得很快，擔(dān)心楚聽烏真拿自己去換貓。

    他們離開樂隊表演的位置幾百米，還是能聽到歌聲，主唱極具特色的嗓音飄了過來，天空中落下雪花。

    【“他們說人生中，還需要有浪漫存在！”】

    【“于是我走出去，成為漂流自在的風(fēng)?！薄?/br>
    路上積雪被清掃過，只是濕漉漉的，三五五走了兩步就抬起前爪甩一甩，但又不想被抱，所以小跑起來，讓腳掌接觸地面的面積變小。

    邵令梧略落后兩步，他們的影子在路邊燈光照耀下拉長又縮短，他抬起腳時，恰好能踩住楚聽烏的影子。

    雪花融入到水洼中，微微一蕩，消失不見。

    楚聽烏依然背著手走在前面，掌心里是短短一截的遛貓繩，她腳步?jīng)]停，邵令梧只是微一愣神，似乎經(jīng)過了一個拐角，此處恰好沒燈，影子倏地消失了。

    “楚……”

    他抬頭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巴士站，而琴包還是楚聽烏背著，手機(jī)也不在手里，仿佛自己被丟出去打了個工，回來后卻只是上交了一波錢，居然忘記把屬于自己的東西都拿回來。

    口袋同樣是空空如也，而且他，大約并不認(rèn)路。

    巴士站臺周圍有燈，還有靠在角落里打盹的流浪漢。

    星德斯克州的夜晚似乎并不怎么安全，邵令梧卻沒慌忙去尋找。他側(cè)耳傾聽，沒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甚至沒聽到貓咪的腳步聲……但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有水花漾起。

    他轉(zhuǎn)過身，身后，無聲圍繞著巴士站臺走了一圈的楚聽烏恰好出現(xiàn)，正在用從便利店買來的毛巾給三五五擦爪子。

    她背著邵令梧的琴，抬起頭，兩人直直對視。

    但楚聽烏只是微頓，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像是看到了遇到困境的陌生人，她笑著說：“你好？”

    邵令梧：“……”

    “嗯，你好?！?/br>
    “初次見面，我是珈菲爾……你也可以叫我邵令梧?！?/br>
    楚聽烏恍然：“你需要幫助嗎？”

    邵令梧：“我身上沒有錢，也不認(rèn)識路，沒辦法回酒店?！?/br>
    楚聽烏點頭。

    邵令梧看了眼她背著的琴包，但楚聽烏并不想拿給他的樣子。

    角落里的流浪漢翻了個身，似乎嫌棄他們倆太吵。

    邵令梧：“那我給你清唱一首歌吧。”

    就在剛剛頂替樂隊成員表演的時候，邵令梧彈了好幾首歌，此時也不介意在故意裝作不認(rèn)識自己的好友面前賣個藝，獲得回去的路費(fèi)，但張開嘴時，他頓了頓。

    三五五跳到兩人中間的長椅上，打了個哈欠。

    他坐到旁邊，玳瑁熟練地用他的褲子擦爪子。

    “太陽升咯——”

    太陽升咯，歸四海。

    太陽落咯，歸家去。

    我日落日升地努力勞作捕魚，當(dāng)聽到烏鴉的聲音時，我就知道是歸家的時候了。

    烏鴉伴隨著日暮而來，烏鴉跟在我的船只后頭，我盛了一船太陽回家。

    金烏金烏，沐浴著最后的日光，但我多么地愛它，它是家也是太陽。

    金烏金烏，我聽到了你的叫嚷，于是我用歌聲表達(dá)愛意，終究載了一船太陽回家。

    ……

    清唱沒有樂曲作伴，邵令梧的聲音一開始甚至有些窘迫，來自異國小城的歌詞在這個下雪的夜晚響起，只是天空根本沒有太陽，還有巴士經(jīng)過，燈光遠(yuǎn)遠(yuǎn)照過來，但根本不停，載著客人飛速遠(yuǎn)離。

    因為下雪，巴士站的指示牌其實顯示處于檢修狀態(tài)，巴士不會在這里停留。

    這首歌名叫“濟(jì)州河船歌”，來自楚聽烏真正的家鄉(xiāng)，也許她的名字就由來于此，也許就是一場巧合，邵令梧曾說過決定改編一首歌，幾年來為它寫了好多個調(diào)子，但寫歌的想法一變再變，于是調(diào)不成調(diào)，沒能決定最終是哪一個。

    他也想過許多個，許多個“演奏”它時的場景，但理論上不該是身無分文地站在壞掉的巴士站里，雖說身邊的確沒有其他礙事的聽眾，但躺在地上的流浪漢目光轉(zhuǎn)過來，像是在看莫名其妙的傻子。

    沒了伴奏，沒有改編歌詞，邵令梧只能用手打節(jié)拍。

    對面拿走了他小提琴的家伙臉上卻掛著笑，看不出喜怒。

    不要對一首歌投射出過分的期望與感情，想要用歌曲達(dá)到什么別樣的目的，于是躊躇不前，邵令梧突然想到楚聽烏這么說過，如果歌曲中真的有感情……那應(yīng)該只有一種，那就是他想要唱給對方聽，不論是否有回應(yīng)。

    金烏金烏，你沐浴著日光而來。

    你不是遙不可及的太陽，卻承載著太陽的輝光。

    我看到日光披在你的身上。

    我開始愛每一個能聽到烏聲的日子。

    歌聲散落在雪地里，楚聽烏注意到邵令梧的頭發(fā)似乎長長了一截，很適合在街頭蹲下，去扮演一位落魄的流浪藝術(shù)家——但她總不能真讓對方去流浪，因此聽完歌，還是伸進(jìn)口袋里，決定贊助對方一波路費(fèi)。

    她把零錢拿出來，放到邵令梧掌心。

    金發(fā)少年人的目光略有些黯淡，但還是伸出手，結(jié)果剛要握緊，楚聽烏又把錢收了回去。

    她只是轉(zhuǎn)身把琴包摘下遞交過來，邵令梧：“啊，錢……”

    楚聽烏：“你說什么錢？把你的包背好?！?/br>
    “我們不是要一起回去嗎，珈菲爾？”

    -

    第二天是邵令梧騎車，好在有貓指路，沒有從其他人的農(nóng)莊后門進(jìn)入，然后從前門離開。

    第三天楚聽烏接到了周薔的電話，此人在電話對面陰惻惻開口，詢問她的坐標(biāo)，并表示可以幫一人一貓報銷路費(fèi)，楚聽烏：“你準(zhǔn)備把小邵和三五五送回去？”

    那的確可以，小邵同學(xué)應(yīng)該不介意給貓mama當(dāng)隨行保鏢。

    周薔：“……趕快回來考試吧你！”

    在周薔的勸導(dǎo)（脅迫）下，在外面浪了兩天多的人還是回了上京市，只是來接機(jī)的周薔和楚蕭意外發(fā)現(xiàn)：怎么你們回來時還自帶座駕？摩托車又是哪來的？

    楚聽烏獲得了一輛摩托作為上京市的代步，但被邵令梧騎走了。

    ……因為她沒有駕照。

    周薔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覺得可以理解，但第二天她去華科大，發(fā)現(xiàn)這輛摩托停在華科大的校園里，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個不請自來的代駕。

    周薔：“……你那門作業(yè)寫完了？”

    邵令梧正在低頭狂補(bǔ)其他作業(yè)，聽到這句話頭也不抬：“算是?！?/br>
    周薔：寫完就寫完，沒寫完就沒寫完，這家伙從理科生轉(zhuǎn)變成藝術(shù)生之后怎么思維都變了！算是又是怎樣？

    邵令梧：“我交了，至于成績，我也不知道。”

    但他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

    周薔對此不做評價。和時間管理大師的她不同，楚聽烏雖然忙得過來，但接下的工作量實在太多，得好好安排，還得準(zhǔn)備十一月的比賽，不過到時候她可以直接在周末飛過去兩天完成比賽，然后就可以提前完成期末考試，飛去南極了。

    楚聽烏還忙中抽空見了一波考來了上京市的高中好友，接受了常一欣和安詩言對她比賽的祝福。

    但在她走之后，安詩言抬手撞了撞常一欣的腰：“楚楚同齡的朋友還有她那個侄子吧……”

    如果只是女孩子聚會，為什么帶來了邵令梧，但如果都是朋友聚會，那為什么楚蕭沒來？難道是太忙？

    楚聽烏的確忙，系統(tǒng)也不敢打擾她。

    晚上也會階段式地給楚聽烏安排課程，但在這個沒課的夜晚，系統(tǒng)慣例默默，默默，默默回放關(guān)于幼崽的錄屏，重新掃描了一波楚聽烏的身體狀態(tài)，繼而陷入思索。

    激素已經(jīng)平穩(wěn)下來了……嗯，但這個數(shù)據(jù)……自家幼崽的體質(zhì)好像沒什么變化……如果依照人類年齡的話……

    不對！

    系統(tǒng)雖然不需要睡眠，但不妨礙它半夜驚醒：

    是不是有人想要拐小貓？

    第224章 籌備

    系統(tǒng)把邵令梧查了個底朝天。

    不過，其實在楚聽烏剛認(rèn)識這些新的朋友時，系統(tǒng)就已經(jīng)把他們查過了，只是它并不會把資料全部發(fā)給楚聽烏——

    因為和新的朋友相遇與相知都屬于幼崽重要的人生體驗，而且楚聽烏的進(jìn)度其實拉得比許多人都要快。

    她第一次見到一個陌生人，就能得知對方對自己的態(tài)度。

    系統(tǒng)這次不過是再查了一遍，當(dāng)然，資料沒什么變化，信息也沒什么區(qū)別。

    又有一個人類喜歡上了它家的貓而已。

    喜歡貓崽的人類多得是。

    ……只是能讓自家幼崽開心的并不多。

    系統(tǒng)從來不干涉楚聽烏交友，甚至?xí)兔ι陨躁P(guān)照，不讓意外帶走人類脆弱的生命，不讓幼崽因此傷心。

    所以第二天早上，楚聽烏睡醒后，就聽到系統(tǒng)沉痛地說：

    “你決定領(lǐng)養(yǎng)邵令梧了嗎？”

    楚聽烏：“……啊？”

    系統(tǒng)不是太情愿的樣子：“既然這個人類讓你高興，那我們把他領(lǐng)養(yǎng)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