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幼時,君父也曾說過類似言語,他說作為鮫皇,理應平衡幾大長老與占卜師之間的關(guān)系,切不可讓一人覺得自己位置高于他人,那樣只會助長那人氣焰,早晚會埋下禍根。故而,幾大長老雖有排名,但實權(quán)都是相等的。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嘆息,她收回思緒卻見嬴政滿眼失落。 “為何嘆氣?” “興許被你猜對了,父王并不想冊立我為太子?!?/br> “你怎知?” “前日,母后言語試探,意欲讓父王冊立我為太子,可父王并未表態(tài),只說此事日后再議。” 嬴政扭頭看向牖外漫天飄雪,眉宇間是凝聚的傷感。 “父親當初把我和母親拋棄在邯鄲,遲遲未曾譴人去接,我無數(shù)次想過,興許父子之情可能就那么斷了。去年有幸得以被送回秦國,我以為父親還會如幼時那般寵著我,可他再也不曾親自教過我讀書識字,甚至極少會給我買蔗糖。以前記憶雖然模糊了,但我記得每次只要我學會認一個字,他便會親自買蔗糖給我吃的… … ” 一直以來,在琉璃印象中,嬴政都只是一個因經(jīng)歷磨難而野心勃勃的孩子,她沒想到他也藏著這么多心事。也是,有心事的人便心思重,她忘了這一點。 說到最后,嬴政眸中浮現(xiàn)氤氳霧氣,他暗暗握拳,極力壓下難過情緒,苦澀淡笑:“無論如何,我是秦王嫡長子,太子之位只能是我的?!?/br> 這低沉壓抑且沉重之言,聽的琉璃心里也有些沉重,她低頭解下腰間布袋,挪到案幾旁邊,掏出一塊蔗糖,不由分說塞到嬴政嘴巴里。 嬴政回頭,舌尖暈染的香甜讓他怔愣稍許,待反應過來,他忙低垂眼瞼。 “你對我好,是因為可憐我嗎?” “是,也不是?!?/br> 琉璃坐回燎爐旁,把手置于其上。 “起初,的確出于憐憫。不過,現(xiàn)在你既是我的弟子,作為師父,我對你好是應該的?!?/br> 聽到‘弟子’‘師父’四個字,嬴政卡蹦一聲咬碎口中糖塊,幾下嚼碎咽了下去。 那清脆之聲在寂靜殿內(nèi)尤為響亮,琉璃隨手把裝糖的布包扔給他。 對太子之位同樣覬覦的范杞,思慮多日,決定前去贏子楚殿中旁敲側(cè)擊一番。于是她親自熬了甜湯,又親自送去正殿。 外間冷風呼嘯,殿內(nèi)燈火搖曳。 奏案上,一摞摞簡策被宮正擺放的整整齊齊,足有小半個人那么高。 范杞走進殿里之時,看到的只有堆積成山的簡策。 聽到腳步聲,贏子楚抬起頭,望著緩步走近的女子。 “你來所為何事?” 這問詢讓范杞腳步一頓,但她很快回過神來,唇角彎成溫婉弧度。 “聽宮人說,大王近來日日批閱奏章到深夜,妾親自熬了甜湯給大王送來。” 放下食盒,她盛了一觴放到顯露疲憊的君王面前。 今日雪勢驟大,氣溫降了不少。贏子楚在案前跪坐兩個時辰,手腳早已麻木冰涼,他沒有推脫,捧起耳杯抿了一口。 語氣柔和不少:“深夜前來,可是有事?” 范杞雙手無意識糾纏在一起,到了嘴邊的話,遲遲不敢問出口,她本想一口氣問出來,可縱使話委婉,也有探聽立儲之嫌。 自從父親辭去丞相之職,范家便大不如從前。母家沒有任何倚仗,恐怕她想讓兒子成為太子的心愿很難實現(xiàn)。 近來,趙國來的那位與大王關(guān)系緩和許多,她的處境更不如從前。 贏子楚沒有錯過她的表情變化,兩口飲下甜湯,放下耳杯。 “寡人明白你們都在想什么,我剛即位不久,冊立太子之事,等日后再議,政兒和成蟜都尚年幼,究竟誰更合適還未可知?!?/br> 聞此話,范杞眼神明亮起來,可轉(zhuǎn)念想到成蟜才開蒙,嬴政劍術(shù)學術(shù)甚至王室禮儀均已學有所成,自己的兒子要如何才能比得上。 眼神轉(zhuǎn)瞬暗淡下去,她淡笑開口:“大王多慮了,妾只是念著大王辛苦,送觴甜湯而已?!?/br> 贏子楚不由多看她幾眼,但并未追問什么。 幽藍深海,碧波蕩漾,各色五彩斑斕的魚群為那海藍增添了一抹別樣色彩。 被關(guān)了四年半禁閉的星知終于得以自由,她擺動尾鰭,盡情在海水中翻滾游蕩。 子霄立于一側(cè),安靜注視著撒歡的星知。 長兄星耀,二兄星言,雙臂同時交疊身前,無奈瞅著那差點被關(guān)瘋的meimei。 不知過去多久,星知終于瘋鬧夠了,降落到兩位兄長面前。 “長兄,二兄,你們可不可以幫我跟君父求情,讓他同意我去陸地找樊爾。” 看著meimei忽閃的大眼睛,星耀、星言兄弟倆默契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問:“關(guān)了四年半,你還沒死心?。俊?/br> 星知尾鰭輕輕搖晃,拉著星耀手臂撒嬌:“長兄,我知你最疼愛我,你就幫幫我嘛?!?/br> 無情抽回手臂,星耀退后一丈,決心這次下狠心。 見長兄這個態(tài)度,星知癟嘴裝可憐。 星言狠戳她腦門,“這才剛自由,就又想溜出去,小心君父再關(guān)你四年。”