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雙掌托腮，垂目瞅著那些無臉人偶忙碌。雙眼逐漸酸澀犯困，就在她將要睡過去之時，紗面上卻突然掀起驚濤駭浪，數(shù)不清的人偶亂作一團。

    她施法想要幫他們恢復(fù)原本的井然有序，可卻悉數(shù)被結(jié)界擋了下來。無臉人偶中這時突然出現(xiàn)一名頭戴君王禮冠的人偶，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她想起嬴政。

    然而，下一瞬，那位頭戴君王禮冠的人偶卻被一劍刺中胸口，很快倒在血泊中，刺殺他的人偶露出可怖獠牙，一雙眼睛猩紅，可仍舊看不清面容。

    不知為何，看到君王禮冠人偶倒下，琉璃心口先前那種窒息感再次卷土重來，她痛苦捂住胸口，大口呼吸著。

    天旋地轉(zhuǎn)間，猛然驚醒，她才發(fā)現(xiàn)只是一場噩夢。

    外間天色泛白，掐指算算時辰，已是晨曦時分。

    夢境里的種種還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琉璃無心再睡，索性披衣起身，點亮一盞燭火，找出那本記載著鮫族占卜術(shù)法的書籍，翻到解夢那一章節(jié)。

    默念兩遍口訣，她雙掌凝聚靈力，緩緩閉上眼睛。

    外間灰暗的天色瞬間轉(zhuǎn)為漆黑，隔壁寢殿的樊爾察覺到異動，驚覺起身，披衣出去，駐足在琉璃殿門外，因怕打擾，他遲遲沒有叩響殿門。

    大約三刻左右，見天色恢復(fù)正常，他才輕叩殿門，“少主，是我?！?/br>
    “進來?！绷鹆掌鹫菩撵`力。

    殿門應(yīng)聲而開，樊爾側(cè)身進去，隨手關(guān)上。待在對面坐下，他才問：“為何要用解夢術(shù)？可是鮫族有預(yù)示？”

    琉璃合上書籍，抬眸看向?qū)γ姘l(fā)絲披散的樊爾，猶疑片刻，大致把夢境講述一遍。

    “看人偶衣著與發(fā)式，并不是我們鮫人族，倒像是秦國人，方才解夢術(shù)告訴我那是一則預(yù)知夢境。倘若真是對未來的預(yù)知，那這秦王宮恐怕有人會對嬴政不利。”

    “你怎知一定會是他有危險？”

    “這偌大秦王宮還有誰能頭戴君王禮冠？”

    反問之后，琉璃沒有真的等對面人回答，斬釘截鐵道：“除了嬴政，不會有第二個人?！?/br>
    主仆倆沉默對視許久。

    樊爾眼中閃過一抹幽藍，面容嚴峻：“那夢境若真是昭示他的未來，是否是他根本就不是能結(jié)束亂世之人？”

    “不可能，若不是他，為何我們上岸后與他羈絆最多！直覺告訴我，他就是能結(jié)束亂世的人。”琉璃拿起撥片挑亮燈芯，“我反倒認為這個夢境是在提醒我們要提前預(yù)防?！?/br>
    樊爾沒再言語，放眼諸國，似乎只有秦國最為強大，而嬴政也自小經(jīng)歷坎坷，的確符合故事主人公的命運。

    琉璃攏衣起身，坐到青銅鏡前。

    “樊爾，幫我束發(fā)。”

    “天還未亮… … ”

    “左右也是睡不著?！?/br>
    “是！”

    樊爾起身過去，拿過牛角櫛，單膝跪地，目光柔和，耐心梳著那海藻般的墨發(fā)。

    今日天色霧蒙蒙的，猶如那令人難受的夢境。

    君王寢殿外，琉璃來回踱著步，可能是心里煩躁，竟忽略了酸疼的腳心。

    少年君王隔著稀薄霧氣，隱約看到一抹來回晃動的熟悉身影，禁不住加快腳步。

    人未至，聲先近：“可是有急事？”

    看到那些宮人，夢境里那些無臉人偶便會浮現(xiàn)在腦海，琉璃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話鋒一轉(zhuǎn)：“找你一起用朝食?！?/br>
    嬴政眼里閃過驚訝，但很快被喜悅代替，他大步走上前，唇角噙著難掩的笑意。

    宮人很快送來兩份朝食。

    屏退所有宮人，少年君王將主位上的朝食挪到琉璃所坐的案幾前。

    琉璃提醒：“作為一國君主，更應(yīng)該注重禮儀?！?/br>
    “無礙，現(xiàn)在只有你我二人。”

    嬴政難得恢復(fù)一些少年人的朝氣，琉璃沒再糾正他。

    師徒倆安靜用完朝食，琉璃擦凈嘴角，簡略將夢中場景描述一遍，不過忽略了鮫綃紗和深海。

    耐心認真聽完，嬴政蹙眉：“你的意思是未來可能會有人行刺我？”

    “寧可防范于未然，也不可大意?！绷鹆烂C直視著對面少年，囑咐：“切記，從今日起，重用任何人之前，都要事先調(diào)查清楚對方底細?！?/br>
    “好，我記住了?！?/br>
    嬴政從懷中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精致玉玨手環(huán)，雅致的竹葉形狀，精細到甚至能看出脈絡(luò)。

    “我記得你喜歡玉器，前些日子得到一塊成色很好的玉，便讓匠師雕刻了一枚手環(huán)?！?/br>
    第078章 祭祀大典

    琉璃驚詫直視對面少年君王, 當初只不過是一句好奇之言，她沒想到嬴政竟會一直放在心上，得到好玉器第一時間想的竟是留給她。

    玉玨手環(huán)通體潤澤, 看起來手感不錯, 不過她從不佩戴這種易碎飾品, 累贅又礙事，稍有不慎就會磕壞。

    未免少年人傷心, 她也沒有拒絕，接過之后半開玩笑道：“不錯，都懂得孝敬為師了?！?/br>
    聽到‘孝敬’二字, 嬴政手指蜷了一下，而后不動聲色收回手置于膝頭。

    “不戴上試試？”

    “不試了, 免得磕壞?！?/br>
    琉璃掏出一塊細布包好放進懷里，雖說這玉玨手環(huán)不如鮫族各色珍寶上乘, 但畢竟是嬴政一份心意，她理應(yīng)妥帖收藏，說不定百年之后, 他輪回轉(zhuǎn)世, 這也能算作一件不錯的紀念品，紀念曾有一位人族弟子真的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